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零章 三門灘血案

  飛淵是仙界消失了很多年的鯤鵬?

  坊市的天音囑,瞬間熱鬧了起來,沒過半個時辰,流煙仙子便從各方的八卦中看到了。

  至於三門灘深處,數人天劫後,無意中弄出來的天蝠基地,反而在各方有意無意的淡化中,沒有飛淵是鯤鵬來得出名。

  流煙仙子覺得自己的頭很疼,別人可以不在意那天劫,她卻一定要在意。好在回去的時候,徒弟谷令則的神態平靜,盧悅那裡定然是有驚無險。

  「師尊!外面……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吧?」

  有雷獄的事例在前,谷令則對盧悅的出格事,正常都有心理準備,現在唯一怕是只是妹妹在外面進階,被有心人注意到。

  「你能在神魂中聯繫到盧悅吧?告訴她,無事儘量早點回來!」

  「是……發生了什麼嗎?」

  「她在三門灘深入進階,結果地下是天蝠在萬多年前,建在那裡的基地。」

  啊?

  怎麼會那麼巧?

  洛夕兒微張了口,「她……她跟天蝠打起來了?」

  「她可能用了紫電的喚雷之法,想要天劫更猛烈些,結果有四五個天蝠正處在進階當口……」流煙仙子非常想嘆氣,「她拉著他們……一起進階了。」

  「那……結果呢?」谷令則問這話時,心中非常無力,妹妹是災難體質,不知道怎麼回事,跟這些蟲怪好像是天生的孽緣一般,怎麼都避不掉。

  「飛淵帶了天裕關的人,一鍋端了那邊。」這一點,流煙仙子還是比較滿意的,「縛龍對外宣布,應劫之人,全都隕在天劫之下。」

  洛夕兒拍拍胸口,這才鬆了一口氣。

  天蝠只要還有人在應劫,靈氣漩渦根本不是事,因為一般人,在那種環境下不可能活著。

  「天蝠在三門灘深處的大荒,無知無覺地弄了基地,那裡對他們一定非常重要。」流煙仙子看向兩個徒弟,「天裕盛會,只怕要腥風血雨了。」

  啊?

  谷令則和洛夕兒的面色一變。

  「蘇淡水的應變能力……不會有突然失靈的時候吧?」

  如果不行,流煙仙子懷疑要親自去一趟那邊。

  「師尊放心!」洛夕兒對蘇狐狸那絕對是一百二十個放心,「逍遙門從一度的弱勢,慢慢發展成頂級宗門,蘇師姐在裡面,也居功至偉。她臨走前,特意收集了所有天裕關和人妖兩族的資料,除了修為還弱,應對方面,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天蝠出來了,我們三千城最好不要再有敏感人物……過去引人注意的好。」

  谷令則想了想,也在旁邊開了口,「師尊,我回去勾通盧悅,讓她儘量遠離那一邊。」

  「……」

  流煙仙子望望徒弟,她明明是讓她叫盧悅儘快回來的。

  「出了這件事,她會更謹慎!」谷令則解釋,「有泡泡陪著,她又進階了天仙,在外面……」

  「令則,還是讓她回來吧!」流煙仙子擺手,打斷徒弟的話,「仙界一直有一個傳說,很多很多年前的諸仙大戰,功德修士干涉天道,其實受了詛咒!」

  「……」

  谷令則的唇抖了抖,面上的顏色慢慢發白。

  「師尊,為什麼會發生諸仙大戰這種事?」

  洛夕兒其實很不解那些古仙人的瘋狂,大家都活了那麼多年,按理來說,都能理性對待事情,可結果卻是大家一齊仙隕,也太傻了吧?!

  「……」

  流煙仙子的眉頭蹙了又蹙,兩個徒弟都是要承續三千城的,對她們,她沒什麼可隱瞞,「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仙盟和一些古老宗門、世家,也許知道點,但他們都對當年的事——諱莫若深!

  我從一些人的隻言片語中,猜測當年的仙界,遭遇了更為強大的域外生靈入侵,為了生存和傳承,一些功德修士自我獻祭百靈戰場時,似乎……用了什麼特別……不太光彩的手段,然後……被詛咒了。」

  不太光彩?

  功德修士能用什麼不太光彩的手段?

  谷令則和洛夕兒互望一眼,更為迷糊了。

  「這些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流煙仙子嘆口氣,「百萬年來,仙界所有在記載中的功德修士,在確認之前和確認之後,不論被保護成什麼樣子,都會在各種情況下,與外域蟲怪相遇,然後……,沒有然後……。」

  露了明面的功德修士,會被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地殺死。

  「他們似乎是生來的有緣,卻又生來的敵對。」

  說到這裡,流煙仙子腦中好像閃過什麼,因為太快,一時並未捕捉到,「最近一些年,仙界雖然表面太平,其實早就暗流涌動,陰尊得智,他的目標是天下大亂,強大到十顆頭顱現世……

  盧悅在外面再遇到那些東西的風險,比在三千城高出百分之八十以上。」

  三千城雖然一直被那些東西盯著,可是有她和昌意等人在,暫時的安全,絕對可以給盧悅。

  「……」

  谷令則低頭,「我跟她說,儘量讓她回來。」妹妹的主意向來正,從小到大,都不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

  還在以木遁術,在寂靜荒林中前行的盧悅,聽到姐姐聲音時,有一瞬間的發懵!

  姐姐的識海里,一直有她,可是她這裡,卻從來沒有她。哪怕進階成仙,享六萬年壽,她也一直是被動的那個。

  連想跟她說句話,好像都無比艱難,靠得只能是運氣。

  聽她一遍遍地說,想她了,想她回三千城一段時間,一齊進天幸圖修煉,盧悅的眉頭忍不住蹙在了一起。

  她才剛進階成仙,需要一段時間的穩定境界,現在就進天幸圖……,不太對吧?

  盧悅揉了揉額,並未停下腳步,她現在心緒還有些煩亂,不想說話,更不想勾通半天后,只是聽姐姐說,她一句話反駁不得。

  靜靜的密林,給她一種別樣的安寧,她把姐姐的話,乾脆屏蔽住,只專心走自己的,好像要在綠色海洋中,走到天之盡頭一般。

  自然,與世隔絕的她並不知道,連夜趕回天裕關的縛龍長老,向天下發布天蝠基地覆滅的時候,也透過仙盟,要求查最近數萬年,大荒所有有異常的地方。

  盧悅更不知道,在知道第十一號基地整體失陷的消息後,靠近這邊的第十號基地里,天蝠的主腦人物,已然當機立斷,做出了以牙還牙的準備。

  天裕盛會集中了人妖兩族的後起之秀,那裡的城防也太厲害,暫時他們沒辦法,可是三門灘,卻人妖混雜。

  打兩族臉,沒有比它更好的地方了。

  是夜,一個不起眼的土山下,傳來一絲絲的靈力波動,一群黑衣人,面目陰沉地出現在不大的洞窟里。

  「但有能動的,一個不留!」

  「是!」

  黑衣人很快便站成十五個小隊,從土山出來後,分散四方,包圍三門灘簡陋的坊市。

  而此時的盧悅,離三門灘,還有大半日的路程。

  「真來了。」

  裝扮成普通散修的李正等人心中微微慌亂,沒想到,這些天蝠果然如縛龍長老想的那樣,大咧咧的想在三門灘再行打臉。

  可恨天裕盛會就要召開,再加上當時的妖族長老獴葦未曾派下一人,天裕關的戰衛只在此留了四分之一。

  「叮!」

  也不知誰先動的手,這邊的劍鳴才起,無數刀光劍影,在已經平靜了很多年,只有小打小鬧的三門灘正式拉開序幕!

  「嘭!嘭嘭!」

  數枚血紅的煙花,才要升空,就被一個黑衣人打了下來,射進慌亂的人群中。

  「啊啊,快逃啊!」

  某個修士極其害怕,邊大叫邊反身就跑。

  任誰都看到,天蝠的實力遠盛他們,除了幾個比較有血性的散修(妖),一同加進戰圈外,其他人,全都恨不得多長兩雙腳,離戰場越遠越好。

  他們各憑本事,穿過不怎麼樣的坊市大陣,主逃的方向,當然是天裕關,可是那邊早被原先要包他們餃子的一隊天蝠看住,隕落部分人後,大家分散而逃。

  「殺!」半飄在半空中的老者,瞄向那群不知反抗,只知逃跑的散修和散妖,嘴角閃過冷酷笑意,「哼!居然未卜先知,派了人在此堵著,可惜……」

  三門灘的特殊,還有妖族的牽扯,縛龍做什麼,都要事倍功半。

  老者知道,相比於獴葦和申屠尉,只有縛龍在域外戰場上,與他們打交道的多。可惜,他左右不了妖族,也左右不了慣性思維,只知與妖族打交道的申屠尉。

  否則,若是縛龍老兒做下如此布置,憑他一向的手段,是絕不會只留這麼點人的。

  「嘭!嘭嘭!嘭嘭嘭……」

  天裕關的二十多人,分散四處,集體扔出手中的求救煙花。

  只是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早就防著這一招的老者,手中靈力一旋,所有炸開的血紅煙花,全都半路折戟沉沙,被他分射那些哀哀叫的人去。

  啊啊啊……

  慘叫聲,響起一片。

  「不要再跑了,聚陣,固守!」李正氣急這些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散修和散妖,「進我們的防陣,快!」

  無處可逃,膽子更小的人和妖,無奈之下,只得聽令。

  好在縛龍不放心,給他們留了一個陰陽顛倒陣,此陣防禦一流,在二十四個玉仙手中,至少能守七天。

  「一二三四隊,先行圍住這邊。」

  黑衣老者在天要亮的時候,再次發令,「其他十一隊,分四面八方,掩殺出去,務必讓三門灘再無一個喘氣的。」三門灘因為那幾百數千年的隨機機緣,有近半的散修和散妖,其實分散在三門灘四方居住。

  「是!」

  ……

  「娘,我再給您煮碗羊湯吧?」

  小小的九命不知危險就要降臨,天剛亮,就從母親身邊爬起來,「我們多加點菌子,就可以吃好久,不用省的。」

  一頭白髮,滿臉溝壑的女修溫柔地撫了撫他的脊背,正要說好,就感覺到布在外圍萬多米的警陣,被什麼人動了,「噓,有人來了。」

  她勾著腰,迅速打開暗藏在外面樹皮中的鏡光陣,卻發現了恐怖的一幕!

  「……娘!」九命嚇了一大跳,在三門灘討生活,他其實見過不少殺戮,可從沒見過,人的嘴巴里,能伸出那麼長的口器,把其他人,活活的吸成人干。

  「天蝠?」

  女修有些慘白的臉上,顯出一陣潮紅,「九命乖,從後門退到我們以前常藏貓貓的地方。」

  「娘,那你呢?」

  「娘一會就去。」

  說話間,她把床頭的儲物袋,也塞給了兒子,「快,不管外面有什麼聲音,娘沒喊你之前,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

  「娘,我害怕!」以前,每次娘要跟人打架的時候,都讓他躲在那裡,可是這次,「娘,你都沒靈力了,就算給我斷後,又能斷多久?」他的眼睛裡,蓄滿淚水,「外面的人……好恐怖,我們一起走,你跑不動,我背你。」

  背?

  「……」女修看著她一向不怎麼哭的瘦弱孩兒,心中無由地一軟。這世上,她若隕落,九命就真的要成為孤兒,被人欺負了,連個舔傷口的臂彎都尋不到。

  「我們……一起走。」

  生一起,死一起。母子二人,輕手輕腳地往洞後去。

  「我跟你們拼了,啊啊啊……」

  遠方傳來急切的刀劍聲,還有那人竭斯底里的喊叫。

  盧悅聽到的時候,那竭斯底里的喊叫,已經變成了慘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弱。

  她並未多在意,三門灘是散修散妖的天下,他們更習慣於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事,每時每刻,都有發生。

  正要拐個彎,一道想像不到的好像長槍一樣的東西,從斜地里,直插了過來,擊她必遁的那顆樹上。

  「難得還有個好貨,八兄,這個給我,那個小貓妖,給你當點心吧?」

  走出來的成九,高興他天賦異稟,對遁法波動的反應比其他人都快,若不然,先動了那個沒二兩肉的小貓妖,這好貨就輪不到自己了,「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嘿嘿,留下買路財。」

  這句話,是三門灘眾修,最常說的話。

  成九學的時候,心情非常好。

  「……滾!」

  盧悅覺得他的衣服很面熟,眯眼打量的時候,神識四放,已然發現萬多米外,那個被吸成人幹的屍體,「天蝠?」

  「呵呵,反應倒快。」成九笑咪咪,「束手就擒,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否則……嘿嘿,吸成了干,你一時也死不掉,那痛苦……」

  「是嗎?」

  盧悅心中微沉,她雖然早就猜到,因為那個無意中破開來的天蝠基地,天裕關那裡會不太平,卻沒想到,天蝠的速度這般快,「你得先問問我的劍。」

  她輕輕抹過閃瞎人眼劍的劍身,「你剛喊別人八哥,那麼你就是老九或是老十?還是你們這邊人比較多,你是十幾,二十幾?」

  這說的是什麼話?還是……打聽?

  成九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撲起的時候,頭上的巨大口器,已然伸了過來。

  論修為,他就要進階到十四階,相當於人族的玉仙中後期,還怕一個小小的天仙嗎?

  「叮!」

  讓人沒想到的是,明明太陽的光芒,被樹蔭遮住,眼睛和識海卻淹在一片白中,「卟!」

  成九的頭顱高高拋起時,所有感觀還是一片白。

  「老九!」

  成八聽到不對,顧不得尋那二兩肉,急衝過來時,一把摟住成九的頭顱,眥睚欲裂間,正要變身天蝠,把盧悅活活扎死,又是一聲輕輕的劍鳴,天地之間的大亮再起。

  卟……

  半人半蟲的頭,顯得很是詭異,一聲痛嘶,半截而斷。

  身後有急飈而來的遁聲,很快,這聲音,四面八方都有,十二個穿著同樣黑衣的天蝠一身人的皮貌,「你是什麼人?」

  隊長成一看看兩個兄弟被斬得平滑的頸間,眼神噬血得緊。

  剛剛的兩下忽閃的白,他離得遠,雖然並未看清楚,卻已經忌憚上了。

  「我?」

  跟娘藏在一起的九命,聽她滿是譏誚的聲音,即高興,又擔心,小聲道:「娘,就是她,這個儲物袋,就是她送的。」

  「自我介紹之前,你們是不是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盧悅抖抖劍尖,把上面的蟲液甩下去,「三門灘……被你們占了?」

  「就快了。」

  隊長成一,眯著眼打量她,覺得這女修不似那些沒腦子,要麼沒有章法死拼,要麼瑟瑟待死的散修,「你是誰?」

  一個小小的天仙,就算出其不意,也不可能連殺老八老九,要知道老九可是他們中,實力最強大的。

  盧悅左右轉頭,看了一眼把她圍在圈裡的十二個天蝠,輕輕提劍,「知道我名字的,除了朋友,都是死人。」

  好狂!

  成一揮手,「殺!」

  他的殺字剛落,手下一齊行動,包圍圈在半息之間,縮到了三米方圓。

  「叮!」

  閃瞎人眼劍輕輕鳴響時,白光再次乍現,卟卟卟……

  被極品風晶和大道沙加煉過的閃瞎人眼劍,在盧悅進階天仙后,才顯出它真正的威能。

  十二個玉仙級天蝠,因為三門灘散修(妖)的太過無能,連法寶都未出,就這麼糊裡糊塗被分首兩半。

  盧悅人隨劍走,把最後一個天蝠以極快的速度倒提起來,他身上的黑色法衣,當場分離後,身體輕輕一旋,她就成了一個天蝠。

  站起來的九命,只見她腳尖輕挑,十二個將變未變的蟲屍一齊消失在當場。

  「是你?」盧悅看了他一眼,對勾著腰,一點靈力波動也未有女修也瞄了一下,發起遁光時,聲音渺渺,「他們的蟲頭是你的了,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