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叔伯們的反擊

  要說一個人真狠起來能有多絕?

  他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痛扇愛子巴掌,大罵其辱沒神佛,玷污堂妹簡直豪無人性!

  他也會當眾檢舉揭發,將自己這親生兒子還有外甥如何設計偷盜弘佛寺金佛牌的整個作案過程,一併和盤托出。

  即便兒子哭搶著大問「你還是不是我親爹?」

  即便辦案的衙頭實在是看不下去,於是主動去按老人家的嘴「您給他一條活路,行嗎!」

  銅錢眼兒里無親人,利益面前無父子。

  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更何況他又不止一個兒子,可若是機會沒了,眼見著金山銀山從自己眼前溜走,他估計往後餘生都會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所以說曾一水是決絕的,比任何時候都決絕,決絕得簡直讓人可怕。

  尤其是在目送著兒子和外甥歇斯底里地被官差押解出府之後,他和曾二男像是如釋重負般緊緊握住曾柔的手,感激涕零:「多謝你還曾家清白!」

  紅燭曾柔心裡咯噔一聲,看著那洋溢著燦爛笑容,幾乎比城牆還厚的老臉,她們心裡清楚,奪回家產恐怕要比想像中的難太多。

  這麼一大早,隨著官差們的離去,曾府上下在閒言碎語中開始有序開展著後續的工作。

  曾老爺子的送行大典提前兩天舉行,以及再後來入土,都進行的比較快,也比較急,更何況曾柔她們完全插不上手,像是幾個瓷娃娃一樣站在那裡。

  曾柔不是不想按自己想法調整一下喪禮相關事宜,可是曾府上下新換上來的人根本就不聽她的,而且其他那幾個堂哥更是滿臉冷氣,不但不讓她管,還頗有呵斥之意。

  在後來的半個月裡,曾柔和紅燭她們像是關起來的籠中雀一樣,生在局中卻又是排離局外。

  直到整個喪禮結束,邀請來的賓客早已被曾家堂親一一送回,掛在長廊屋檐上的白布也都被摘下來,全府上下接受統一命令脫下身上的喪服之後,真正的較量才正式開始。

  這夜,曾家全族以慰問的名義敲開了曾柔她們的門,三位叔伯坐在正前方,後面烏壓壓地堵著一水的人。

  曾一水從懷裡掏出一張契約鋪在了桌上,面色冷郁地說道:「柔兒,你父親突然離世,整個曾家諾大的家業還沒人管,叔伯們商議先替你照理幾年如何?」

  紅燭冷哼一聲:「狐狸尾巴終於是露出來了!」

  曾柔握緊拳頭:「大伯,曾柔現已成年,完全有能力自己管理好父親留下來的家業,就不用長輩們操心了。」

  「嘿!就你?」曾二男的長子直接笑了起來:「在外邊只是養了個野男人就能捅下那麼大的窟窿,曾家不但喪失了布匹生意的主導權,而且絕大多少有能力的夥計全都流失到了競爭對手那裡。你說你有能力?誰信啊?」

  曾柔漲紅著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還有更狠的呢!

  人群中又有人附和道:

  「你爹創業半生,留下點兒家財有多不容易,可現如今倒好,半壁江山都費在了你這裡,簡直是敗家子!」

  「對啊,曾叔對咱們全家族有多好,哪能眼看著這麼個吃裡扒外的女子將他一身心血毀於一旦?」

  「爹死了她哭得倒是很傷心,我咋記得那段時間,那個小白臉犯事兒之後,她哭得比這回還要要命呢?感情好,還是家父比不上野男人金貴哦!」

  「把家業給你照理?你有那個能耐嗎?成天不是混在脂粉鋪內,就是與一些江湖遊俠來往,要說這水性楊花,誰還有你曾小姐幹得直接?」

  「也正因為你是表哥的女兒才會被他如此放縱,要是我家出了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子,直接杖殺活埋了倒是省的心裡清淨!」

  …………

  越說越離譜,曾柔臉色也越發蒼白不堪。

  紅燭直接亮出銅錘,狠狠地砸在地上,嚇得周招這群口嗨之輩直接閉嘴。

  「你們瞎起個什麼哄?」紅燭怒懟著眾人:「曾家上下家業全都是曾老爺子一手所創,與你們這些專門扒在別人身上干吸血的蝗蟲有個什麼關係?曾老爺子就這一個女兒,自己的家產當然都是留給親生骨肉,又與你們這些眼紅得成精的妖怪有些什麼關係?」

  紅燭說話又直接又諷刺,當頭披臉怒斥而來,讓曾一水他們三兄弟臉沉了幾分,而身後那些血氣十足的年輕漢子更是有點兒按耐不住。

  「小丫頭片子,你當眾罵誰呢?這是曾家的事兒,與你有個什麼關係?」說著幾人就要上去跟紅燭吵起來。

  紅燭冷哼一聲:「這是曾柔她們自家的事兒,與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住嘴!」曾二男厲聲呵斥一聲,讓左右兩方全都停下。

  隨後曾一水清嘆了聲後說道:「雖說這是他身前一手創下來的家業,可畢竟你是個女娃子啊,而他又只有你這一個孩子。等你日後成了家,難道看著這些東西全都改換他姓不成?三位伯伯是看著你爹一步步從一個賣糧的小商販打拼成平原縣第一首富的,一路的艱辛我們都比你清楚,所以幫他護住自己的財產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接著曾二男拿起桌上那份契約插嘴道:「你看。我們三兄弟替你想得多麼周到?曾家的米鋪面鋪歸大哥他們一家子代為掌管,畢竟大哥他家二兒一直在米鋪里當學童,在管理這方面比你有經驗!曾家的布鋪和雜具鋪則是交由我家來經營,你知道你二伯我的,以前還當過裁縫,你堂哥更是在老家自己還開了一間小雜貨鋪,專業對口啊!那剩下的餐館和首飾店就交給你三伯他們家吧,他家人口多,相互幫襯著也好有個照應。」

  三伯同樣是心急,不住點頭道:「對啊!對啊!你說你想自己管理,我們幾個叔伯實在是放心不下。可你也別有什么小心思,絕對不是為了搶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只是待為替你保管而已,等你日後性子定了,有了能力,外加時機成熟之時,長輩們到時候會考慮將它們還給你的。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完全什麼東西都不給你留,這座曾宅我們就就給你,當做你日後出嫁的嫁妝如何?」

  一時沉默,屋內有數十雙餓狼般的綠眼盯著這裡。

  曾柔有些憤怒:「三位伯伯,你們這分得是不是太過仔細了些?我們家的東西,你們這樣分問過我沒有?時機成熟,什麼是你們口中的時機成熟?難道是我老死的時候嗎?我怎麼記得我家還有土地呢,那些地難道你們連提都不想多提一句的嗎?」

  「這……」三個老狐狸相互使了個眼神:「那些良田你爹在身前其實就已經許給了我們,只不過你是個女娃子,向來不願搭理這樣事兒,不知道也算合理。」

  紅燭恥笑了一聲:「許諾?我小時候還許諾過連年下雨,潤澤萬物呢,有用嗎?」

  曾二男怒拍了下桌子:「臭丫頭,我們幾個在談事,由不得你在這裡胡言亂語!」

  紅燭冷哼道:「到底是我胡言亂語還是你們見財起意,大家心裡都清楚。你們說那些良田是你們的,有證據嗎?再說了,曾家上下所有的店鋪都有地契房契在,上面可都是有曾老爺簽字畫押的,怎會任由你們明搶?」

  曾二男搖了搖頭:「曾家的所有地契,田契,自己商鋪的租約,待我們接管曾府的時候全都不見了!」

  「什麼?」曾柔和紅燭吃驚大叫起來。

  曾二男冷笑道:「也不是沒有找過,幾乎是翻遍了你爹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找到。直到後來問原府的下人,才了解實情,原來在那場競標會失敗後,你爹自己將所有契約一併抬了出來,在院子裡賭氣自己燒毀的啊!還真是大快人心,如了人願!」

  此時,人群中又有添火者。

  「嘿!伯父倒是想得很清楚,與其這些家業遲早是敗在自己這個不成氣的女兒手中,還不如一把火將它們都燒了呢!」

  「對啊,對啊!攤上這麼個女兒,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了,現在倒好,還有臉回來要財產,你有那臉嗎?」

  「還真沒那臉!即便要回來了,你難道讓她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出去見人談生意?笑掉大牙哦!還閒丟人沒丟夠嗎?」

  ……

  曾家那三位老人不動聲色,嘴角卻不乏一股子陰笑。

  曾柔一聽,懷想起父親當時那心如死灰的境地,忍不住又自責地流出淚來。

  紅燭當即擋在她前面,指了指那些狂嘭唾沫的傢伙,大聲喝道:「你們閉嘴!」

  隨後她扭頭對向曾一水:「即便是本家的契約全都給收了,可是這一式兩份的東西,原先的賣方哪會沒留印證?怎得由得你們胡咧咧?再者說了,即便是曾府家店鋪的契約盡毀,於情於理,也都應該由曾柔來繼承?怎麼輪到你們這些人手裡?你們有什麼底氣和證據?」

  曾一水泰然自若地從懷裡掏出三張紙來遞到二人身前。

  曾柔見了驚呼一聲:「父親……父親的日記?」

  紅燭接過去,細緻地看了起來。

  好嘛,這正是曾老爺子在蕭炎在干黃那三家店鋪時所寫的日記,上面當然有罵這個男人不成氣候,絕大多數則是在生氣自己女兒怎得如此昏聵,後悔為什麼當初沒多生幾個孩子,眼看著這家業就要敗在她手裡。

  臨了還有幾句,意思是,與其將這大把的家業拱手送人或者被靡費掉,還不如寄放在幾位兄長那裡,好歹在曾柔感情失敗,被人遺棄之後,在自己幾個伯伯處還能討碗飯吃!

  曾一水一臉邪笑:「只要有這東西在,即便是對簿公堂,你猜管家會把這些家產判給誰?」

  曾柔:「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