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章要不嚎一嗓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躺在美人懷裡的江別鶴,一邊欣賞著杯中美酒,一邊對旁邊的幾位書生豎大拇指!

  「好酒!好詩!」

  對面並排而坐的儒生們,由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帶領,一齊舉杯向貴公子敬酒:

  「此詩雖是老朽二十年前所作,何嘗不是提前預感到能跟江公子相遇,才會在那朔風之地,有感而發?」

  馬屁倒是拍得叮噹響!

  這麼大歲數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

  年輕儒生紛紛側目,見老者面不紅心不跳,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哈哈!」公子似乎對這句恭維頗為滿意:「那咱們就算是幾十年前的舊相識了?」

  老人家表情摯誠:「那還有假?等到過段時間,玉珠小姐從北楚而回,我定當奉獻一首更為絕妙的康麗之作。描繪公子與小姐愛意的堅深,廣為流傳可好?」

  馬屁就應該拍到點兒上!

  你看那富家公子聽後笑得多麼花顫:「老院長,我簡直太喜歡你了!」

  老人家一直注視著對方的神情,嘖嘖幾聲,步入正題:

  「江公子,咱書院現如今缺一片場地供學子們騎馬射箭,可否...」

  江別鶴擺了擺手:「不就是捐錢嘛?三萬兩可好?畢竟我們江家與東晉做生意那麼多年,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足的。」

  富康書院!

  乃東晉與南殷建交之後,張天玄特意設立之所。

  意思是將東晉國的五經八卷文化涵養在此地傳播,彰顯一些正向能量。

  富康學院也因為背後有晉國支持以及富商們資助,逐漸到了和太陰宮文脈分庭抗禮的地步。

  與太陰宮的窠臼不同,富康學院明顯活泛多了。

  老院長此次空手套白狼,憑藉著一首詩和兩片嘴又為學院爭取到了三萬兩白銀。

  在學子們敬佩的矚目下,他那筆挺著身杆又偉岸出不少。

  下一秒卻又跪了下來:「多謝江公子垂青!」

  說罷,老人家便讓人抬出了刷卡機子,一臉諂媚:

  「公子,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咱們當下便把卡給刷了吧?」

  江別鶴懶洋洋地擺著手:「我現在又沒錢!」

  「沒錢?」

  公子喝盡杯中酒,淡淡說道:「我兄長前幾天剛給我打了一萬兩,我自己還不夠花呢,哪還有閒錢捐給你們?」

  老院長軲轆著雙眼,眉形彎曲:「這....也好!公子啥時候有了給我們都不遲!」

  可你看對方那臉色,陰沉得可怕,明顯帶著怒氣。

  他媽的沒錢還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這是在玩我嘛!

  江別鶴見這老扒皮說變臉就變臉,借著酒勁就踢了一腳。

  「老子又沒說不給你!我江家藥房給各子弟的份子錢下個月就會入帳,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的。」

  但見老院長瞬間眉開眼笑,臉上再次充血,紅潤得通透!

  他舉起桌上的酒壺高喊道:「是我小氣了,江公子不要介意啊!老朽當下便給你旋一個....」

  沒灌幾口便如噴壺般四濺出去,惹得圍觀者歡笑,好不熱鬧。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中年人,在江別鶴身前施禮後說:「公子我有要事相商!」

  江別鶴原本還滿肚子牢騷,但見這位周管家表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於是對眾人揮手,讓他們全都下去。

  「什麼事兒這麼急?要事?咱江家的要事何時還能輪得上我?」江別鶴自嘲道。

  周管家於是提醒:「您難道忘了,大少爺可是將南城造藥那件事兒托給您來辦的!」

  貴公子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咱江家的肺力咳生意,誰人看了不眼紅?整年下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傻缺號稱能打破壟斷。可這麼多年,他們做到了嗎?沒那實力逞個什麼能?」

  周管家咬著牙慢慢地說:「可這回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們難道批了山還是建了新的售藥渠道?能夠出產憂然花、葵陽草和覺醒根這三味藥的地方都在我江家麾下,他能怎麼辦?上天嗎?」

  「他們沒有用這三味藥,而是用了種最為常見的豬棘杆,製作出特效藥!」

  江別鶴原本昏脹的腦門立馬清醒:「詳細和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周管家:「前日裡,這夥人在南城搭了個台子,推銷自己的特效藥。賣假藥的多了去了,所以一開始沒人聽,也沒人信。您猜猜這些人想了個什麼法子?他們拿金子邀請重病患者來試藥!而且額外還擺出四錠金子放在那裡,讓所有人監督。若是有人發現試藥者咳嗽哪怕一聲,金子定會歸他所有。」

  江別鶴笑得何其張揚:「這種法子也能想出來?那豈不是金子給定了?」

  周管家陰沉地搖搖頭:「這已經是第二天了!一錠金子都沒賠出去!」

  貴公子騰得一下從座椅上飛起:「叫人!抄傢伙!」

  .......

  時至中午,

  南城口街道圍滿了人,可謂是水泄不通。

  應該說至從昨天早上擺開架勢後,這裡的人就沒有散過。

  展台之上雖然還有美人在免費跳舞,卻破天荒地沒人願意瞧上哪怕一眼。

  他媽的,男人要的是事業,有了錢老子還缺這點兒眼福?

  只見,展台側方額外支出一片空地,孤零零地坐著四個人。

  兩個幾近入土的乞丐,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還有一個菸鬼。

  他們公然坐在那裡,接受著萬千群眾的監督。

  監督一喘一吸,監督拉屎撒尿(當然得圍著帳子)....

  這都是第二天了。

  四人倒是有僕從照顧,又是添茶又是遞飯來著。

  周圍的「巡查官們」卻是從始至終沒閉眼。

  有人實在是累得不行,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哪知迎來所有人無邊咒罵:

  「小聲點兒!要不老子砍死你....」

  四下一片安靜,就連蚊蠅的聲音能傳出幾十米遠。

  有個偷奸耍滑的,特意扛出個大喇叭,一路伸到乞丐臉前,聽著對方那陣陣呼嚕聲。

  「臭要飯的,你若是咳嗽一聲,那錠金子我與你平分如何?」

  「他要多了!你若是咳嗽一聲,我們分那一成,你要九成如何?」

  「爺爺!動動嘴,給咱叫一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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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事有不平,爾何空自空。長將一寸身,銜木到終古。我願平東海,身沉志不改。大海無平期,我心無絕時。嗚呼!君不見西山銜木眾鳥多,鵲來燕去自成窠。顧炎武《精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