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弄了一個傀儡的紀長明很鬱悶,這種徒弟被一群小壞蛋瞄到,師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感覺,真是壞透了。
揮退侍者,他滿面陰沉地趕往靈昭大殿。
「蘇流煙,這麼大的事,你敢瞞著我?」
天天讓他瞎了眼的徒弟出來見這些所謂的二世祖三世祖們,他真覺得,流煙仙子是瘋了,「我的徒弟我做主,盧悅從今天開始,不會再出來,你們怎麼談的,就給我怎麼憋回去。」
唐然第一個受到他的眼神凌虐,心中苦笑。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知道他要來靈昭大殿,會是一幅可憐他的表情,他一直警惕著呢,沒想到要等的人沒等來,卻等來了真正的人形大殺器。
人屠子啊!
萬一打起來……
唐濮和唐然祖孫的面上,都有些不好看。
「……」流煙仙子真想摔茶杯,「什麼都不知道,沒資格說話,給我滾到浮屠峰問你徒弟去。」
她也很忙的好吧,卻要天天給盧悅約戰一堆的小混蛋,給他們保著密,還要防著她不要一不小心,真傷到人了。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小丫頭吸金的速度,讓她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就是白活的。
「姓紀的,你出來的正好,以後盧悅跟那些人打架的事,就歸你管了。」
打架?
跟那些人打架?
唐家祖孫互望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議。
「他要跟我徒弟打架?」紀長明沒太聽懂,不過流煙仙子的氣勢很足,應該沒幹對不起他徒弟的事,所以他眼神很是不善地盯上唐然,「欺負一個瞎了眼的女孩,你也是男人?」
「唐然,別聽他放屁。」流煙仙子很珍惜盧悅交到的朋友,「姓紀的,你可要好好感激唐家,盧悅在百靈的那些年,唐舒受你所託,可是照顧了不少。」
唐舒?
原來是那個唐家啊?
「呵呵!誤會誤會!」紀長明變臉變得非常快,拱手道:「原來是唐老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你們家的唐舒巾幗不讓鬚眉,好樣的。」
「哪裡哪裡,是觀瀾仙子教的好。」唐濮只知道,人屠子與觀瀾的交情不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托到唐舒那裡,「我們祖孫昨天剛來三千城,唐舒去見盧小友了,我剛與流煙仙子在談其他的事情。」
三方兩語,把誤會說開。
同唐舒有些怕盧悅一樣,從來沒見過人屠子的唐濮老頭,其實也非常忌憚紀長明。
這傢伙是塊滾刀肉,是三千城最有名的惡器,真要盯上哪個,陰謀陽謀啥都能使出,每一出手,必定斬草又除根。
對上流煙仙子、昌意甚至當年的紫電,丟命也不過是丟自個,哪像他?
真說起來,三千城有名的人物中,最開始人屠子受的暗算最多,可是人家的七十二地煞劍,還有各種層出不窮的傀儡,愣是一次次地給他打開一條血路。
那最後的瘋狂反撲,讓有點腦子的都受不了。
「噢?唐舒在浮屠峰?」紀長明有些欣喜,愛烏及烏,甩手就是一個球球,丟給唐然,「初級替身傀儡,拿著玩吧!」
唐然還沒來得及謝,人家已經沒影了。
「別理他,」流煙仙子早就習慣了某人,接著談她的,「冰獸妖丹的事,由盧悅和唐舒她們自己說,我們再接著剛剛的黃玉礦。」
「好!」
……
浮屠峰,閒談了半天的唐舒終於慢慢放鬆下來,也總算明白,那些傢伙看她哥,為什麼全是一幅同情並且樂禍的表情了。
「十萬仙石,」她撫撫額,「你可真能收。」
「那不是他們都有錢嗎?」盧悅笑咪咪,「你哥應該也很有錢吧?要不要讓他也跟我玩玩?」
「……」唐舒想翻白眼的同時,又有些為她心酸,這丫頭定是在刀尖上玩慣了,現在閒下來,一時適應不了,可惜……
「好,回頭,你幫我教訓教訓我哥,讓他知道他引以為傲的本事,在真正的劍修面前,其實什麼都不是。」
「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盧悅大樂,「其實我也覺得我在做好事,那些鼻孔朝天的幾世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打架,好多人把逃跑的路線都弄成了一朵花似的,只顧好看了。」
「……」這種情況不是很正常的嗎?
唐舒有些無語,她的一位姑姑,為了讓遁光飄逸又奪人眼球,特意學了七彩虹橋一樣的遁雲,每次動身之前,都要在自己的腳下撒一把彩虹花,那花賣的可貴了。
小時候,每次看到那位姑姑飛,她都要羨慕死。
「仙界真正挑大樑的,不是那些人。」唐舒嘆口氣,「不過,他們會投胎,父輩祖輩都有錢,哪怕資質不是很好,正常也有化神的三千年壽元,不玩花樣幹什麼呢?」
承過天劫的仙人,想孕育後代,都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對有些無望成長的子弟,長輩們在可能的範圍內,都庇護得很。
「那你……為什麼不同?是因為資質性格,在最開始,便被選定了嗎?」
盧悅很好奇仙界的這些世家,都是用什麼方法傳承的。
「也是,也不是。」唐舒給自己倒茶的時候,也給她倒了一杯,「家族的傳承很重要,為了守護和開拓,我們每一個子弟,族中都非常重視,從小到大,我也是在各種擂台上過,只不過後來師父看重了我,又另外加重了訓練,才慢慢有了現在的我。」
盧悅摸索著端起杯子,「觀瀾仙子嗎?她與我師父很有交情呢。」
「是!」唐舒看她一眼,「你就準備這樣一路打下去?萬一……我是說萬一,各宗把真正挑梁的子弟弄來,你準備怎麼辦?」
「打啊!」盧悅很奇怪她這個問題,「隨他們怎麼弄,反正我也不虧。」
十萬仙石,還能玩一場,虐一把子人,這是多好的買賣?
「那……萬一打不過呢?」
唐舒很憂慮,不能視物到底是不一樣的。
「你對我沒信心?」盧悅歪著腦袋,「我眼雖瞎了,只要……」
「萬一不給你鎖定氣息呢?世上功法千千萬,再加上各種傀儡術,盧悅……你是在玩火。」
玩火嗎?
「我還有我姐呢。」盧悅毫不在意,「她現在閉關了,等出關了,我的事,她會自然而然地接過去。」
大道沙和極品風晶等一些好材料,她全給她了,再升級的冰雪劍,出來後,肯定會進階成仙寶,憑谷令則的本事,有好劍在手,哪用她操心。
「……」唐舒對谷令則深為好奇,不知不覺,就被轉走了視線,「盧悅,你姐的戰力,比你如何?」
「沒打過。」
唐舒挑了挑眉,「九百歲就飛升的天才,確實很厲害,可是盧悅,你知道嗎?在仙界,真正能得大道的人,底子都得打得非常堅實,我和晁開寧幾個,當初就被一壓再壓,你姐……」
「你以為流煙仙子傻呀?我們三千界域的靈氣,可不像仙界這麼足。我姐幾次進階的天劫,可都是有名的。」
真的嗎?
這麼厲害?
普通天劫,是大部分人過的,有名字的天劫,都是普通天劫的一倍或幾倍,能在那樣的天劫下撐下來的人,確實都可以稱為天才。
「你姐的天劫,都是些什麼?」
唐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不服氣,藍靈被谷令則打擊得以為自己是個蠢才,她非要問清楚不可。
「呵呵!你知道為什麼我過天河瀑雷時,沒有一點驚慌,反而能帶著它,去跟那些臭風玩?」
「……為什麼?」唐舒輕聲問出,她師父觀瀾仙子在事後,可是把這丫頭推崇得不像樣子,甚至為了她的眼睛,嘆息了好久。
「因為我姐的幾次天劫,都是天河瀑雷。」
「怎麼可能?天劫也會變的好吧?怎麼可能老是天河瀑雷?」
他們這些在百靈戰場出來的人,因為丹田被百靈壓制久了,產生天河瀑雷等有名的雷劫很正常。同樣因為有名的雷劫太厲害,很多人頂不住,所以,仙界進百靈戰場的人,大部分都是化神以後,才進去的。
在外面自然修煉的人,誰能壓得住丹田?能頂得住就要進階時的丹田疼痛?
「所以我姐厲害啊!」盧悅一幅又驕傲又複雜的樣子,「天才的世界,我們都不懂!」
「……」
唐舒要被她噎吐血了。
在她眼裡,這傢伙才是天才好吧?怎麼現在聽著,她真的在羨慕忌妒那個叫谷令則的呢?
「被你這樣說,我還真要會會你姐了。」
「呵呵!」盧悅乾笑一聲,「會我姐之前,你得先保證,不能因為我眼瞎了,不能因為我沒她漂亮,不能因為我沒她會做人什麼的,以後……就把我丟一邊了。」
「……」
這得多沒安全感,才能說出這句話啊?
唐舒在心裡嘆口氣,「放心吧,我先認識你的,我們幾百年的交情呢。」
盧悅咧了咧嘴,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心中突然一動,內室傳來微不可聞的一聲響,『咔!』好像什麼斷了。
她的目光迅速閃了閃,堆起滿臉的笑,「嘿嘿,這話是你說的,唐舒,看在幾百年交情的份上,你帶我到坊市逛逛吧!」
「我不同意!」
唐舒還沒說話,趕來的紀長明,正好聽到徒弟的這句話,想也不想地回了四個字。
「師尊!您出關了?」盧悅懊惱,「您快看,誰在我這做客呢。」
「唐舒拜見紀師伯。」
「嗯,你師父可好?」
「師父挺好的。」看到紀長明吹鬍子瞪眼睛的樣,唐舒有些好笑,盧悅又看不見,他這惡狠狠表情,真弄錯地方了。
說了半天話,她算是看出來了,除了他們這些外人,盧悅壓根就沒為她的眼睛自傷過。
「盧悅,你前面說,要到坊市去玩?」紀長明發現他的表情徒弟看不到後,努力壓低了聲音,想讓她害怕。
「嗯!師父,我還沒到過三千城的坊市呢,您今天正好出關,還有唐師姐在這裡,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
「……」
面對盧悅不能視物,卻滿是期待的眼睛,紀長明和唐舒一齊無言。
「現在的坊市雖然魚龍混雜,可是到底龍更多些,各宗都有人在,而且都是有本事的。」盧悅佯裝傷心,「現在您不讓我出去,以後我……肯定就更難了。」
子母佩終於裂開了,說明大狗已經來了三千城,她和泡泡等得不容易,那傢伙來得肯定也不容易,現在的坊市亂,能不讓他在外面晃,還是儘量不讓在外面晃的好。
盧悅很擔心暮百,不知道他化成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現在……不行,」紀長明拒絕得有些艱難,「你不是……不是還要跟唐然打架嗎?」
啊?
這理由找的……唐舒無語之極。
「不打了,我今天就想出去玩。」盧悅站起來,「我還要帶著泡泡一起出去。」
「咳!十萬仙石你不掙了?」
唐舒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就犟起來了,忙順著紀長明的話說。
「不掙了,我掙錢就是為了花,在這破地方,一分也花不了,掙再多,又有什麼意思?」盧悅挪到紀長明身邊,拖著他的胳膊搖,「師尊,您就依了我吧,大不了……大不了……我扮成您的傀儡,一切行動聽指揮。」
「……」紀長明心碎,連裝傀儡的事,徒弟都說了出來,他還能說什麼?
「悅兒,你……你又看不見,」他垂死掙扎,「想買什麼說出來,師尊保證全給你買得妥妥噹噹。」
「師尊,我只是眼睛瞎了,心又沒瞎,不用你們一再地提醒我……」
盧悅慢慢地鬆手,「雖然不能視物,可是親自買東西的快樂,跟你從外面,給我搬來一大堆的好東西,是不一樣的。
我就是想出去逛逛,在人多的地方擠擠,聽不同的說話聲音,聽不同的吵架聲音,買不合時宜,可合了眼緣和手緣,我心理喜歡的東西。」
「……」
這是真要出去了。
紀長明撓頭,徒弟自眼瞎以來,還從來沒有任何任性的時候呢,怎麼……
他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唐舒,「你等一下,我好好想一想,讓你怎麼出去。」
盧悅就在原地等著,好半晌還沒等到他說話,只能自己想主意,「跟著你們出去,也許目標有些大,那我就乾脆扮成侍女。」
唐舒非常想說,她的眼睛不能視物,誰會要這樣的侍女。
可是朋友前面眼瞎心沒瞎的話,讓她心中難受,不想做那個提醒她眼瞎的人。
「侍女不行,你的眼睛……」
才說出來,紀長明就懊惱不已,「要不然這樣,等谷令則出關,讓她陪著你一起去,到時你想玩到什麼時候,就玩到什麼時候。要是再等不及,師尊我現在就去叫關。」
「……」盧悅摸向她的眼睛,連吸了數口氣,才按下浮躁起來的心,「我很累了,你們出去吧!」
「我給你叫谷令則!」
「師尊!」盧悅額上的青筋都有些跳了,「您別添亂了行不行?」
「我做你眼睛。」泡泡聽到聲音不對,蹬蹬蹬跑過來,拽著盧悅的手爬,直接坐她肩上,「我們就扮成姐弟,你帶我到坊市玩不是很正常嗎?」
……
暮百在北門等得有些急了,可是不等又沒辦法,天下之大,他發現根本無地可去。
在那個凡人小鎮,他沒學會笑,就想著去蠻荒的外仙域闖闖的,誰知道,連著幾次,都碰到專門的獵妖大隊,那些仙人的鼻子,比他的鼻子靈多了,更何況,還有專門找他的法寶。
不得已,他又潛入一個凡人城鎮,在那裡當了一隻流浪狗,看來來往往的人們,看他們的笑。
可憐!
不學不知道,真正學會,在水鏡前試驗的時候,傷心得幾天都沒爬起來。
原來忠厚的笑,就是他平時憨憨笑時差不多的樣子。
都怪泡泡……
小臭傢伙,可把他帶到溝里去了。
暮百撓了撓頭,深嘆一口氣,轉到茶樓的牆根上坐著。
「嗨!你們知道嗎?唐然到現在,也沒回來,你們說,會不會讓他沾著唐舒的便宜,在盧悅那得手了?」
二樓上有人在說話,哪怕隔著法陣,暮百也聽到了,他的耳朵動了又動。
「東南西北四門,誰知道人家轉到哪去了。」旁人的語氣酸酸,「唐然可不是唐舒,跟我們一個樣,能通過試劍就不錯了。」
「唉!」
「你們說,那是什麼妖孽?那速度,把我的尿,都差點嚇出來了。」有人氣憤。
「呵呵!」有人乾笑,「再厲害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瞎子一枚,這輩子,她都只能窩在這三千城了。」
「也許……這就是流煙仙子他們最想要的結果。」有人高深莫測。
「什麼?你的意思是……」
「哈哈,我可什麼都沒說,喝茶喝茶。」
「喝什麼茶呀,陳兄的意思不就是說,流煙仙子他們希望盧悅一直瞎著,以後就坐守三千城嗎?」
那人雖然瞎了,可是坐守一方,絕對沒問題。
暮百也聽懂了,站起來,正要透過禁制,看看都是什麼人說話時,就感覺到兩抹熟悉的味道,正在往這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