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裕關無事，就代表了三位師兄師姐無事，盧悅不安的心慢慢穩下，考慮動手的時候，也終於想了想自己的處境。

  這些天蝠在大荒深處的基地，肯定不是一兩處，否則不可能這般快地在三門灘行報復之事。

  她唯一能依仗的，不過是手中的一張劍符，成功的機率太小，雙拳難敵四手，失敗……

  盧悅嘆口氣，穿著隱身斗篷，慢慢，慢慢地移動，往天裕關結陣的那群人去。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求救煙花放出去。

  嘭！嘭嘭……

  突如其來的炸響，讓所有人的都抬頭，求救煙花居然在坊市之外，高高炸起，那血紅的顏色，把夜色平添一抹肅殺之氣。

  正在狂攻陰陽顛倒陣的兩隊天蝠驚呆了，一齊回望面色鐵青的老者。

  妖族那邊出了一個鯤鵬飛淵，距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老者身形一閃，在放煙花的地方，撿起一隻非常看不上眼，只有小兒拳頭大的四階地蝸獸。

  李正冷眼看著他把那隻地蝸獸一把揉成肉糜，嘴角輕扯，「閣下以為看住了我們，求救煙花我便放不出去了嗎？」

  天蝠可以吃任何人，可以把任何人當糧食儲存起來，卻絕不會看上那麼點大的地蝸獸。控制它一點點地爬到坊市外，他都不知用了多少耐心，好在……成果喜人。

  「想要活命，趁著現在，我家的人還沒來，滾吧！」

  「滾……！」

  李正的話音才落，陰陽顛倒陣中的百多人，齊聲朝他們大喝。

  「……」

  真要現在走嗎？

  老者的臉在青白之間轉換，雙手連揮間，坊市所有還站著的建築物，全被壓成粉沫，「告訴申屠尉，既然他接下了場子，我殷晃——會慢慢跟他玩。」

  妖族的人總要回妖族去。

  而且天裕關本就是個敏感地帶，仇……他可以慢慢報。

  遠處，一道又一道的遁光正在飈回，盧悅不用看，都知道是其他小隊的天蝠，發現不對，一起回來了。

  她連著暗殺了五個小隊，七十個相當於玉仙級的天蝠，這殷晃等不到該來的，只怕要氣煞了肺。

  想了想後，盧悅加大靈力輸出，穿著隱身斗篷，浮向空中。

  「小子，再幫我告訴縛龍一聲，我殷晃沒死，之前的仗……，會找他慢慢算。」

  血洗三門灘的計劃落了空，殷晃可不願在一群小輩面前丟面子，接著放狠話。

  人妖兩族就算合作，也需要溝通的時間，更何況，他知道憑縛龍的謹慎，在沒完全點滿人數之前，是不會輕易過來的，所以，等大家回程集合，完全沒問題，「噢……，還有那隻鯤鵬，告訴他……」

  「卟！卟卟卟……！」

  一道無匹劍氣，突然從虛空中露了出來，在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有與殷晃站在一線上的天蝠，全被長長的劍氣，在身上犁過。

  這是盧悅試了好幾個方位，尋找的最佳位置。

  「啊……？誰？」

  殷晃躲開後大怒，巨掌連揮間，幾乎把剛剛露劍的虛空，全都碾碎。

  空氣中的波紋閃動得非常厲害，不僅眾天蝠驚訝，就是李正他們也驚訝得要死。

  「你個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殷晃氣得眉稍骨都在跳，他打三門灘，是認準了這邊有點本事的頭頭腦腦們，都去了天裕關參加天裕盛會，散修散妖們，沒有那些人組織，會是一盤散沙，全由他們虐殺。

  可是現在……

  看看已經死了的四個手下，還有傷的面無顏色的三人，殷晃心頭滴血。

  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動的手，當他是什麼？

  三門灘整體戰役的傷亡，只怕全在這裡了。

  「只敢在背後陰人，算的什麼英雄？」

  不僅殷晃在找甩劍符的人，其他天蝠也在找，就是李正他們都在四睃，尋找這個在最後幫他們出口氣的人。

  盧悅可不打算被他們找到，甩了劍符後，在他們急切自衛時，她就站到了才來的幾個天蝠身後。

  「哼！藏頭露尾的東西。有本事，你就一輩子憋著。」

  殷晃氣急，這個啞巴虧，今天是沒法找回來，他要沒時間了，「還有五個小隊呢？」他朝自己人發飆。

  算算時間，大家都應該到了，可是現在，六、七、八、九、十，整整五個小隊，一個人影都沒出來。

  「……」

  「……」

  天蝠一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追殺三門灘修士，都不知道多麼容易，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有任何傷亡的。

  「……又是你？」

  殷晃看到手下們的表情，想到什麼後，眼睛一下子鼓了鼓，「你到底是誰？殺了我多少人？」

  五個小隊，七十人啊！

  大家在秘密基地，苦心修煉了多久？才從那出來，還未建一功……

  殷晃這一會真想吐血了，「王八蛋，有本事你出來啊？」

  盧悅閉著嘴巴，聽他在那裡跳腳，此時的她，非常遺憾，不能抬頭欣賞他的表情。

  之前，在老樹那裡，她已經領略到他的敏銳，可不想在最後節外生枝。

  雖然用一張頂級仙符，只殺了區區四個天蝠，她還得不著材料，算起來挺虧的，可是能把這老東西，氣成這樣也算物有所值。

  「長老……我們快走吧！」

  終於有天蝠默算著時間，感覺要來不及了。

  「混蛋！我知道你沒走遠，」殷晃咬牙切齒，「你等著，終有一天，我會把你挖出來，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確實沒時間了，妖族和人族正在合作，那隻鯤鵬……

  「走！」

  他飛在最前，其他天蝠，連忙跟上，只有最後一個小隊，是以後退的方式，警戒四周。

  卟！卟卟卟……

  可是讓李正等傻眼的是，退走的天蝠中間，突然一個又一個…人首分離，而他們只來得及看到一閃而沒的冰冷劍氣……

  這……

  「誰？」

  殷晃暴喝，從前急飈而來時，神識風暴顧不得敵我，一力強壓。

  本就分首兩處的五個天蝠，被他這麼一弄，乾脆連掙扎都沒幾下，就死翹翹了。

  可是連掃三次，卻什麼都沒發現。

  「王八蛋！」他氣得要吐血，這種有力使不出，要活活憋屈死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了，「你個縮頭烏龜，綠王八，鬼頭鬼腦的東西……」

  盧悅趴在落到地上的兩具天蝠屍中間，對他言語貧乏的罵戰，根本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有流煙仙子賜的玉符在，只要她沒被他鎖定著強力打壓，根本沒事。

  「……還愣著幹什麼？」

  殷晃又朝自己人喝罵，他氣得頭上冒煙，也急得頭上冒煙，再有一會，縛龍和申屠尉可能就要來了，更或者，妖族的獴葦也會跟著過來。

  「走！我斷後。」

  他的嗓子叫得都有些變調，那種憋屈讓他身上也有冒煙的跡象，若不是時間太急，他一寸一寸的尋，總能找到那個只敢在背後出手的傢伙。

  可恨！

  可惱！

  可氣！

  可……

  十五隊精英，浩蕩而來血洗三門灘，原本是多麼意氣風發啊？

  原以為，他即報復了人妖兩族，又給大家弄了美食，可是現在……

  殷晃的神識包裹連十隊都未齊的手下，隨著他們點點後退。

  現在，他可顧不得再收死去的手下屍體。

  只是，他死盯周遭，卻沒想到，李正等居然出手了。

  二十四個玉仙手印相結，借自然之物，如藤蔓、土石、薄霧等一齊發力，從四面八方，沖向天蝠隊伍。

  他們阻不住人家的逃亡，不過，卻可以借那些東西，暫時知道，他們從哪裡走。

  殷晃報復得太快，三門灘一定有他們的秘密傳送陣，只有毀了那東西，才能讓三門灘暫免人家的再一次報復。

  盧悅遠遠看到，天蝠隊伍不約而同，都有沾上那些東西的時候，輕輕鬆了一口氣。

  該她的活，已經幹完了，剩下的，應該是仙盟或者天裕關的事了。

  她穿著隱身斗篷再次後退，這一次，要掃自己的尾了。

  殷晃的狠戾樣子，一旦讓他知道，陰人的是她，一定會不惜代價地報復。

  連殺五個小隊，整整七十天蝠，她只有一開始，把閃瞎人眼劍完全暴露在人前。

  其他……

  正常都是一個一個殺的，難得有兩個天蝠在一起的，她也小心得很，沒被人發現一點端倪。

  「那些屍體，你怎麼都不收？」

  泡泡有些心疼，「他們的口器，都可以煉製仙寶了。」

  來三門灘殺人的天蝠，最低都是十三階，這可是相當於玉仙初期的了，口器全架起來時，先前他看得清楚，連閃瞎人眼劍都架住了。

  「再收回洞天，一定會被有心人懷疑的。」

  盧悅不貪，「萬一被扒出來，你看那個殷晃的樣，能到三千城，活活吃了我。」

  「……」泡泡無語，既然知道人家想吃人，怎麼在最後，還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呢？

  「我們已經賺了不少了。」

  盧悅安慰他，「總要給天裕關的人喝點湯，以後，他們就算想八卦我，猜測我是誰，一定也是在暗地裡，不會那麼明晃晃。」

  「……」

  泡泡不能不承認，盧悅休息了幾百年的腦子，正在復甦，道理都是一套套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九命和……和那個女修？」現在的路線，他一看就知道，她要回去找九命，收那些天蝠頭了，「封印記憶嗎？」

  「……」

  盧悅其實沒想好，很多半妖都有特別的天賦，封印記憶，萬一不靈呢？還白得罪人。而且那小傢伙身邊的女修，雖然沒有靈力波動，卻給她一種，她曾經非常強大的感覺。

  「我才進階天仙，不一定就能封印得了他們的記憶。」

  「那……殺了？」

  「……」盧悅撇撇嘴，「那是我動手殺呢？還是你動手殺啊？」

  「我動不了手。」泡泡嘟囔，「你嘛……看樣子也動不了手。」

  「那不就結了。」

  盧悅扯下隱身斗篷，以木遁之法，按最近的直線走，「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帶他們進鱷龍洞天。」

  與其讓他們在外面流離失所，還不如，她給他們一份安穩。

  雖然那份安穩，對那兩人來說是禁錮，可總比沒命的好。

  身後，盧悅不知道，縛龍等人帶著大部隊，終於在飛淵撕開的空間中穿梭而來，可他們到底來遲了，只能緊追其後，毀其傳送陣。

  不過，她更不知道，殷晃根本沒從傳送陣退走，他一個人，留在了三門灘，並且正在循著五個小隊的方位，慢慢查過來。

  風過留痕，雁過留聲，他不相信，那個只敢在背地裡陰人的傢伙，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只要讓他查到……

  殷晃的臉上，連青筋都有些暴起。

  多少年的養氣功夫，被盧悅氣得一夕而破，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只敢在背後陰人，連個真面目都不敢露，修為頂多是玉仙級別，他一定要在他（她）未真正成長前，先行宰了。

  否則……

  一想到，族中傾力培養的七八十子弟，全隕在這小小的三門灘，他就有種要咔血的衝動。

  反攻打臉，出其不意的第一戰，這收場……，他承受不起，不報仇，族中也不會再有他的任何地位。

  既然他們的人死了，那……一定還有不少三門灘修士活著。

  殷晃在急行，雖然好奇申屠尉他們最終能查出是什麼人在背後出手相幫，卻也知道，有縛龍那個老對頭在，有用的信息，他摸不到。

  只能先靠他自己。

  ……

  一天一夜後，盧悅終於趕到了石林處。

  在鏡光陣中看到重新回來，似乎在尋找他們的人，女修心中有些發寒。

  雖然不知道，與天蝠的戰鬥有沒有結束，可是這時候，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她正要按下九命，讓他不要出聲，也不要動時，小傢伙已經一個用力，竄到了藏身的石林上方。

  「前輩前輩，我在這裡。」

  他朝盧悅拼命搖手，兩眼的星光璀璨，興奮之極。

  「……」盧悅朝他笑笑，「你帶我進去。」

  她已經看出這石林，暗含一些自然之陣。

  女修眼睜睜地看著她家的小傻子，高高興興地竄出去。

  「前輩，您是來找我的嗎？」

  「是！那天跟你在一起的……」

  「那是我娘！」九命站起來的時候，及到盧悅的腰部，比泡泡高出不少的樣子。

  「噢……！」

  盧悅隨著他幾轉幾不轉的，已經看到了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