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威嚴的話音在大殿中迴蕩,如老鍾一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間。
令所有人都不由得斂了神色,認真了起來。
太后看了明聖帝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示意著什麼。
明聖帝便清了清嗓子,語氣有些虛弱地說:「太后言之有理,幾位確實該賞。」
這時李太傅站了出來,他身體消瘦,個子很高,頭髮已經有一多半都白了。
「啟稟皇上,此番侍衛陸淮序救駕有功,按律當賞,臣以為,如今錦衣衛中尚且有空缺,不妨提拔陸淮序為錦衣衛正千戶,這樣的人才只是做一個侍衛,太過屈才。」
明聖帝正有此意。
「太傅說的有理,即日起,朕封侍衛陸淮序為錦衣衛正千戶,賞他御前伺候。」
那日他險些喪命與刺客刀下,陸淮序就如聖人一般出現在他面前,將他救下。
之後他有寸步不離地護送他走下神壇,去了安全的地方。
他救了他的命,他必須這麼報答他。
太后對此似是有什麼想說的,可當她看到明聖帝看向陸淮序時,那異常堅定的眼神後,便沒說什麼。
陸淮序跪下謝恩。
他表現得很稀鬆平常,好似並不在乎什麼功名成就。
此舉令以李太傅為首的幾位文臣皆面露滿意、讚賞。
緊接著便是宋家。
明聖帝有意封宋寧為將軍,宋家其餘人皆加官進祿。
可太后不同意。
「宋家二公子確實救駕有功,可他尚且年輕,恐怕不能勝任將軍一職,皇上還需另作考慮。」
站在李太傅對面的宰相,孫大人站出來拜了拜身子。
「臣認為太后所言甚是有理,宋家功勞大不過陸淮序,給他們如此重的封賞,怕是不妥。」
李太傅冷冷睨了孫宰相一眼。
「刺客襲擊時,宰相早跑得無影無蹤,又怎知宋家二郎在神壇之上以命護君,拼得自己滿身刀傷?」
孫宰相滿臉通紅,氣得他瞪著李太傅,嘴裡支支吾吾地說不全。
雙方人馬很快就爭執了起來。
文官的嘴堪比利劍,傷人不見血。
場面陷入僵持。
明聖帝在上方一臉為難地看著他們,想說話又插不上嘴。
墨北淵和譽王則各自站在兩邊,都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對嗆。
前者一副好整以暇地樣子,好似在看什麼熱鬧。
後者亦是冷眼旁觀。
他們討論的事太敏感,宋家則沒一人吭聲。
葉檀兮靜靜地站在最後面,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場上的所有人,心中已經對朝堂上的各方勢力有了了解。
據她目前所知,李太傅以及其他幾位文官一致專心輔佐明聖帝,對太后這些外戚嗤之以鼻。
孫宰相便是與太后有些血緣關係,外戚之臣,自然深受李太傅他們白眼。
而墨北淵自然不用說,他是力挺明聖帝的。
譽王默不作聲,不過葉檀兮猜他大概是與太后有些勾結。
眼看雙方爭執不下,最終還是太后站出來打了圓場。
明聖帝無奈,只得順了太后的意,只提攜了宋寧在宋家軍中的官職,讓他僅此宋璋之下。
宋家其餘人則只是得了一些賞金。
陸淮序和宋家人都已經賞完了。
就剩下一個禁軍最是令他們頭疼。
若說他們救駕有功,可他們去得那麼遲。
若說無功,禁軍又確實出了一些力。
況且,當時那動靜鬧得這麼大,拱門之間又都有負責傳信的士兵,他們就不信禁軍的人聽不到。
此時所有人都紛紛把目光投向墨北淵。
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大家面面相覷起來。
就連明聖帝都雙目赤紅地看著墨北淵,情緒有些激動。
他不知道,為什麼禁軍得到有刺客襲擊的消息後,不早早趕來救他。
太后每每來看他,都要跟他提起這件事。
養病的這幾天,明聖帝日思夜想,替墨北淵想了無數個救駕來遲的理由。
他沒辦法相信禁軍會對他見死不救。
可最終這些理由都被太后的話一一駁回。
如今他只想親耳聽聽墨北淵的解釋。
太后冷眼睨著墨北淵,眼神鋒利極了。
譽王的眼眸微彎,他幽深的眸子中好似飛速划過一抹什麼,正淺笑盯著墨北淵。
李太傅等人也打量著墨北淵,那表情,似是都不相信禁軍會故意救駕去遲。
葉檀兮站在人群後面,悄無聲息地抬頭朝那個方向看去。
她看見被眾人密切關注著的主人公,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明聖帝,眉心微蹙,側臉與下巴處的線條緊繃。
他似乎是在控訴著什麼。
「皇上也和他們一樣,懷疑臣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