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黑的窯洞,廚台下跳動著的火苗,讓本就看不清人的環境,忽閃忽閃,詭異不堪。
「下雨啦!颳風拉!」
「死人拉!唱戲拉!」
「爺爺奶奶不見拉!」
有個小姑娘,滿臉塗抹臭泥,舉著根柴火棍在炕上蹦啊跳啊!
她倒是玩得很歡快。
撒在黑牆上影子所顯露出來的形狀明明是夜叉模樣!
姑娘揮舞著棍棒,漫天嚎叫,突然就對著窗戶猛捅了一下。
臉色猙獰:「死吧!老東西!」
可後一刻又歡快地張揚著雙手:「爹爹抱抱,阿妮想爹爹了!」
坐在炕頭的彭超很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
屋內的捲簾扶起,某個佝僂著身子的老漢抱著捆乾柴走了進來,一邊給廚台添火,一邊朝小姑娘罵了聲:
「阿妮兒,安靜點兒。別嚇著客人!」
隨後老者抬起頭,扯出抹鬼笑:
「今晚就住在這裡吧?」
皺巴巴的臉,滿嘴的黑牙,鼻子似乎被什麼野獸給抓了一下,留下道長印。
一隻獨眼與另外那個黑洞格外對稱地掛在臉上,一明一暗,全都帶著邪火。
彭超委婉一笑:
「不用了,問完話就走!」
隨後拿出手裡的那條紅絲帶朝阿妮兒問道:「小姑娘,你到底見沒見過這東西的主人嗎?」
阿尼撓了撓頭:「見過!姐姐!」
隨後突然坐到了地上:「沒見過!娘,我怕!」
老者搖了搖頭嘆息著:「三歲的時候發燒壞了腦子!至那之後,我這孫兒就清楚一陣糊塗一陣,官人啊,我估計你是問不出個什麼來咧!」
老人家又忙著出去端鍋。
此時廚台下的火越燃越旺,乾柴所發出的迸裂聲,像是根針不斷地刺破身前這密不透風的暗黑膿包。
彭超正準備再問,哪知門外直接衝進來個瘋女人,抱著孩子就要走。
「阿妮兒,快跟我逃吧!」
「鬼啊!鬼來抓我啦....」
「阿妮兒,我是你娘啊....」
「阿爹!有鬼!天天欺負我...」
於是屋外又急忙走進來個彪形大漢,抱著瘋女人就往外走。
「你鬧夠了沒有?丟人丟地沒完了嗎?」
「你是誰啊?」
「我是你男人!」
瘋女人轉眼又變得痴呆:「奇怪!我男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又或者說沒死?又或者說放不下我一個人受苦,回來接我了?」
女人慢慢指向炕頭的彭超:「那他是不是也是我男人?我有兩個男人?太好了!今晚洞房?」
「我去!」
彭超忍無可忍,直接衝出了屋子。
腦袋眩暈,腹中翻滾,趴在牆根嘔吐了好久。
這他媽是一家什麼人哪!
不是瘋子就是妖魔鬼怪。
紅燭當時為什麼會在這裡停住一宿,難道她不怕嗎?
長呼幾口氣後他穩了穩心態。
告訴自己,即便這裡是龍潭虎穴,屍鬼地獄,也得待下去。
他要問清楚紅燭的走向。
然而正準備進屋時,鼻尖偶然聞到股子肉香味,悠悠然,卻很是不同。
彭超心下一疑,於是就走了過去。
沒想到是剛才那老頭。
他在屋外也支起了一口大鍋,不知道裡面煮著什麼東西。
見他一身淡薄的衣裳髒污得發紫,這麼大的歲數了,竟然還要幹個不停。
兒媳是個瘋子,孫兒也是個瘋子,好可憐!
彭超於是從懷裡掏出了幾張銀票給老人家遞了過去:「拿去吧,日後給孫兒多買些糧食回來吧!」
老頭兒接過銀票激動地不住磕頭:「您剛才都給過錢了,沒想到還要給,真是個大善人哪!」
隨後老者顫巍著手將彭超雙臂抓得賊緊,嘴齒不清:「小伙子,快走吧.。」
正待彭超詫異之際,屋內大漢吼了聲:「爹!給客人的飯做好了沒?」
你能明顯發覺老人家面容立馬就變:「沒!快了!」
二人頓時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鍋內蒸汽騰騰,分外誘人。
「老大爺,您這燉的是什麼啊?好香!」
本是無心一問,哪知老人瞎了的那隻眼竟然流出了絲絲黑血。
那布滿皺紋的臉笑的痴狂,像是個地獄裡爬出來的邪祟。
彭超被這樣子著實被嚇得不輕,揭開鍋蓋自己瞧了眼,腦門瞬間充血!
但見那口大鍋內,橫七豎八塞著十幾塊大肉。
連毛帶血!
尤其那毛,分外光鮮粗黑。
「這,這是什麼東西?」
老人恥笑了聲:「你不認得嗎?大黑狗啊?」
彭超眼前一黑,瞬間狂怒而起,一拳砸了去。
「我去你奶奶的!」
然後將鍋給踢翻在地。
整整一鍋水傾瀉而出,鋪攤開來。
唯獨在淹沒過旁邊的枯草堆時帶出了數片鮮紅。
他看著面前老人的屍體腦袋嗡嗡直響,於是乎歪歪扭扭走到草垛前想清醒下。
赫然發現有兩具屍體躺在草垛後!
一位老婦人和一個中年的漢子。
兩人應該死了很久卻死不瞑目!
那灰黑的皮膚被偷藏的老鼠啃食下數塊,整張臉殘缺不齊,恐怖如斯,令人作嘔!
彭超當下腿就軟了,又倉皇爬了起來,瘋狂地朝外跑。
耳邊還能聽到漢子的驚呼之聲:
「爹啊!你怎麼了?」
「是誰殺了我爹?他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就為了給你做頓飯,你竟然狠心殺了他?」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彭超拼命地跑!
哭喊咒罵之聲卻不減反增!
「惡賊不要跑!你竟然大白天殺人!一報還一報,你也拿命來啊!」
身後寒光一閃,某把刀已經從斜砍了下來。
好在彭超反應快,側身閃躲,讓其撲了個空。
砰砰砰!
接連又是數鏢!
他連忙抽出腰間紅卡,扭身就是一射。
卡牌在半路爆炸開來,紅光咋現,晃暈了來范之人。
直到此刻,彭超才認清對方。
還能是誰?不正是剛才在院子裡抱著瘋老婆的那個漢子嗎?
他雙手握刀,面目猙獰,一副吃人的眼神盯著自己。
或許是心慌,或許是愧疚。
彭超想也不想,扭頭便走。
剛才紅卡的爆炸彈飛了絕大多數的來物卻不偏不倚唯獨落下一鏢扎在了屁股上。
心急之下左鑽右鑽,直到最後都沒有將那東西拔出來。
好不容易逃出樹林,隨其而來的車隊就停在路中間。
彭超掀開帘子大叫了聲:「馬夫,快走!」
卻發現坐在車裡的人紋絲不動。
稍一觸碰,如死物一般倒在甲板上。
胸口如櫻桃大小的劍洞格外亮眼,正不住地朝外涌著血。
「呦!曾家少爺回來了?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