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漢年主任他們才出租界不到百米,感覺已經換了一個世界一樣。
一百米外的租界,燈火通明,人流熙熙攘攘,一片繁花似錦。
這個地方,漆黑陰森,如同地獄!
聽到這些人學著評書裡面那些剪徑人的說話,主任一行還真的有些無語了。
他們是聽說過的,夜晚的租界這些日子裡面,因為擁進去難民太多了,治安大不如前。
走夜路的時候都要小心些。
租界外面的夜晚,就根本沒人敢走夜路的了。
今晚如果不是特種連的事情,他們也是不會走出租界來的。
常言道:久走夜路遇到鬼!他們這才是第一次走出租界,走這裡的夜路啊!這就遇到打劫的了?
陳四川心裡笑得胃都皺起來了。
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們很窮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啊!」
黑暗之中的那些陰影裡面,已經有人大聲喊出來了:「手上的表,身上的西裝,腳上皮鞋,全部脫下來。
脫下來就饒你們一條狗命。」
主任一行六人中間,倒有三人有表。
這個時代的文人收入還是非常可以的。
看來人家在他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盯上了,底都給看透了。
明顯的那些人只盯上了這些值錢貨,沒有把這夥人的底子真的看出來。
否則他們根本就不會跑出來現眼了!
馮俊雅是個粗人,沒有逗弄這些劫匪的意思。
他一直都是能夠用刀說話的時候,就用刀說話。
現在當然不是用刀說話的時候。
所以他用槍,兩支手槍撥出來就打。
陳四川不得不跟著開火。
不遠處,悄悄保護他們這一行的一班,在他們剛剛遇到麻煩的時候,就已經悄悄潛伏著向這裡摸過來了。
這些戰士還想著在租界外面,低調處理的。
見到班長都已經開火,這是信號,也是命令。
全班十幾個人立刻開始對著這些隱身在黑暗當中的身影開火。
黑暗當中的那些人,在馮俊雅左右開弓的時候。
有人還撥出手裡的大刀,抽出腰間的鐵棍,試圖衝上來搶槍。
在租界外面混,有槍不但是身份,更是實力的象徵。
排在前面的人頂著槍子,後面的人就好跟著衝上去,搶上一把槍就跑。
明天就是大爺了。
讓這些人失算的是,他們沒有想到,來自黑暗中還有一伙人,竟然喪心病狂地用機槍來對付他們。
這又不是戰場!
犯得著用機槍嗎?
你們有機槍了不起嗎?
只要你們把機槍一亮,我們這些人還不一下子就鳥獸散了?
還需要開火,浪費!
這些習慣了夜晚出來搶劫的人們,根本不知道遇到的是一夥什麼人。
見到黑暗中,噴出來的槍口焰,槍聲連綿不絕,一下子就從向前沖,變成了回頭向後逃。
一班的士兵根本不管這些人做鳥獸散,他們的機槍還是追著這些人打。
如果不是緊挨著租界,陳四川都要下令發起衝鋒了。
特種連的戰鬥風格:痛打落水狗,不放過一個敵人。
隔得不遠的租界裡面,那些普通百姓們聽到外面傳來的槍聲,一個個都在慶幸自己:幸好自己人在租界!
那些守在租界入口處的僱傭兵們,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了:
今晚又是兩撥人火拼!
自從戰爭在塊大陸上肆虐開來,他們已經多次看到租界外面那些人的互相砍殺。
今晚還好:沒有人爬到租界哨卡前面,渾身血淋淋地求他們這些僱傭兵救命。
或者是求這些守衛哨卡的人,放他進去。
這樣的人,往往就在這些僱傭兵眼前,咽下最後一口氣。
主任也不是文弱書生,見到特種連的士兵們竟然是要趕盡殺絕。
心裡有所動,不過他沒有表露出來,他對這支隊伍還不熟悉,不能夠輕易說話。
李顯見到一班的士兵們,還要跟打鬼子時候一樣打掃戰場的時候。
終於說話了:「不要打掃戰場了!終歸他們不是鬼子。」
馮俊雅冷冷地說道:「這種人,為虎作倀。
只敢對普通百姓下手,只敢對弱者下手。
論到可惡,不比鬼子差半分。」
李顯的職業是記者,對這種事情,心裡當然清楚得很。
陳四川倒是爽快,大聲命令:「收隊!」
十幾個一班的戰士迅速跑了回來。
主任和跟他一起來的五個人,見到這些士兵,令行禁止。
正規軍啊!這才是真正的正規軍!
他們這一行人,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
前面一支隊伍在黑暗中突兀地鑽了出來。
這個地方離租界已經有好幾百米,黑暗之中,只能夠看到人的大概形象。
李顯介紹道:「主任!這是林凡連長。」
又對林凡介紹:「連長,這是主任!」
主任伸手出來,緊緊握住林凡,又把另一隻手也握上來。
連聲說道:「我是攀漢年,叫我老攀就好。
林凡同志,你們做出來的事情,大快人心。
給予了全國人民堅持抗戰決心。
堅定了全國人民強烈的抗戰必勝的信心。
早就聽說過你的事跡,一直想要見面。
沒想到,今天終於見到了。」
林凡可是知道主任後來身份的,這可是他第一回親眼目睹了老一輩風彩。
林凡雙手握住主任的手:「祖國就是我們的母親,作為祖國的兒女。
為母親做一些事情,這是應該。
只是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力量有限。
我們做的還不夠,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努力。
現在的形勢雖然對我們不利,
但是只要我們團結起來,朝著相同的目標前進。
我們的事業一定能夠成功的。
鬼子一定會被趕走,我們的理想一定會實現。」
主任鬆開林凡的手,林凡介紹了整個特種連的人讓主任一行六人認識。
對這些為國抗戰的勇士,主任跟每一個戰士都握過手。
這才說道:「我們有進入租界的道路,先把武器送進去。
跟我來!」
主任帶著特種連,折返回頭,並不是直接向著租界走去。
這一次,不知道是他們這支隊伍龐大,還是剛剛的火拼嚇跑了黑暗中的那些偷窺者。
一路走來,黑暗之中再也沒有人敢前來覬覦了。
林凡見到河裡的幾條小船的時候,立刻明白了。
這是通過小船進入下水道:果然想得周到。
這樣進去不但武器裝備不會受潮,就算是人也會好走得多。
一共有九條小船,第一趟的時候送了五十個士兵和許多物資進去。
一個小時後,小船再次回來。
這一次林凡說道:「先送物資,人可以跟著船走。」
攀漢年主任也明白:特種連攜帶的物資太多了些。
按照現在這種速度,至少也需要三次才能夠把人和物全部運進去。
想了一下,他建議:「只把武器、彈藥從下水道走。
剩下的這些防毒面具、餅乾、罐頭還是放在騾馬背上。
直接進入租界去。」
這樣安排的話,兩次就可以把人和物資全部運進去了。
林凡點點頭命令:「七班、直屬隊跟我走,跟著騾馬隊進租界。
李連長你帶著剩下的戰士們趟水攜帶一些裝備進去。
這次把所有武器、彈藥都帶走。」
命令下達後,特種連的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
攀主任等到所有的武器、彈藥全部裝上小船後。
這才看到暗處有許多的士兵,這個時候才從各個方向跑過來。
迅速加入撤退的行列中。
見到攀主任有些吃驚,林凡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們放出去的暗哨。」
一個愣神間,攀主任突然發現,剛剛林凡說的七班、直屬隊明明有十多個人的。
這麼一會兒就明顯的少了好幾個。
林凡解釋:「他們走在前面查看去了。
我們在敵人地盤上,必須要處處小心。」
現在整個特種連的人就只留下了三十多人趕著騾馬隊,朝著租界走去。
這些騾馬背上,馱著不少的物資。
他們通過哨卡的時候,雖然受到了一些檢查。
那些哨兵們,也沒有從這些貨物裡面找出違禁品。
對於他們這三十多個人身上帶著的短槍和那十來發子彈,統一收了一根金條後。
大手一揮,放行了!
進入租界,林凡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低聲對攀主任說道:「我們從江灣機場過來的。
如果遇到有心人追查過來,是可能查到我們的行蹤。
這支騾馬隊,和它們背上的這些物資。
我們只需要留下一百三十信防毒面具,少量的肉罐頭。
其餘全部交給組織處理了。
包括這些騾馬,鬼子機場連續被襲擊,一定會發狂的。」
攀主任上上下下地看著林凡:「林連長!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林凡奇怪地說道:「回國以來,我一直都專心抗戰,對外面的信息知道的並不多。
特別是這幾天,天天東奔西跑,連報紙都沒有看到過。
攀主任,為什麼這麼說?」
攀漢年主任微笑著說道:「我們急需一批防毒面具。
這種東西價格貴不說,還不好買。
前兩天我才跟杜先生提出來:
我軍開入晉北,血戰經月,已迭予日寇重創。
現「經費限制,防毒裝備缺乏」。
「渴望後方同胞捐助」
杜先生擔任上海各界抗敵後援會主席團成員兼籌募委員會主任。
他們已經召**議討論,決定把剛從荷蘭進口的1000副防毒面具捐贈給我軍。
現在你又送我們這麼一大批的防毒面具過來。
雪中送碳啊!」
林凡知道我軍在晉北抗戰的困難,他思考了一下:「晉北抗戰,還缺乏些什麼?
武器裝備能夠送過去嗎?」
攀主任笑著點頭:「只要不是坦克和需要牽引車的重炮,我們都是能夠送過去的。
實際上坦克也是能夠送去的。
只是我們沒有油,就算是有坦克也無法使用。」
林凡笑著說道:「這我就放心了。關於武器、彈藥,我們倒是有一批。
數量不大,武裝一個師的武器和彈藥。
如果攀主任不嫌多,我這就把東西移交給你。」
攀漢年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
他疑惑地看著林凡:這個人有些意思啊!
在後方作戰的部隊,那一個指揮官不是把繳獲的武器當做寶貝。
寧可自己用不完,也不願意分享出去。
有了武器就好招人,武器越多,就能夠把自己的兵力擴大,這樣實力也就越大。
手下人多了,說話的聲音都要大一些!
按照林凡這樣說:足夠武裝一個師的武器裝備。
林凡完全可以自己招兵買馬,馬上就是一個實職師長了。
現在這種時候,滿編一個師,可以匯報一個軍的。
攀主任苦笑道:「林連長,你手裡有這麼多的武器,不考慮擴大隊伍嗎?」
林凡笑著說道:「我們的隊伍暫時還無法正面戰場上跟鬼子硬拼。
隊伍突然擴大了,戰鬥力下降,又成為鬼子的目標。
除了我的名頭好聽些,於抗戰實事無益。
這些武器不如送到晉西北去,那邊條件艱苦,正好用上。」
攀漢年主任感激地說道:「林凡同志!我代表組織感謝你。
只是你把所有的武器都送走了,如果你們需要替換、維修武器怎麼辦?」
林凡笑了:「沒事!我們差什麼,就去找鬼子要。
鬼子就是我們的運輸大隊長!」
攀主任心裡佩服:看看,這就是人家的底氣。
差什麼找鬼子要!
這才是抗戰應該具有的氣質!
林凡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帶進來的那些武器。
我也整理一下,把多餘的全部給你去處理了。」
攀主任說道:「你們的這些物資不是想用來開商行的嗎?
一下子把所有東西全部送出來了。
商行怎麼開?」
林凡微笑著說道:「那就只能夠麻煩攀主任了。
商行還是要開的,作為一種偽裝,方便我們隨時進出租界。
至於做生意的事情,就請攀主任找人做一做。
賺錢不賺錢的無所謂,一定要正常、普通。
不要引人注目。」
林凡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後,突然想起:攀主任對這些事情,是專業的。
自己一個外行,對專業人士指指點點的。
太不要臉了吧!
林凡不好意思地說道:「正面作戰我還行,做這些事情,我就太業餘了。
一切全交給攀主任了,至於資金,李顯那裡有。
那些資金我們要留下來,購買一些裝備,製作一批裝備。
因此不能夠上交組織了。
不過剛剛我知道組織上最近經費短缺。
恰好有人欠我一百多萬,等我收點利息。
就上交組織,當我們特種連交的組織費。」
攀主任想到了李顯他們弄丟了的那一百多支手錶。
想了想,攀主任還是決定把張嘯林的好意說出來。
攀主任組織了一下語言:「林連長,昨天你們是不是丟了一批手錶?」
林凡笑了,胸有成竹地說道:「借他們高興一天。」
攀主任繼續說道:「那件事情是上海灘上的三色大亨張嘯林手下做的。
手表現在已經到了張嘯林手裡。
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手段,查到那批貨是我介紹人買的。
昨天下午就傳遞了消息過來:
讓我介紹原買主,用原價再買一次。
這次他保證貨在上海不會有任何人敢打主意了。」
林凡激動地說道:「這就好!這就好!」
他心裡還想著,無論那批貨到沒有到張嘯林手上。
特種連都會把帳算到他身上的。
現在既然貨在張嘯林手裡,自己再去找他要貨,一點也不冤枉他了。
他既然讓自己再出原價買回來,那麼自己也就要讓他搶一賠三吧!
消費者法了解一下!
攀主任不知道林凡是怎麼樣的想法,借著租界路燈昏黃的光芒,看得出來這個林連長是真的很高興。
林凡發覺了他的目光,笑著說道:「這事你不用管了。
直接對他說,你也跟買家不熟,過橋抽水的交易。
聯繫不上買家,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另外,有一件事還請攀主任做一做:
幫助我們調查一下上海市區內的日本銀行有幾個。
他們的金庫位置!
另外就是日軍在這次戰役中,搶掠來的那些物資都是放在那些地方的。」
攀主任一下子就明白了:特種連應該是把日本人開的銀行和日軍搶掠來的物資盯上了。
這些事情,都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
攀主任點了點頭:「我會讓人去做的。」
停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做這些調查,對抗戰有用嗎?」
林凡組織了一下語言:「戰爭不只是戰場上面的炮火紛飛和戰士們的衝鋒陷陣。
實際上戰爭打的是後勤,打的是意志,打的是國家經濟。
日本現在國內的經濟已經趨於崩潰邊緣了。
這場做仗,正面作戰他們雖然占了便宜,在他們國內實際上已經相當艱難的。
要是能夠讓世界的經濟危機再次出現,鬼子馬上就要撤軍了。
這次鬼子就想是把國內的矛盾轉移到我們國家和民族身上來。
跟以前的甲午海戰一樣,想用戰爭來挽救他們國內的經濟。
因此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就這麼拖下去,也能夠把鬼子拖垮掉。
這些日子,鬼子搶掠了許多我國的財富,這些物資他們都是要運回國去。
換成槍炮,再用來攻打我們的。
能夠攔下來一批,他們換到的槍炮就會少上一批的。
至於他們在上海灘上的銀行,無論在這裡出了什麼事。
日本國內都會相辦法輸血過來,保住這些銀行的。
因為這裡是他們展現給那些債主國看的門臉。
如果說他們的銀行在上海灘上破產倒閉了的話。
今天破產,明天鬼子就只能撤軍。
因為它背後那些賣石油、軍火、鋼鐵的國家和企業,會馬上逼迫他們還錢。
並且還會把送到日本的那些物資運走的。
戰爭是經濟的延續!」
「戰爭是經濟的延續!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戰爭打的就是經濟!」攀漢年主任不停地重複這幾句話。
這些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不過他還有些不明白。
明明只是一場戰役,怎麼跟錢掛上鉤了?
雖然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但是並不妨礙攀主任把這些話,死死地記下來。
他能夠感覺到,這些話裡面的道理,非常深奧,自己不明白。
組織裡面有的是聰明人,總會有人明白的。
林凡他們走在租界裡面的時候。
江灣機場的高橋一雄中佐,終於放棄了對機場的挽救。
無論是跑道上面那些燃燒的飛機,還是那些不停爆炸、燃燒的油桶、油罐車,都沒有繼續搶救的必要了。
他現在的精力主要放在挽救那些因為搶救這幾樣東西,受傷的士兵。
至於許多已經燒成碳的那些士兵,也用不著搶救了。
就連那些燒傷特別厲害的士兵,為了減輕他們的痛苦。
高橋一雄中佐也做出了一個艱難的選擇:讓他們安息!
漫長的時間過去,那些可惡的偷襲者終於逃跑了。
也可能是來自黃埔江上航母艦隊的艦炮和飛機給消滅了。
航母艦隊和飛機的轟炸也結束了。
碩果僅存的赤誠號航母艦隊陸路隊士兵們,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留在機場內部搶救那些還能夠挽救一下的士兵。
一部分海軍陸戰隊員們被派出去搜索第一批派出去的兩個陸戰大隊。
還有轟炸過後的那些地方,看看有沒有偷襲者留下的痕跡。
赤城號航母艦隊的海軍陸戰隊片山里晴斗隊長,受命帶著一百多人衝出機場。
舉著火把,前進不到一百米,就發現了倒在道路上的那些鬼子。
這些站立著的鬼子們,看著道路上這些屍體,好幾個人手裡的火把都嚇得扔掉了。
這種境像是他們從來都沒有相到過的。
地上的屍體堆疊,一具接著一具。
道路上血肉模糊,血水橫流,坑窪不平的道路上,那些小窪地裡面,儘是鮮血積聚。
片山里晴斗隊長蹲下身子,仔細查看眼前這具屍體。
這是來自崗山的阿奈井拓馬,一個非常活潑的小伙子。
平常總喜歡找人比試劍法的,因為這小伙子祖上一直都是武士,他也以此自豪。
時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要萬人斬,先在戰場上面實現萬人斬。
然後再回到國內之後潛心修煉,一定要成為當代第一劍法名家。
現在阿奈井拓馬雙眼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