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距離魔族降臨還剩零時零分零秒

  叮鈴鈴.叮鈴鈴.

  隨著下課鈴響起，耶諾教授收起講義，將寫滿了古歷史的黑板擦乾淨，隨後也不理會那些即便都下課了，還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學生們，就準備離開教室。

  不過這時從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讓耶諾停下。

  「教授！教授！」

  從教室里追出來的，是那位帶著雀斑的小女生。

  耶諾扶了扶眼鏡，認得這位學生，畢竟她是在課堂里唯一聽課的學生。

  女生向耶諾教授請教了一些知識點。

  全部是關於古歷史，關於.魔族。

  耶諾教授很耐心地一一解答，非常詳細又清晰，看得出來，他在古歷史學上，尤其是對於魔族的研究，十分透徹。

  正因如此

  「耶諾教授，您覺得魔族真的是如教科書上寫的那般，低級又劣等嗎？我翻閱過很多歷史書籍，上面很少有記載千年前的那場人魔戰爭，就算有也幾乎都是以人類大捷為結局，好像魔族真的不堪一擊，這，這似乎和教授您所教給我們的.不太一樣。」

  聽雀斑女學生這麼說，耶諾教授扶了扶眼鏡。

  他搖了搖頭，笑著道：「孩子，歷史書只會由勝利者編寫。」

  「耶諾教授，我我不太懂，那教授您覺得，魔族真的已經滅絕了嗎？」

  「孩子，這要看你怎麼理解了，就好像對於一個掩耳盜鈴的人來說，鈴就是不存在的。」

  雀斑女學生的領悟力很明顯跟不上。

  完全是一臉迷茫。

  「對不起，我該回家了，如果你還有什麼知識點不懂，明天可以來辦公室找我。」

  「或者.」耶諾教授停頓了下。

  之後的他將一個帶有簡單魔法術式的卡片，交給了雀斑女孩。

  「孩子拿好這個。」

  「教授，這個是.？」

  「這是一張集會的邀請函。」

  「是一些，沒有捂住耳朵，能聽到鈴聲的人所創辦的集會，用你的術法激活卡片後，伱能得到下一次集會的地點和時間，或許在那裡你能了解到，更多你希望的知識，關於古代學，關於魔族，關於.真相。」

  耶諾教授離開了。

  他步履蹣跚，身材消瘦，走廊上無論是學生還是其他老師，都躲著這位平日裡沉默寡言，從不參加任何校內活動的「怪胎」教授。

  而雀斑女生留在原地。

  將這張教授給她的，上面印有些紫色和黑色奇怪紋路的集會邀請函，小心翼翼地收到筆記本里夾好。

  離開王城的皇家學院。

  耶諾乘坐馬車，返回了他在平民區的住所。

  進屋後，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兩個女兒，已經等候他多時。

  「親愛的，晚餐已經好了。」

  「爸爸！我要聽故事！上次你給我講的安娜指揮官的故事！」七八歲大的小女兒鬧著向耶諾撒嬌。

  另一位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兒，海拉比較懂事，當即出聲道：「娜娜！父親都累了一天了，讓父親好好休息下！」

  「不嘛不嘛！娜娜就是想聽！爸爸！」

  耶諾教授褶皺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抱起自己的小女兒，坐在餐桌上後，笑著道：「好好好，爸爸上次給你講到哪了？」

  「講到安娜指揮官被叛徒引誘，孤軍深陷入了魔族包圍里，爸爸快告訴我，後來安娜指揮官到底怎麼樣了，一定是從魔族中成功突圍了吧！」

  「很遺憾，孩子，安娜指揮官和她的士兵們，在魔族大軍包圍下堅守了三天三夜，最終還是沒能等來援軍，喪命在了魔軍手下。」

  「啊！怎麼會這樣.」小女孩聽到故事的後續，一臉沮喪和失落。

  她很快憤怒起來，揮著小拳頭。

  」可惡！若不是那個人類叛徒，安娜指揮官怎麼會深陷包圍！嗚嗚嗚！爸爸，我喜歡安娜，我將來也要成為像安娜指揮官那樣的人，那樣的英雄，抗擊魔族！保護人類！」

  「行啦行啦！快吃飯吧，相當英雄也要好好吃飯！」

  耶諾的妻子揉了揉自家義憤填膺的小女兒。

  心底有些無奈。

  其實她更想引導女兒成為法師，醫生，或是和她一樣的，為帝國服務的公務員一類。

  而不是什麼指揮官。

  去打倒什麼根本不存在的魔族。

  但畢竟這是丈夫的職業。

  古歷史再冷門，但也是皇家學院的教授，這也是如今他們能住得起平民區的原因。

  好在大女兒比較爭氣。

  想到這裡的耶諾妻子，給海拉投去了一個眼神鼓勵。

  海拉猶豫了下，但還是在飯桌上鼓起勇氣，向耶諾道：「父親，明天是我在劍術學院的成人禮，您.您能抽空過來參加典禮嗎？」

  耶諾是個不愛社交的人。

  海拉本來不願意勉強父親，可母親覺得，這樣重大的儀式，還是父母一起為自己祝福才好。

  耶諾的妻子這時從旁側擊道：「親愛的，昨天海拉的劍術導師還來找我過，海拉的成績和天賦都是學院裡的頂尖，日後很有可能，能進入編制，成為帝國高級劍士。」

  聽著女兒如此優秀，耶諾露出欣慰笑容，摸了摸大女兒的頭。

  「當然。」

  「我會準時出席的。」

  妻子和大女兒都鬆了口氣，不懂事的小女孩在悶頭乾飯，仿佛是在為安娜指揮官出氣，溫馨又小康的一家人，在晚餐桌上其樂融融，雖並不榮華富貴，但至少是幸福的。

  不過

  這一切隨著一聲「啪」全部被打破了。

  耶諾教授端起的碗像是沒拿完，摔在了地上。

  裡面的飯菜灑了一地。

  西紅柿的紅色汁液染紅了地毯。

  還沒來得及等妻兒問耶諾怎麼了。

  這位教授，像是遭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亢奮的刺激。

  他平日時那沉默寡言，不拘言笑的樣子，現在全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妻子，女兒們，都從未見過的父親表情。

  那是

  狂熱。

  就仿佛.

  什麼一直只純在於歷史和傳說中的事物，真的顯靈在了面前。

  耶諾什麼也不顧上了。

  他粗魯地一把推開椅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餐桌，飛奔地朝他的書房跑去。

  被留下來的妻子和女兒們一臉迷茫和困惑。

  而原因只有耶諾自己知道。

  他亢奮地到書房內後，都忘記了鎖門，直接用他緊張到打顫的手，朝他的胸口前掏去，在那裡有一個綠寶石掛墜，一直被耶諾教授時刻貼身攜帶。

  絕大多數時候，不，應該是說，從耶諾得到這枚綠寶石掛墜時，它仿佛就只是一個飾品。

  可.

  現在

  現在當耶諾教授把綠寶石掛墜，放到手心上時，那掛墜上大盛的慘綠色光芒，覆蓋了整個書房。

  覆蓋了.

  耶諾的整張臉。

  「主」

  「是您嗎主.主！？」

  耶諾瘋狂晃著腦袋，望向書房的牆壁，天花板，又或是什麼更遠的深處。

  這位古歷史學教授的聲音和他身體一樣顫抖。

  「時候.已至」

  從耶諾教授手心中的慘綠色項鍊中，發出了邪魔的聲音，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主！時候？什麼時候？您指的是什麼？難道難道說！！！」

  「沒錯.證明你的時候.證明你的古歷史學證明你所嘔心瀝血研究之物並非是那些愚昧無知的其他人眼中.廢紙的時候.「

  「魔族將重返世界而你將作為新人類享受與我們的新世界.」

  古洛丹的聲音在循循善誘。

  耶諾內心的陰暗和一直以來所承受的憋屈，都被無限放大，這位被視為「怪胎」的古歷史學教授，如今的臉上，綻放出了瘋狂的笑容。

  「主，我，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太久了.主！需要我們為您做什麼，我們」

  耶諾狂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錨點.」

  「為我們的降臨.在人類世界.建立坐標錨點接下來.我會給予你力量.讓我們一起來打通.隧道」

  古洛丹在人類世界培養了這樣一批勢力。

  接下來的他，想要去試探魔王，驗證心中對廖宇的猜測，靠的就是這些人類。

  因此，古洛丹需要讓魔王降臨到他勢力範圍內的區域。

  所以才故意獻出精魄給術魔穩固傳送門，這樣再和人類這邊配合，他就能多少暗中控制傳送位置了。

  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按照計劃版那樣順利。

  邪惡的慘綠色能量，順著綠寶石掛墜，湧入進了耶諾教授的身體裡。

  直到

  啪！

  又是一聲碗碎聲。

  前來給父親送飯的小女兒娜娜，站在書房門口，被嚇傻了般，看著房間內，正在吸收從邪魔力量的父親。

  」滾！「

  「滾出去！」

  耶諾此時的雙眸也泛著悽慘的綠光，外加他猙獰和憤怒的表情，猶如怪物。

  他怒斥著讓小女兒離開，可這時候，邪魔不滿的聲音響起。

  「殺了她」

  「殺殺了.？不！主，她還小，什麼也不懂，不會影響到我們的.」

  「殺了她！」

  邪魔加重了幾分語氣，帶著毋庸置疑，同時又增加了幾分力量傳輸，邪惡欲望吞噬了耶諾教授。

  臉上的掙扎和猶豫轉瞬即逝，耶諾徹底淪為了邪魔傀儡，就連皮膚也變得慘綠色，半人半魔的耶諾，將爪子伸向了在門口大哭的小女兒。

  「親愛的，怎麼了嗎，娜娜怎麼在.啊！！」

  耶諾的妻子這時也被動靜吸引來，可她看到的，是令她撕心裂肺，血腥恐怖的畫面。

  「怪物怪物！！」

  「快快跑海拉！快啊.」

  一聲慘叫，妻子倒在血泊中，而等被慘綠邪魔力量腐蝕的耶諾，將嗜血邪惡的眸子，再去尋找房間裡剩下的大女兒時，卻發現了一個傳送魔法的痕跡。

  是她妻子臨死前，用最後力氣給海拉釋放的。

  居然放跑了一個。

  吼！

  人魔化的耶諾，發出野獸般的憤怒聲，就要奪門而出，看得出來已經喪失理智了。

  」回來.」

  還是從綠寶石掛墜中的邪魔聲音，將耶諾阻止。

  「這是.隨機轉移施法倉猝她.多半已經被.空間亂流攪碎不要去.追了」

  「坐標錨點.這才是.最重要的.」

  耶諾恢復了幾分理智，有些東西，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這位教授冷酷的眸子，望著幾分鐘前還溫馨的餐廳，現在變成了血紅一片，他跨過了妻女的屍體，重回自己的書房。

  「遵命，我的主.」

  有人類世界這邊耶諾的幫襯，並未花太久，古洛丹就成功拿到了他想要的錨點。

  「主，還有什麼我們能為主所效勞？」

  當然。

  只見耶諾腳下的血泊，在邪魔力量下，快速蠕動起來，最終在這位教授面前，形成了一個人類的畫像。

  人類青年的畫像——正是廖宇。

  」找到他然後殺了他」邪魔的聲音在耶諾腦海中迴蕩。

  猶如令人墜入深淵的誘惑低語。

  「這就是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後.你將脫離人類的軀殼.成為吾族一員.」

  「我不會讓主失望的！」

  伴隨著耶諾最後的承諾，滿意的邪魔，結束了連接，掛墜上慘綠色的光芒消失，耶諾教授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一切似乎都從未發生過——如果不去看染紅的地毯和血泊中的兩具屍體

  但.

  這又如何？

  當年的那位「天命之子」不也是這般嗎？

  沒錯。

  自己是走在正確的路上。

  他並非背叛人類。

  他這才是在拯救這個，如今已經腐敗臭爛，拯救這個已經無藥可救的人類世界！

  他.

  耶諾-葛文

  將成為千年後的今朝，人類的嶄新救世主！

  【距離魔族降臨，還剩

  ——0小時05分27秒】

  混沌裂隙。

  雖然廖宇只帶三位使徒降臨，可在臨行前，其餘的六位魔族使徒，仍恭敬地排成一列，像是在為廖宇送行。

  更令廖宇感到意外的是，不光智魔，連影魔希爾和術魔達達亞，竟然都一同選擇，並非投影，而是以「真身」和自己一同降臨。

  虛空通道已經完全就緒。

  廖宇望著通道對面，呈現出的人類世界，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期待。

  雖然一周目的救世只是遊戲，可廖宇也投入進了很多感情。

  千年後的世界，人類憑藉遊戲最後，自己強大主角留下來的傳承，應該已經把文明發展到更高的層次了吧？

  那些千年前，曾經和他並肩作戰過的夥伴們，後代們還在嗎？過得都怎麼樣？

  以及廖宇最心心念的，也是與他關係最緊密的光輝聖教。

  帶著這樣迫不及待的心情，廖宇最終與三位使徒，伴隨著魔族們震耳欲聾的嘶吼聲，身影沒入通道內，同時也象徵了，魔族自被封印千年以來後，新的一頁篇章。

  帝都。

  遠郊森林。

  五六位有著尖尖耳朵的「人類」圍著一口井，朦朧的月光灑在井面上，深幽的井水上浮現著一行在不斷跳動的複雜文字。

  那是精靈族文字。

  翻譯過來大概就是

  【距離魔族降臨，還剩

  ——0小時00分03秒】

  隨著秒一行的數字不斷縮小，幾位井邊的「人類」都屏住呼吸，神情嚴肅又緊張。

  終於。

  當這個數字變成零的剎那。

  嗡！

  只見井面產生了一陣巨大漣漪，在月亮井內，一個模糊畫面迅速倒映出來。

  那正是魔族。

  是被封印在混沌裂隙千年後，再一次打開了虛空通道，即將為世界帶來災禍與毀滅的魔族。

  「長老！預言預言竟然是真的，魔族魔族」幾位年輕的「人類」陷入恐慌。

  只有為首的老嬤嬤神情依舊。

  「怎麼？害怕了嗎？忘記我們為何而來的了嗎？」

  「沒沒有長老大人！精靈一族的血恥我們從未忘記！被魔族毀滅的家園，是每一位精靈族人都刻骨銘心的仇恨！」

  復仇戰勝了恐懼。

  而這也是他們這些家園被毀，逃亡到這個世界的精靈遺民們，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採取行動的原因。

  他們的家園和世界，已經被魔族毀了。

  他們為了復仇，也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所以才有遵循預言，要前去提醒人類，敲醒這個曾經擊退過魔族，可如今卻完全墮落的人類世界。

  「公主已經先一步去王城的人類學院進修了，你們速去與公主匯合，將預言印證的消息稟告公主，人類曾經戰勝過一次魔族，這次有我們精靈的協助，一定要將魔族徹底剿滅！將它們驅逐出去，一個不留！」

  「是！大長老！將它們驅逐出去.一個不留！」

  月光照映下，森林中，是一個個精靈族人們堅決的發誓，是他們勇毅的臉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