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個孤兒....」
少女蜷縮在那裡,不停地發著抖。
「八歲之前還是街邊乞討的混混,受盡冷眼與唾棄!」
「當楊叔叔將我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的時候,我已經餓了有七天,早就連眼睛都睜不開,抱著好心人的脖子亂喊親爹!只求他能給我一口吃的!」
房間內:「.....」
少女實在是太冷,雙手搓著自己的臂膀。
「那是我頭一次見到梁爺爺。頭髮花白,兩眼昏花,低垂的雙目里滿是慈祥。他撫摸著我的臉,親自告訴我,我爹名叫張成,是他原本的貼身護衛。因為替梁爺爺去楚國辦事而死在了那裡。他有責任照看好我,從那之後,我的名字便從張玉珠改成了梁玉珠。成了他第六房的親戚。」
少女仰天苦笑:
「雖是潑天的富貴!可普通人怎會了解豪門恩怨的艱深?家裡雖大,人和人臉上不管什麼時候都帶滿笑容,可每個人的心裡皆藏著把捅人的刀子。我在梁府的每一天簡直比地獄都難熬!」
「幸好梁爺爺和楊叔叔還算疼愛我。那段時間裡,他不管走到哪兒都帶著我,很自豪地見人便夸,這是我的孫女,她叫梁玉珠……」
「我以為自己真正的有了家,有了疼愛自己的親人。直到有天夜裡,梁爺爺握著我的手雙眼冒光:欣兒,我真的好想你....」
咯噔!
屋子裡有個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少女仰望天穹,濃雲散盡,星辰盡顯。
她笑了,笑得是那麼的悽然:
「欣兒?誰是欣兒?原來,對我的疼愛是假的,對我生父的愧疚也是假的。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我長得像他女兒年輕時的模樣....」
少女差點兒便哭了出來。
「那夜要不是我強力掙脫逃跑,或許就....」
「雖然第二天梁爺爺滿是愧疚地向我道歉,可彼此之間僅存的信任早就沒了。從那之後,我便一個人偷偷來到了四水城躲了起來。往後數年,不管家族中發生多大的事兒,也不管梁爺爺如何呼喚,始終再沒進去耐河城看過他一眼。」
「祖孫兩心口扎的這根刺,想要徹底拔出來,變得難上加難。」
少女長嘆了口氣。
「梁爺爺每個月都會派人過來看我,遞送信件,噓寒問暖。我雖是從沒回過他,但是知道,他一直很想念我,純粹是親情的那種。」
「可就在半年前,爺爺的信突然便斷了。我托人打聽後才知道,老人家現已經病入膏肓,連床都下不來。整日裡昏昏沉沉,不識人物,唯有楊叔叔守在他的旁邊,代為照應。爺爺彌留之際,一是不停地呼喊著欣兒,一是始終念叨著北楚的頌佛會。這也就是我為什麼千里迢迢去北楚的原因。」
「可是,花了那麼多的錢,買來了大祭司的親手佛印快馬加鞭地寄回去沖喜,依舊是效果全無。爺爺不但病沒好,反而意識更是昏沉,氣若遊絲,眼看著便時日無多。」
少女不停地喘息哭切:
「半個月前,爺爺彌留之際突然清醒,宣告請各方親朋回去見他最後一眼。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是要公然託付身後事,擇定梁家未來繼承人。」
「我想回去看爺爺!我不止一次的和大房、二房還有三房他們說,我無意爭奪家產。就想親自守在老人的旁邊,送他走完最後的時日。為此,我還特意在瑰寶閣競價中將自己全部的身家都賣了出去,以證清白。」
「可這些人他們不信!亦是全都不肯!大房家派由文灼傳過話,若是我敢踏出興原城,到底是死在半路上還是被糟蹋在妓寨里那可就完全由他們做主了。」
「他們還特意遣人與駱家還有江家通了信,確保不會插手梁家內部財產爭鬥。」
「現如今根本就沒人願意幫我,江別鶴亦是被哥哥關了起來!」
「我...只能過來找你!」
屋內燈光忽明忽暗!
不過也只是閃動了下。
少女回頭看了眼,莫名地騰起股子火。
邁步上去好一陣亂踢。
「王八蛋!混蛋!」
「天下第一大混蛋!」
「什麼年代了?南殷人從來就鄙視楚晉那些守身如玉的腌臢思想!」
「我都不介意,你在這裡裝個勞什子聖女?」
房門依舊一動不動。
少女淚眼朦朧,堆滿恨意。
「我當時真是信錯了人!要知道你是這麼個榆木腦袋臭狗屎,當時將那財產全都捐了也不替你把劍買回來!更不會把僅有的一次能夠召喚楊叔叔保命的機會用來救你!」
說著,少女撿起地上的劍,一把便甩到了堂前門上。
嘭得一聲!
房門依舊是不動。
它靜靜地立在那裡,注視著身前螢光灼灼的劍,注視著再次藏進雲中的淺月,也注視著逐漸走遠恨不回頭的孤獨少女....
.........
日子依舊這樣平淡地過下去。
申家人即便不問也知道梁玉珠過來為得是誰。
即便不去找,也曉得姑娘這次怕是很難回來了。
只是諾達的院子,突然變得冷清不少。
孩童缺少了玩伴,婦人沒了攀比對象,成年人更是享受不到那來之不易的饕餮盛宴。
一個個自怨自艾地在堂屋門口反覆哀嘆。
那間屋子卻始終沒有開過門。
申家媳婦有一次實在忍不住,當場罵道:「你死在裡面算了!」
就在梁玉珠走後的第四天。
申自強倉皇地跑進來喊:「不好啦!出大事兒了!玉珠小姐的馬車剛出城門沒多久就被人給截了!」
「什麼?」申氏大驚:
「這可是梁家的馬車啊!普天之下,誰這麼大膽子敢去幹這種事兒?」
申自強:「申家自己人唄!聽說那大房,二房已經在黑市上將人頭價給放出來了,十五萬兩呢!」
「自己家人何必弄成這副樣子嘛!」申自強媳婦跺腳埋怨著。
「啥叫自己家人?」申自強冷哼了聲:
「梁家老爺子唯一的女兒十幾年前就死了!申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後。現如今的這大房、二房和三房,他們上一輩其實都是梁老爺子的侄女和外甥女。現如今底下又全生的是女兒,一窩的外姓人,全都等著繼承遺產,早就殺紅了眼!」
「聽說玉珠姑娘從小到大被人害過好幾次,能活到現在純屬僥倖。十四歲那年床底下莫名鑽出條毒蛇,要不是正好咬錯了人,估計早就死了!~」
「這梁家人可真狠~」
「嘭~!」得一聲
房門大開!
某個滿臉鬍渣,邋裡邋遢的漢子,腰間別著把劍慢慢走了出來。
「她們從哪道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