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尊一退,千墨失了最後保障,從神魂深處,擊過來的雷球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個腦袋。
「啊!」
千墨在極端痛苦中醒過來,發現連口鼻都在冒著噼噼啪啪的細小電弧,哪裡還能頂得住?
心臟猛然一縮間,他張著口,瞪著眼,身體再次控制不住地痙攣抽搐,惡臭自身下襲來時,他的喉嚨里發出無意義的咯哈聲,好半晌,才徹底蹬了腿!
大耳青年等五人,面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不是他們不想救,實在是不知如何救。
涉及到陰尊,涉及到缺失的影子,此二者,都離他們的生活太遠太遠。
「妺喜,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大耳青年四人一齊望向大姐大。
他們誰也不知道,千墨臨死時最厲害的一次慘叫,其實也讓盧悅的眼前一黑,要不是強自抑住了,可能又要如那日一般,再暈一會了。
「泡泡!」她急喘一口氣,「不是說炎生絕域是你的主場嗎?附在影子上的另有其人,他們一定來了,幫我找!」
找?!
當然要找。
泡泡實在沒想到,他天天跟在盧悅身邊,連她何時被人下了暗手都不知道。
衝進溶漿深處時,他的兩隻小手,打出道道玄光,緊接著,波紋連閃向四方而去。
盧悅吞下一粒紫府丹,清涼的藥液直衝腦跡,才覺舒服些,「泡泡,從來路找。」
這裡是無人區,他們轉了這麼多年,一個人也未見,顯然連火修士都不願意冒險來此,更何況其他人了。
風過留痕,雁過留行,那些宵小既然進來,總是避不過這一路密密麻麻的火口。
那些火口,泡泡都進去煉化過火之元力,雖然現在形成火域對小傢伙來說,還有些負擔,可盧悅顧不得了,她如果被人陰死在這裡,他就算拿下整個炎生絕域,也無法出去。
「……找到了。」
半晌之後,泡泡從溶漿中冒出頭,「離這裡差不多還有七八天的路程,你下來,我帶你從溶漿中走。」
進了他的泡泡里,就不用怕子夜時的陰邪月眼了。
盧悅一聲不啃,直接跳下去。
……
「妺喜,你說是現在接著尋,還是……」
「沒有還是了。」妺喜一臉凝重,從袖中摸出一直掌在她這裡的指路羅盤,「它也要散了。」
啊?
四人看著她手上慢慢化成霧絲,就要散去的羅盤,在這個世上最熱的地方,齊齊寒毛豎起。
「現在只怕不是我們去尋她,而是人家要來尋我們了。」妺喜嘆口氣,「不管是孤山一劍,還是人屠子,還是三千城其他的飛升修士,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敵時異常強硬。」
妺喜環視大家,「從暮雲草原到萬古冰川,再到陰面鬼哭林里被她一掃而空的噬鬼,都說明盧悅不僅是個智計超群之人,還是個戰力超群之人。
陰尊的布置一定早被她發現,並且人家就在這裡等著我們。」
要不然,千墨不可能死得這樣慘,羅盤也不可能煙消……
「沒有火靈根,她能在炎生絕域一呆十幾二十年,沒有雷靈根,人家一樣能透過自己的影子,把千墨活活陰死。」
妺喜不想再在這個對他們萬分不利的地方呆下去了,「我們在找她,她……也許也在找我們。這裡……她比我們熟!」
「……」
大家再看渾渾黃黃的前路時,心下很是發毛。
「趁著現在,她還不知道我們,以後還有混水摸魚的機會,否則……」
妺喜收起千墨的兩個儲物戒指,揮手間,把他扔進旁邊的火口溶漿里,「我們的時間長著呢,她總不能把剩下的幾百年,全浪費在這裡。」
大耳青年等忙隨其後,按原路返回。
陰尊是很厲害,可炎生絕域真不是與她對決的地方。千墨失敗的例子在這裡,想來他也無法怪他們行動不利。
五個人退的速度,可比來時的速度,快得多多了。
……
盧悅在泡泡吐出來的大泡泡中,強忍著不去看自己的影子。
枉她還想到處賺私房錢,暢想離開百靈的逍遙日子,若不是泡泡無意中燒到自己的影子,讓她有所懷疑,連怎麼死的,她只怕都不知道。
盧悅深恨,那個敢在背後陰她的人。
「咦!他們沒有再深入,開始回頭了。」
泡泡的眼睛出現在大泡泡上,「盧悅,現在還追嗎?」
萬一這幾個人不是怎麼辦?
「……追!」
盧悅想了一下,「現在跑,正說明了他們的問題。」
影子竭斯底里的慘叫,做不得假,說明她用天劫雷球沒錯。
「我們的距離離得有些遠,你先不要亂想其他的了,回頭路,不用擔心從哪冒出火蜥,在我的泡泡里休息一會吧!」
元神受傷,更不能傷神,泡泡不想她在那裡疑神疑鬼,把自己弄得草木皆冰,「那個陰邪月眼進不了這裡,睡一會吧!」
睡一會?
這時候,她怎麼睡得著?
盧悅可沒辦法按他的話去做。
「要不然你念經吧!」
泡泡看了她手腕上的佛珠一眼,「你手上的佛珠,也在護持著你呢,以後可別取下來了,還有那捲金鋼經也是,貼身帶著吧!」
這還用他說嗎?
金剛經早被她放懷裡了。
不過用木魚聲平平心也可以,盧悅是個聽人勸的,摸出悲風當年送她的木魚,『噠~噠~噠~~~~』地敲起來。
不用胡思亂想了,還能平心靜氣,泡泡覺得,佛家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
…………
…………
歸藏界的東海深處,連著數場大戰,一堆化神修士在行動,輪不到洛夕兒這個小小元嬰的一點活。
這些年,她一直在東海,洛家現在到底如何,她其實也非常牽掛。
看著早就追沒的一堆人,洛夕兒無奈一嘆,終於踏上了歸途。
可惜等她回到元晨宗才發現,家族眾人,在哥哥洛天意的主持下,分散四方,家中連一個僕人都不見。
「大人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家族巨變,連隕三位元嬰祖爺,洛天意早脫了紈絝本質,眉宇間一片堅毅,「夕兒聽話,要麼去震陰宗,要麼去逍遙門,這兩條路,你必須選一條。」
「哥哥認為……大人會因為我的報信,而……」
「不是認為,而是肯定。」洛天意直視自己的天才妹妹,「大人是個齜牙必報的主,只要他還有一口氣……,盧悅和谷令則的前車之鑑,你不想步吧?」
洛夕兒:「……」
「你沒盧悅的戰力,更沒她的後盾。」
洛天意說出這話時,其實也很難過,「如果不願去震陰宗,那就去逍遙門吧,總之……元晨宗,對現在的洛家而言,太過危險。
我們在這裡,不僅是我們危險,於宗門也是一個大風險。」
「是……有人示意我們走了?」
洛夕兒聽出哥哥的言外之意,心中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洛天意沉重點頭,「元晨宗的護宗大陣,雖然幾經更改加固,可靈墟宗的前車之鑑,宗門的一些長老,都希望……你暫時不要回來。」
「……」
洛夕兒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逍遙那邊同樣也有大危機,他們……會歡迎你的。」
洛天意遞給妹妹一個儲物戒指,「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如果此兩者你都不想去,就去靈界四方遊歷吧!」
「……」洛夕兒慢慢伸出手,接住這枚似輕又似極重的儲物戒指,「不用,我去逍遙門。」
「我送你!」
洛夕兒深深看了一眼哥哥,「哥!你怪我嗎?」
「傻瓜!」洛天意眼中閃過一絲非常可疑的水光,「三位爺爺……三位爺爺至死都想保著你,你知道這些年,我們有多擔心你嗎?」
「哥!」
洛夕兒語帶顫音。
「我們誰都沒錯,錯……只在大人身上。」洛天意拍拍妹妹的肩,「走吧!」
「那你呢?」家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哥哥一個,洛夕兒感覺他就是為了等她回來,「你到哪去?」
「我……」洛天意笑笑,「我會在家族秘地閉關。」
「那你還不如隨我一起進逍遙呢。」
「不!家中還有一些遊歷子弟未回。我要在家裡等他們,萬一回來……」
萬一回來,他好把他們送走,更何況,家——也要守。
「……」
洛夕兒突然無話了。
原來在她缺失的十幾年裡,哥哥已經擔起洛家族長之職了。
在傳送陣上揮別哥哥的時候,洛夕兒的心情,已經由原先的沉重,變得輕鬆了好些。
林芳華和早早對她很歡迎,雖然師父早早離開,可她的一些朋友,對她們一直明里暗裡的照顧著。
更何況,洛夕兒還是救下谷令則的人,對林、早二人而言,救了谷令則,就等於救了師父。
「洛師伯,這是陣牌,您遠道而回,想來也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後日我們姐妹還有修煉上的一些事要請教。」
「行!」洛夕兒不跟她們客氣,接過洞府陣牌,「後日給我準備點好酒好菜。」
林、早二人笑著退出。
「師姐,魯師姐怎麼又來了?」
早早看到魯曉曉正在往這邊來,不勝煩惱,「交給你了,我找管師伯的靈兒玩去。」
林芳華還沒答應,早早就一溜煙地跑了。
「魯師妹,」她迎上去,以令牌鬆開陣門,「是蘇師伯那裡有事嗎?」
「是的!」魯曉曉對無視她的早早很無奈,摸出兩個丹瓶,「這是師父讓我給你們送來的,師父還讓我取一些靈果露回去。」
殘劍峰這些年沒釀酒,只釀果露,反而更受某些女修的喜愛。
「好!師妹隨我來。」
送丹藥,取果露,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干。
林芳華不知道這些年,這位魯師妹為何頻頻示好。
不好人家笑臉相對,看在丹獅峰的面子上,她怎麼也不能冷著臉。
「林師姐,洛師伯從東海回來了嗎?」
魯曉曉試探著問。
「是!師伯才進客洞休息。」林芳華看了她一眼,「師妹的消息很靈通啊!」
「洛師伯一在坊市出現,該收到消息的,基本都收到消息了,我也是在師父那裡聽到的。」魯曉曉微笑,「那麼多人在東海,沒找到大人,卻被她找到了,過兩天,我師父只怕也要來跟她談談呢。」
「嗯!洛師伯說了,後日她會出來。」
林芳華在大殿給她摸了兩瓶果露,「你回去跟師伯說,可以早點過來,跟洛師伯一起喝杯酒。」
「好啊!」
魯曉曉接過果露,笑著道:「我也來沾點光行嗎?」
「想來……便來吧!」
林芳華都習慣她當蘇淡水的小尾巴了。
「不用送了,後日再見。」魯曉曉笑著擺手,自顧自的在她令牌一樣間,衝出陣門。
雖然還是有些嫉妒林芳華當初的運氣,討厭她和早早分薄了師父的疼愛,可這些年看下來,魯曉曉也明白這是無可更改的事。
殘劍峰一輩又一輩都是這個樣子,師祖他們可以忍下那位須磨師叔祖,師父他們可以忍下秦天師伯他們,她不忍又能怎麼辦?
相比於殘劍峰的上兩代,魯曉曉覺得,至少林芳華為人還是不錯的。
當初交惡,有她的大部分原因,是她以為她再也翻不了身,想借著她往上爬。
這些年,她對她淡淡,可也沒有惡言相向,也算可以了。
魯曉曉正要回丹獅峰,前方突然飛來一個傳音符,卻是五仁商鋪掌柜的傳音,「魯道友,你要六百年青葙草到了,店中夥計正在給你送來。」
魯曉曉目中一亮,當場改道。
逍遙因為種種,這些年一直在備戰,內門弟子很少出入坊市,有需要什麼東西的時候,正常都是讓別人送過來。
陣外,那個熟悉的小夥計正老老實實地呆著,她笑著過去,「阿福,我的靈草呢?」
「這呢。」
叫阿福的夥計,忙捧出一隻玉盒,「六百年的青葙草,您驗驗。」
魯曉曉打開玉盒,一股清靈藥香,聞起來非常舒服,「不錯,就是它。」蓋上玉盒,她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絲囊,「八塊中品靈石,謝謝了!」
「不敢!」小夥計躬了躬腰,伸手接過絲囊。
一陣風來,魯曉曉突然聞到一種非常讓人不舒服的藥味,她常年隨師祖師父煉丹,對這種噁心人的藥味,實在是敏感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