文華殿的中央,舞姬們跳了一曲又一曲,大家酒過三巡,話變得更加多了起來。
宋璋被朝中許多位高權重的大臣圍在一起互相寒暄,其中不免參雜了幾個心懷不軌的文官。
以前他們向來看不起武將,如今宋璋大勝匈奴,他們就又開始湊過來卯足了勁恭維、挑撥。
宋璋是個粗人,最是應付不來這些舌燦蓮花的文官,他頭疼得不行。
所幸墨北淵一朝這邊走過來,他們就都像是耗子見了貓似的,一鬨而散。
墨北淵難得一見地正了神色,身上那股子懶散勁兒蕩然無存,他立在老侯爺身旁,強大的氣場相撞,竟也融合得很好。
宋璋和他對了眼神,當即一拍大腿,豪放地大笑幾聲。
兩人像是相識已久一般,相談甚歡,或者說他們都同在戰場上以一敵百、所向披靡,所以自然而然地惺惺相惜。
葉檀兮等不及宴會散場。
她隔空遞給宋翊一個眼神暗示,隨即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小聲說了些什麼。
見皇后點了頭,才帶著小汐走出了文華殿。
宋翊早就坐不住了。
他想把自己從西北回來,沿路看過的稀奇事兒全都講給葉檀兮聽,想把他偷偷藏在懷裡的一包點心帶給她。
那是西北獨有的味道,京城裡的其他人就算再有錢也買不到。
宋翊捂著懷裡的點心,剛要起身,迎面卻走來幾位年輕的官員。
那些人皆手持酒杯,或恭維地笑著,或面露崇敬,有意要向宋家三子敬酒。
宋翊張了張嘴,表情有些懊惱,但他心知這下子走不脫了,只得又把點心掖了回去。
宋寧與他坐得極近,餘光把他方才的小動作一覽無餘。
他眸色愈發的暗沉,其中隱約翻湧著某種隱忍,額角冷汗滑入鬢髮中消失,唇色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白,卻在那幾人走到跟前時,突然起身一步一步迎了上去,擋在宋翊前面。
對方被他的臉色嚇到,又見他悶不做聲地幹了杯中酒,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眼神雖凶,可那意思好像也並無惡意。
他們反應過來,連忙都仰頭喝酒,動作略顯慌張,好像稍慢一點,今天就別想站著走出文華殿。
喝完後幾人與宋寧對視,腦袋一個比一個懵,半點也捉摸不透宋寧剛才的舉動究竟是何意思。
幸而宋翊深知自家二哥的性子,猜出對方其實只是想替他擋酒,好讓他去見檀兮。
他極為感激地看了一眼二哥的背影,揣著點心,趕忙起身溜出了文華殿。
雲楚月獨自喝了好些酒,只是依舊澆不滅她心中的煩躁、嫉妒。
整座大殿裡的人都在議論著此次奉安候府的功勞。
她最見不得奉安候府得勢,見不得葉檀兮風光,一想到今日遭受到的憋屈,心中就難受得不行。
她乾脆猛地起身,把自己的貼身丫鬟留在這裡,獨自出了大殿。
顧氏有所察覺,不禁側目掃了她一眼,卻也懶得多管,只讓丫鬟去後面跟著,別讓她再惹出什麼禍事。
他們候府已經丟不起人了。
葉檀兮離開後去了原來的那個小亭子裡。
小汐與她一起坐到木欄上,手裡拿著一面方扇,輕輕給她散著身上帶出來的酒氣。
「如今侯爺和公子他們回來,奉安候府可算熱鬧起來了,小姐也再不會無聊了。」
葉檀兮聽著,不禁彎了唇角。
宋翊最是話嘮,整日像是倒豆子一般說個沒完,她不嫌煩都是好事。
如今大舅母生了小小公子,奉安候府一定會比以前更加熱鬧,真希望以後西北再無匈奴進犯,外公和舅舅們也不用再遠赴西北,可以陪著小小公子慢慢長大。
葉檀兮心中憧憬著往後的好日子,卻架不住偏生有人天生就喜歡煞風景。
雲楚月從石階上款款而來,隔著好遠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她像是已經喝得微醉,眼尾更加紅了,眼神也有些茫然,一走一動間,纖細腰身更加柳若扶風。
「奉安候府往後是熱鬧了,可姐姐也要有所避嫌啊。」
「姐姐前不久剛與信王爺和離,如今算是未出閣女子的身份,這奉安候府里又多是火氣方剛的大男人。
除了大公子娶了位夫人,府里便再無其她女人,姐姐在那裡久住到底是多有不便,外人還不知會怎麼傳姐姐的閒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