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光遁的元嬰修士，還是女修，這個範圍小得不能再小了。可是楊禎把三人的資料拿給唐博看的時候，人家一律搖頭。

  「全都不是？」楊禎拿不準了，百靈戰場的妖丹和仙草，關係到很多仙丹的煉製，各勢力不可能隱匿遁速快的元嬰修士，「你把她的畫像凝出來，我看看。」

  雖然對方用得可能是假面，但現在有一點線索，是一點線索。

  很快，盧悅頭臉帶血的虛像，出現在楊禎面前。

  「第一眼的時候，我沒在意。」唐博才不承認，他是故意這樣的，「她好像不太在意個人形象，殺荒獸的時候，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連男修都沒幾個這般不顧形象的，更何況女修了，要不是她動作太快，他們三人其實還能搶三隻三角羊。

  「這人……」

  楊禎眯眼，他好像在哪看到過呢。

  可是在哪看到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他慢慢把眼睛瞄到盧悅握劍的手上，心頭一震。

  「你等一下。」

  他的神情鄭重起來，掏出萬里傳音符，「唐師姐，我是楊禎，那次，你讓我們幫著找的人，應該出現了，可能在暮雲草原。」

  「真……真來了？你確定？她最重要的標誌是右手六指。」

  萬里傳音符中，唐舒的聲音，有些不確定，那位前輩發下這個任務，她其實沒太當一回事，三千界域的仙人，雖然個個都很厲害，可那個地方，萬年才有可能飛升一位仙人，顯然是個小域。

  天蝠第三支的主上天沁，在仙界混了多少年？

  哪怕因為受傷，戰力弱到渣，卻也不是小小元嬰修士能殺的。

  「是六指。」

  楊禎再瞄一眼盧悅的右手，「其光遁速度非常快。」

  「這樣啊……？」

  唐舒沉吟，「那麻煩楊師弟，看到她時，把百靈戰場的地圖和資料復一份給她，她本名盧悅，是人屠子前輩，在三千界域收得愛徒，之所以能出現在百靈戰場，應該是殺了跨界而去的天蝠第三支主上天沁。」

  天沁死了？

  楊禎非常驚訝，原還以為那個三千界域，經不住那些天蝠的折騰，已經變成了人間地域呢。

  「……如果相遇，小弟義不容辭，不過唐師姐，我還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暮雲草原一個多月前出現荒獸暴動，懷疑當年那隻十五階的大獒又出世了。」

  他深嘆一口氣，「我已經決定暫時把那裡列為禁地。碧玉宗的唐博唐道友，恰在一月多前，發現盧悅傳送過來，她……有可能，還在暮雲草原。」

  現在是生是死，他可就不知道了。

  再厲害的元嬰修士，也只是元嬰修士。哪怕面對十四階的荒獸，運氣好的，用點手段，也能逃出生天，可是面對十五階，有腦子，又有仙人戰力的大妖，真的不夠人家一巴掌。

  「……不管怎樣，還得多謝楊師弟告知。」

  唐舒沉默了一瞬，「能殺修有八瞳秘術的天沁，盧悅的心智一定在很多人之上，她對這裡兩眼一摸黑，也許發現不對，藏身在哪裡也未定。

  麻煩幫我跟那邊的同道說一聲，如果見到六指的她，復一份百靈戰場的地圖和資料。」

  「……好！」

  楊禎一口答應，三十六年前進來時，他就被她拜託過。

  離大家回去，還有四百多年時間，如果盧悅本人確實活著，總有一天會遇到。

  百靈戰場，每一個能活著回去的修士，都是仙界各勢力拉攏的對象，現成的人情，誰都不會在意一份地圖和資料錢的。

  ……

  還在當草根的盧悅，可不知道在她還沒來的時候，人屠子師尊，就未雨綢繆過了。

  只是她的運氣說好，好到了極致，說壞……也壞到了極致！

  唯一的機會，被她錯過，現在已經被例為禁地的暮雲草原，不會有修士進來，只要一天她還在這裡，就只能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了。

  盧悅其實萬分不解，那隻十五階大妖，殺荒獸那麼利落，有時間找她，怎麼不能把那天的戰跡復一遍，再殺些荒獸補上就是。

  要不是怕那個一根筋的笨傢伙堵著，她都想當頭棒喝，把它喊醒了。

  日升日落，透過那株同樣笨笨的靈草，盧悅勉強觀察外面的世界。

  低空飛行的巨鷹，一次次飛掠下來，好像還在尋找什麼。

  對它們，她還無所謂，盧悅真正駭異的是，外面那種若有若無的危險感……，好像那隻十五階大妖，還在盯著這一片一般。

  她深深地無奈了。

  具體偷了那傢伙多少妖丹，那天晚上太急太忙，她還真沒數。

  她的沒數，泡泡那裡的，自然也沒數。

  這樣一天天跟木頭人似地呆著，她是無所謂，可苦了泡泡，小傢伙最好動，現在這樣，一定憋壞了吧！

  「泡泡，累嗎？」盧悅在識海里問她家的寶貝，「要不……你睡一會吧！」

  之前那隻大妖盯得緊，雖然與泡泡近在咫尺，卻什麼都不敢問，只怕他們的互動，被那東西察覺。

  「我陪你！」泡泡軟軟的童聲，響在識海，「我說過，要陪你的。」，

  人族修行雖快，可是壽元太要命了，連他零頭的零頭都沒有，要不是怕她最後蹉跎在三千界域，他其實是捨不得那裡的。

  「盧悅……你怕嗎？」

  他真怕她怕了，然後把膽子嚇沒了，如果那樣，百靈戰場才是真正的危險。

  「怕什麼？那個大妖也是個蠢蛋！」

  盧悅語甚不憤，「它殺荒獸那麼厲害，再殺一次就是，天天盯著我們幹什麼？浪費時間！」

  不僅浪費了它自己的時間，也浪費了她的時間。

  「呵呵！」泡泡在袖中暗袋裡，往她的手臂貼了貼，道：「要是你被螞蟻似的小賊偷了東西，你也想抓住吧！」

  「不！我會拿得起，放得下的，才不做這種無用功。」

  「所以，它不是你啊！」泡泡安慰她，「盧悅，你可得再耐心些，反正我們撿了那麼多妖丹，哪怕在這裡，呆個十年，都不虧！」

  「……」

  不虧嗎？

  盧悅無語的同時，又為那麼多到手的妖丹而稍稍高興了些，「可惜，我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

  三角羊的妖丹是綠色的，她已經觀察過，可是那種青色、淡紅、瑩白的，她當時忙得都沒時間多摸一會。

  「已經在我們手上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現在肯定不能拿，那麼多妖丹集在一起，拿的話，一定會有靈力波動的。

  「只能這樣了。」

  盧悅嘆氣，「泡泡，不用擔心我，你閉上眼養養神吧，天要亮了，我要借著上面的靈草，多吸一些鴻蒙之氣。」

  這裡日夜輪迴的鴻蒙之氣，比靈界不知高了多少倍，她是一天也捨不得那下。

  「好！」

  對某人的修煉問題，泡泡其實比她自己還要關心。

  在修仙界混了那麼久，他早就發現，越早進階，將來的成就才能越大。

  有過長壽的前車之鑑，泡泡可怕那種見面不識的感覺了。

  盧悅在呼與吸間，不動聲色地修煉。

  遠遠的雪山處，一隻好像狗一樣的大獒，懶洋洋地等著吸收初升太陽的第一縷光芒。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偷妖丹的賊，它非常不高興。

  靈覺告訴它，那個小賊近在咫尺，可是一次又一次地尋找，卻回回都沒找到。

  到底是它老了，所以靈覺出錯？還是那些人族的隱身本事，更上一層樓了？

  這兩者…一定要弄清楚……

  方圓千里的地域，都被他用特殊方法盯著了，可是一天天過去，就是沒有一點動靜，大獒不得不懷疑，是它老了。

  朝陽映天，在雪山上遠望暮雲草原，它只覺看不夠。

  可是它老了啊！

  雖然萬分的不想服老，現實卻讓它，不得不面對。

  百靈戰場是個好地方，可也不是好地方。

  十五階後，天地對它們開始無限限制起來，不能突破這方天地，它就只能呆在十五階，等著老死。

  更何況，一下子被偷了近四千的妖丹，得不到充足的能量補充，生機更會如水般流去。

  「嗷嗚！」

  大獒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對遠處那些不知愁為何滋味，悠閒吃青草的三角羊，無限羨慕起來。

  沒有靈智，只知吃與喝的荒獸，才是最幸福的。

  它討厭它們那種單純的幸福！

  「嗷嗚……！」

  大吼的聲音，好像要讓天地變色，所有聽到的荒獸，不約而同，都離這裡遠一些，連聽令於它的猩鷹，都不敢再出現這周圍了。

  盧悅亦被那聲大吼嚇得縮回意識，這種明明身處靈地，卻不能修煉的痛苦，她真是敗得緊。

  還能幹什麼呢？

  靈力不能修，體術不能修，這兩個迫切需要更進一步的修煉都不能動，她還能幹什麼？

  盧悅實在百無聊賴，只能把意識放進識海，讓光之環，演化各種陣法。

  人屠子師尊說，劍只能殺一人，陣卻可殺千萬人。

  她不求殺千萬人，只求在遇到荒獸群時，能讓光之環飛舞起來，以最短的時間，殺最多的荒獸。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時間一晃就是半年，暮雲草原少了人族的踏入，雖然各荒獸之間，還是因為食物鏈而廝殺得厲害，卻還是慢慢繁榮起來。

  早前被追趕走的荒獸們，一個個地又遷移了回來，雖然沒有靈智，可它們也有它們的生存本能。

  前輩大獒每出現一次，暮雲草原，都會平靜小百年，這百年，正是它們的好日子。

  不僅神出鬼沒的人族不會再出現，就是那位掌它們生死的大獒，也因為動過一次手，受到天地限制。

  模糊的傳承，告訴它們，現在的大獒，不會再朝它們動手了。

  ……

  那種若有若無的危險感，終於不復存在，盧悅趁著夜色，從泥土裡，把自己拔出來時，顧不得可能會遇到夜行的狼群，趁著星月之光，第一時間，遠離這裡。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她已經離原先的地方，差不多千里遠了。

  微鬆口氣的盧悅，萬分希望，能找個人修，把百靈戰場的資料弄到手。

  可惜人沒看到，倒是另有發現。

  遠處，四隻巨耳兔子，正在吃草，三瓣嘴一張一合間，如果不是它們太大，盧悅覺得還是挺萌的。

  可是它們明顯比她大了三倍的塊頭，實在讓她喜歡不起來。

  「叮！叮叮……」

  光之環分為日月星三環，正好可以布成最簡單的三才五格之陣，盧悅心念一動間，拿它們試驗自己最近半年新研的陣法。

  巨耳兔子的反應也非常快，在發現危險時，蒲扇般大的耳朵，突然變得更大，輕輕一扇間，或橫移，或前進，或後退……，幾乎都在眨眼之間，瞬移了原先的方位。

  盧悅微微一呆。

  這樣的耳朵，她還是頭一次見呢。

  不過既然已經在她的三才五格陣內，八十一隻小環，豈是吃素的？

  叮叮噹噹間，小環旋轉著擠壓巨耳兔子的活動空間，那鋒利的外環，很給它們壓力。

  四隻巨耳兔子深覺不妙，正要不顧一切突圍時，盧悅已經心念再動，瞄好它們各自的脖子。

  『卟！卟卟卟！』

  突然幻大的巨環，輕輕一旋間，收割了四隻巨耳兔子的頭。

  泡泡飄過去，收取四枚青色妖丹。

  盧悅一把收下時，懷疑這種兔子的耳朵和皮毛，也是值錢的，動作非常快地割、剝而下。

  「不要肉了嗎？」

  泡泡不想便宜那些盯了他們好長時間的臭鷹，只待盧悅說不要，他馬上把它們全都燒成灰。

  盧悅神奇地知道小傢伙的想法，忍不住勸了一句，「大自然就是這樣，既然它們確實是別的荒獸食糧，就不要浪費了。」

  「我才不給那些臭鷹吃呢。」

  「噗！還有狼呀！」

  小傢伙負氣的樣子很可愛，盧悅忍不住笑意，「泡泡，你想想，你現在把它們燒了，之後，那些臭鷹為了吃飯，是不是還要多吃三隻荒獸？這樣一來，無形中，我們會不會少收三枚妖丹啊？」

  泡泡：「……」

  帳是這樣算的嗎？

  小傢伙有些糊塗了。

  「呵呵！走吧，它們就要來了。」

  接住小泡泡，盧悅再次按著認定的方向，疾馳而走。

  這裡到底離曾經的出事地點太近，那種天上的荒古獸，她目前真心的不想惹，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