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的十一月十二日早晨八點。

  牛島貞雄師團長剛剛已經去第十八山炮聯隊陣地看了。

  那裡已經看不出來原先的模樣。

  整個陣地上面的二十四門火炮全部變成了廢鐵。

  所有的炮彈也全部沒有了。

  陣地上看不出來任何線索，在炮兵聯隊的營地裡面，他看到了那些衣衫不整的帝國士兵們，就那麼死在營房裡面。

  從這點可以看出來，昨晚打了一個半小時的火炮，不是這些帝國士兵們做的。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全部玉碎了。

  這讓牛島貞雄的心裡好過一點。

  不過這一點心情，一點也沒有用。

  因為整個道路上，全是戰馬和士兵的屍體。

  作為一個師團長，他只是看一眼就已經明白：兩個騎兵大隊，兩個步兵大隊全在這裡了。

  這裡至少陣亡了三千士兵，加上炮兵聯隊和各部被火炮炸死的官兵。

  牛島貞雄師團長的頭有些暈，他努力扶住滿是彈痕的牆壁。

  嘶啞著聲音：「我們還剩下多少人？」

  他不敢問傷亡了。

  他身邊的參謀長一點也不理解自己師團長的心情：「昨晚我師團傷亡五千六百人，失蹤一千一百人，現在整個師團，能夠作戰的士兵還有一萬人。醫療、輜重兵一千五百人。」

  知道自己手裡還有近萬部隊，但是這些天前進五公里，傷亡九千士兵。

  這樣的戰果牛島貞雄自己都不能夠接受。

  「命令：今天所有部隊繼續進攻，不得懈怠。」

  參謀長有些為難：「今天沒有炮火支援了。」

  「請求一一四師團炮兵指導。」牛島貞雄艱難地說道。

  大家都是師團，一個師團請求另一個師團的炮兵指導，實在有些丟人。

  現在牛島貞雄已經不在意這些小事了。

  他只想要早點攻下嘉善，攻進嘉興去。

  牛島貞雄師團長親自給松井石根大將匯報自己這個師團昨晚遭到一支神秘隊伍襲擊。

  這支隊伍使用了毒氣彈和一種用鐵彈子做成的武器，屠殺了數千帝國勇士。

  這樣的消息他不敢不上報。

  上海派譴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卻怎麼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報回帝國軍部。

  這會影響軍部那些人的判斷，他們將會再次限止上海派譴軍的進攻和追擊。

  並且這樣的消息也會大大打擊帝國國內那些節衣縮食，艱難度日的百姓們。

  他們現在雖然天天吃不飽穿不暖的，但是這並不妨礙那些人對帝國軍人的熱愛和支持。

  現在帝國軍隊的每一場勝仗，每一個消息，都可以為他們提供無窮無盡的力量。

  可讓他們忘記疲累和飢餓，瘋狂的精神勝利法，很多時候對付普通百姓是最有效果的。

  毒氣彈、鐵彈子！熟悉的手法。

  一下子讓松井石根想起了藤原佑真少佐追查的那支隊伍。

  這幾天藤原佑真天天操練著手下的五百士兵，突然接到松井石根司令官親自打來的電話。

  司令官只在電話裡面說了兩個信息：毒氣彈、鐵彈子。

  一下子就引起了藤原佑真少佐所有的興趣。

  當他知道這次的事情發生下嘉善，第十八師團駐地的時候。

  立刻命令全隊集合，他要去嘉善！

  出發之前，藤原佑真少佐給牛島貞雄師團長通了電話，要求師團長儘量保持原裝不要移動。

  自己將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戰場，他要找到那支神秘的隊伍。

  五百人的隊伍，乘坐兩艘海軍軍艦，快速朝著杭州灣駛去。

  藤原特種部隊要從杭州灣登陸，這裡面也包含著藤原少佐向第十軍致敬意思。

  到現在整個帝國從民間到軍隊內部，都在對第十軍團杭州灣登陸大肆宣揚。

  從這裡登陸的歷史已經追溯到了三百七十八年七十二勇士登陸的歷史去了。

  讓那些沒有糧食裹腹的百姓們，又高興起來：等到帝國勝利的那一天，日子就會好起來了。

  藤原佑真少佐也是相信這一點的。

  顧家齊想到了鬼子的進攻會很猛烈，他沒有想到今天鬼子的進攻已經不再用猛烈來形容了。

  今天的鬼子已經可以用瘋狂來形容了。

  他們完全不講傷亡，不講代價。

  只是一味的衝鋒。

  遇到這種情況，防守戰，阻擊戰應該是最好的。

  因為防守這一方總要占些地利的。

  但是這對一二八師來說，真的沒有優勢。

  整個一二八師的武器全是土槍、就是鳳凰鎮自己造的槍。

  雖然也一樣能夠打子彈，速度得準確性卻是令人著急。

  這也是一二八師的官兵們都喜歡近身白刃戰的原因。

  可是人不是機器，就是送上一萬頭豬讓自己這些士兵們殺。

  官兵們也會砍到手軟。

  何況鬼子終究不是豬頭。

  整個戰場的戰鬥從早晨開始，雙方就纏鬥在一起了。

  十一月十二日，對嘉興阻擊戰的雙方，都是一個艱難的日子。

  牛島貞雄的第十八師團付出了二千士兵們的傷亡終於看到了東方馬其諾防線之稱的吳嘉線國防陣地。

  他的隊伍終於把一二八師壓到國防線上的那些堡壘裡面去了。

  現在就是需要火炮指導的時候了。

  好在柳川平助軍團長體諒十八師團夜間損失了二十四門大炮。

  特別加急又給他們把滯留在海邊的二十門火炮送上來了。

  雖然磅來的時間有些晚了，炮兵還是迅速地把陣地建立起來。

  牛島貞雄不是不會讓自己的炮兵在晚上打·炮的。

  帝國不富裕，每一枚炮彈都需要有價值。

  晚上打·炮看不到效果，無法調整所以不能夠射擊。

  晚上八點的時候，藤原佑真少佐從杭州灣登陸，他帶著五百人的隊伍連夜向楓涇濱進發。

  藤原佑真少佐一點時間也不想耽擱。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一點了。

  侯博文指著前面點頭哈腰地對藤原佑真少佐介紹：「太君！過了這座橋，前面不到五里地就是楓涇濱了。」

  藤原佑佑少佐鼓勵了他一句：「候桑！你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

  侯博文是藤原佑真少佐登陸後，由第十軍團指揮部給他介紹的一個當地人。

  聽說這個人曾經到帝國大學讀過書的。

  回國之後在當地政府裡面任了一個縣長助理，自己又開了一家貿易行。

  知道帝國軍隊在杭州灣登陸後，特意找上來帶路的。

  藤原佑真少佐看著前面黑漆溱的，不解地問道：「這麼黑，候桑會不會找錯了路？」

  侯博文再次低頭哈腰，雖然黑夜裡面對面這個太君看不清自己臉上的獻媚的表情。

  但是這些動作一定要做全套。

  養成好習慣，任何時候都是這樣自然的表情，才能夠讓太君們知道自己的真心。

  侯博文低著頭：「太君明鑑：小人從小就在這個地方長大，這一片方圓小的閉著眼睛都能夠認得路。

  這些年小的在縣裡做了一個小小的助理，也是常常在這周圍走動。

  小人做的這些，一直就是在為今天做準備的。

  太君放心，這路是一定不會錯的。」

  藤原佑真少佐滿意地看著這個漢奸：好人啊！人才啊！

  這種人一定要好好栽培！

  被他不停操練的這支五百人隊伍，在這樣的長途跋涉之後，還很有精力。

  這一點讓藤原佑真終於有點滿意了。

  黑夜裡面，這支隊伍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到了第十八師團五十六聯隊營地。

  火把搖曳的光芒中，前面營房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營房外面的工事、戰壕里鬼影憧憧。

  這種時候，當然是侯博文跑在最前面去，大聲呼喊：「太君！小的是帶路的，帶著藤原少佐前來。」

  回應他的是連續幾聲槍響！

  侯博文趕緊向藤原佑真少佐這個方向跑回來。

  緊接著那些戰壕後面的鬼子們一言不發，直接向著帶在遠處的藤原特種部隊開火。

  藤原佑真恨恨地看著還在向自己衝過來的侯博文：「這個叛徒，竟然把我們帶入了國軍的戰壕面前。」

  連續幾槍，把侯博文打倒，這才命令隊伍：「還擊！」

  特種連的士兵們，昨天晚上來回奔走、拼殺。

  當時興奮還沒有什麼感覺，等到真正放鬆下來後，才感覺到了疲憊。

  這一點就顯出牛東興他們的強大來了。

  這些游擊隊員們，對這樣的長距離奔襲早就習慣了。

  對於他們來說，一夜奔襲上百里，是常事。

  他們這四十個隊員們，上午睡了幾個小時，中午照常吃過飯。

  就在李顯的組織下，過起了組織生活。

  在這次會上，每個人都積極發言。

  雖然他們加入這個連隊才五天，卻也感受到了這個連隊的魔力。

  每個人都對特種連的戰鬥方式和訓練方法感到新奇。

  他們最佩服的是昨天晚上，特種連對付鬼子騎兵和步兵聯隊的作法。

  那些沒有見到定向炸彈威力的人，個個後悔不已。

  都在埋怨鬼子怎麼沒有從南北兩個方向過來。

  埋下的炸彈太多，鬼子不夠嘛！

  李顯的話，讓這些人全都笑了起來。

  在這一次的會議上，牛東興、包俊彥、賀涵亮他們這些人，個個都踴躍發言。

  對比特種連這些士兵們的強項，都做讚不絕口。

  紛紛表示接下來他們要主動跟這所有人交朋友，學習他們的技術。

  林凡列席參加，開組織會議的時候，他只有聽的份，還沒有發言的資格。

  不過，能夠聽到這些新來的老資格們擺正自己的位置。

  林凡還是覺得隊伍的戰鬥力，在接下的日子裡面會有一個質的改變。

  下午三點過，特種連的士兵們全部都被林凡叫起來了。

  所有人先把武器保養完畢，然後進行刺殺訓練。

  昨天晚上跟鬼子的正面刺殺，讓特種連的這些士兵們興奮不已。

  他們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優勢，沒有加入特種之前，他們這些兵在各自隊伍裡面，也跟鬼子打過白刃戰的。

  往往兩個、三個國軍士兵都拼不過一個鬼子的。

  現在自己這些人，一個對一個已經完全不怕了。

  林凡讓大家每天的堅持，還是非常有效果的。

  在林凡的要求下，新加入進來的四十個人成了刺殺訓練中的重點幫助對象。

  刺殺訓練一個小時後，就是瞄準練習。

  這時候，就是新加入進來的四十個人，成了特種連裡面這些老兵們的教練了。

  論到槍法，這四十人可以甩這些老人們好幾條街。

  這事兒就連劉老炮這種誰也不服的人，也不得不服。

  隊伍裡面歷來就是這樣的：說啥都不用拳頭硬有用。

  槍法也是拳頭的一種，戰場上面一槍斃敵，跟十槍嚇敵，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不要用整個特種連遇到敵人的時候，第一輪射擊能夠人人打中一個，就算是二人、三人能夠在第一槍的時候打中一個鬼子。

  前來進攻的鬼子也會馬上喪失進攻能力和士氣的。

  訓練起來，時間過得飛快。

  今天下午李顯出去了一趟，想要買些好菜回來。

  這回讓所有人失望了，仗打到現在這種樣子。

  普通百姓已經全部躲到鄉下去了。

  這下子特種連的士兵們，只能夠吃肉罐頭了。

  林凡看著姬無敵有一口沒有一口地吃著罐頭，輕輕敲了敲她的碗：「想啥呢？整個吃完！」

  林凡的乾飯理論，特種連的每一個人都是知道的。

  新來的四十個骨幹也全都知道。

  姬無敵看了一眼林凡：「這個味道太濃，吃不下。」

  林凡笑著說道：「吃不下，也要吃下去。

  想想你們三姐弟第一次吃這個的時候，巴不得把它們當飯吃。」

  姬無敵低著頭，還是慢慢吃起來：「我知道，乾飯能力就是戰鬥能力。

  我在想朱迪成她還那么小！」

  林凡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心中知道的更大的悲劇還在後面。

  只能夠輕輕安慰道：「我們已經給她們報仇了。」

  姬無敵「她已經死了！」

  「我們昨天晚上殺死了幾千鬼子！」

  「她已經死了！」

  林凡這下子沒有辦法了。

  女人鑽了牛角尖，是沒有辦法拉得回來的。

  十二號白天，特種連一直在休整。

  晚上的時候，李顯的識字班繼續開課。

  這是林凡的要求，除非在戰鬥，識字課不能夠停。

  學習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書生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這些都是林凡小時候父母和老師們說得最多。

  現在終於輪到林凡說給特種連的這一百多人聽了。

  這事小時候落到自己身上，林凡當時可是痛苦極了。

  別的小夥伴們都在院子裡面玩耍，只有自己還苦兮兮地坐在窗子一邊做作業，一邊看著小夥伴們開心地玩耍。

  結果作業沒有做完，玩耍也沒有搞成。

  到了後來，小夥伴玩耍的時候都不帶自己了。

  現在看著這一百多個人頭，人人認真學習的樣子，臉上只有興奮的光。

  沒有痛苦的眼神！

  這個世界不一樣？

  學習真的能夠使人快樂了嗎？

  林凡不知道，他悄悄問沒有在識字班的姬無敵：「學習使人快樂嗎？」

  姬無敵睜著她的大眼睛，不解地問道：「你不是嗎？」

  一句話，讓林凡落荒而逃。

  姬無敵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跟在林凡身後，陪著查哨。

  十二號的夜，是一個平靜的夜。

  這個夜裡，特種連沒有動作，一二八師也沒有動作。

  對面進攻的鬼子也沒有動作。

  大家終於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這只是林凡和特種連的想法。

  實際上這個夜裡，受命令攻占嘉興的日軍第十八師團、第一一四師團、佐藤支隊全都無法入睡。

  所有士兵們枕戈待旦，它們都接到命令：一定要嚴密防守，任務隊伍在夜間不許調動。

  任何出現在營地周圍的帝國隊伍，都是由敵人偽裝的。

  可以不用問答直接開火。

  同時這三支部隊都在各自的炮兵陣地周圍布置下了重兵。

  三支他倆都害怕昨天晚上十八山炮聯隊的事件重演。

  這一切藤原佑真全不知道，他在打死了那個帶路的嚮導後。

  正帶著自己的五百人隊伍，向著前面這支向自己開槍的隊伍進攻。

  藤原特種部隊已經訓練了這麼些日子了，是應當實戰檢驗一下。

  他們這支隊伍的戰鬥力當然不一般，配合上藤原佑真的少佐百發百中的槍法，首先打掉了對面的機槍火力。

  楓涇濱裡面的第十八師團師團長牛島貞雄，聽著遠處傳來的槍聲，心急如焚。

  昨晚那支神秘隊伍，今天又換了進攻方向了。

  看來他們也知道今晚自己會加強對炮兵陣地的保護，因此換了目標。

  從第五十六聯隊下面的步兵第三大隊打來的電話裡面，知道敵人的進攻猛烈，打法兇狠。

  這完全印證了那支神秘隊伍的戰鬥力。

  牛島貞雄師團長親自給五十六聯隊三大隊下令：就地防守，嚴守防線，不得進攻。

  同時牛島貞雄也給自己師團下面的各隊伍通報了情況，命令他們不得出動。

  如果遇到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射擊，不得遲疑不決。

  第十八師團還把自己的第五十六聯隊三大隊遇到襲擊的事情，立刻通知了第一一四師團和佐藤支隊。

  讓他們也做好準備，防止被偽裝成帝國隊伍的國軍偷襲了。

  戰場上面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沒有多麼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