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玉棺

  「吱吱!」

  「吱吱……」

  場中想逃沒逃掉的魔獸們,悲吱之聲不絕於耳,一場大戰,對原本一路追擊盧悅的它們來說,痛苦鬱悶得可以去死一死了。

  明明應該是這些人修,被它們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才對。

  可他們怎麼還能一次又一次,絞殺它們同伴的巢穴?

  何以……何以還能在它們大部隊追到時,以區區幾百人反攻它們?

  反攻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能讓人家反攻成功?

  明明說好的,拼了的……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逃?

  領頭的二十幾隻魔獸,看著那個站在最中間的女孩,雙腿發抖,目中驚懼。

  那種恐懼盧悅的目光,在每一個魔獸的眼中出現,上官素嘴角扯扯,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同樣是修士,人家就是魔星,他們那麼多人,只能當陪襯的主因了。

  有的人,天生屬於戰場!

  她以梅花三錢算天道生機,而人家卻以自身敏銳,以超絕戰力,每每制敵為勝。

  在逃與追的路上,在追與殺的路上,天時、地利、人和,甚至連魔獸對她自身的恐懼,都利用上……

  上官素雙目晶亮,看著盧悅以一人之力,逼得那些千里萬里,追擊他們好些天的魔獸們恐懼後退,深覺此行不虧。

  「滾!」

  帶著靈力的聲音,夾雜著殺過無數魔獸的煞氣,如有形一般,劈頭蓋臉地朝那二十七隻領頭魔獸去。

  「吱——」

  幾乎是同聲同氣,夾著尾巴的頭領驚慌一逃,剩下的魔獸們哪有膽子,面對魔星?

  滾滾而來的魔獸如潮水般退卻,上官素天眼已開,看著盧悅周身索繞不去的黑氣,若有所思。

  「盧悅,我們要不要再追?」

  洛天意興奮的聲音,道出大部分人的心聲。

  他們還有儲靈佩之類的沒用,配合靈酒,若是再追,那幾萬魔獸打下來,大家的任務可以提早完成,甚至還能再賺不少,從墮魔海風風光光的功成身退。

  盧悅望著奔逃的魔獸,沉默半晌搖頭道,「走吧,回黑石城。」

  眾修士追著她的身影,還有些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

  明明他們感覺不能打的時候,她非要打。

  明明能打的時候,人家偏要走,這算怎麼回事?

  洛天意一愣之後,朝還惶惶然回頭的眾魔獸做個鬼臉,哈哈大笑轉身緊追盧悅而去。

  嘆息聲此起彼伏,沒了魔星,哪怕那些魔獸真如喪家之犬,他們也因為人數問題不能涉險,不敢涉險。

  「怎麼不打了?」洛天意哪怕進了千機椅,有護罩護著,也非常小聲的問道,「是不是又哪裡不對?」

  「窮寇莫追你沒聽過嗎?」

  「呃……」

  洛天意回頭,看了一眼早就奔逃不知到哪的魔獸,實在沒詞。

  「夕兒有你這個哥哥一定****不少心,不過現在又輪到我操心了。」盧悅面露微笑,「天意哥,你說魔獸明明害怕我,為何還要追殺我?」

  洛天意皺眉。

  「一切為了生存!」盧悅眯眼,「它們來追殺我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此行,大部分回不去?它們知道的,可還是來了。」

  洛天意:「……」

  「再追殺下去,在無路可逃的時候,你說它們會怎麼辦?」

  怎麼辦?

  洛天意臉上白了白。

  「在這裡的就有數萬魔獸,一旦我們再殺下去,結局難料!」

  盧悅嘆口氣,「它們的力氣會用盡,我們的力氣也會用盡。區區幾百人,如何吃它們?更何況,後面也許還有源源不斷的魔獸加入,你說是追殺下去,還是讓它們對我的恐懼更深一點的好?」

  「咳!」洛天意咧了咧嘴,自動接過駕駛千機椅之責,「我還是挺厲害的,你看,我有你給我解惑,他們大部分人,一定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想明白。」

  「都是聰明人,只不過……亂花迷人眼!」

  盧悅低不可聞的一句話,還是讓洛天意聽到了。

  看看已經進入入定狀態的人,洛天意也小小的嘆了口氣,他們到底跟盧悅不一樣,他們進這裡,屬於打一票便走的人,任務是早點掙到足夠光核出去。

  而盧悅……

  上官素走在大部隊的後面,一邊不讓自己掉隊,一邊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用玉簡記下來。

  光核雖然也是她的任務,可她更明白,近距離把變數一切記下來的重要性。

  天道飄渺,人道亦飄渺,變數之所以為變數,就是她能想別人所不敢想。

  能進到墮魔海的,再怎麼樣,也不會太差。可是跟著的這些天,她突然發現,在這裡,大家因為光核,因為環境,所剩智商其實不多。

  魔獸被那人主導,現在甚至連各天修士,也慢慢因為那人的強大氣場,被她主導。

  北辰師叔讓這樣的人站在天地門的對立面,實實不智。

  再休息的時候,看到主動過來的上官素,盧悅沒啃聲。

  她知道這人一直在觀察她,雖然沒什麼惡意,可總有一份危機感。

  「洛道友,你能出去嗎?我想與盧道友單獨談談!」

  洛天意這些天,也有些佩服這個神棍女子了,看盧悅沒反對,拱手走人。

  「不知上官道友要與我談什麼?」

  上官素坐到她對面,「聽說道友,要我天地門補償你……沒資料流放之事?」

  盧悅挑眉,居然是來求和的?

  可是她能做得了北辰的主?

  「臨來的時候,北辰師叔,給了我三份補償條件。」上官素主動端起茶壺,反客為主,給自己倒一杯,也給她倒一杯,「他讓我觀察你,以你的實力行補償之事。」

  盧悅端起茶,垂下眼瞼,努力想北辰要幹什麼?

  「道友要看三個補償條件嗎?」

  上官素摸出三張單子,這東西北辰師叔給她的時候,確實是讓她看情況而給。

  天地門想讓盧悅嫁進去,先提條件,就是消了彼此矛盾。

  一點東西,北辰師叔還是很捨得的。

  只不過,觀察到現在,上官素覺得師叔後面的打算,完全是一廂情願。

  歸藏界傳來的消息,逍遙門的崛起,只在千年間。

  能消了彼此的仇怨,就要謝天謝地了。

  在小几上一字攤開的三張單子,一張比一張密實,裡面的東西,越發的多起來。

  盧悅在最後一張寫滿字的單子上一瞟而過,「道友現在全都拿出來,是認為我實力夠了?」

  要不然,不會三張單子一起給看的。

  「是!」

  上官素目露誠懇,「我的實力,道友也看到了,我希望我們能毫無隔閡地合作!」

  果然天地門的昌勝,不是沒緣由的。

  盧悅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道友一路所提意見,能同意的,我可都同意了。」

  也就是說,不能同意的,她還是不會同意。

  上官素笑笑,「你相信嗎?雖然我一直在觀察你,可從來沒惡意。」

  「我相不相信,好像問題不大,」盧悅抿茶,「關鍵問題是貴宗長輩,我已經被陰了兩次。」

  「……哈哈!」

  上官素一怔之後,大笑出聲。

  果然是陰了兩次,一次是北辰和春潮師叔兩位一起陰她,一次是畫扇師叔陰她。

  她天地門的三位化神星君,一起陰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這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打死她也不能相信的。

  「貴宗的長輩,是不是還要陰我第三次?」

  「咳!」上官素嗆咳一聲,「其實你應該感到高興,能讓我宗長輩這般陰的人,本就說明了你的實力。」

  盧悅瞪她。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哈,別這般看我,」上官素笑,「不管怎樣,我的誠意絕對是足足的。而且……你也不能否認,當初我北辰和春潮兩位師叔,把你流放進墮魔海,其實也是廢了大力氣的。

  獨枯老魔的東西,很難弄。我家無數先輩,跟他都不知打過多少架,多少商量……,若不然歸藏界,也不會直到現在才能回歸三千界。」

  盧悅垂下眼瞼,她只要知道那兩個人流放她時,沒給資料就行了。

  「至於說我畫扇師叔……」

  上官素沉吟一下,「其實盧道友,你更得明白,憑你在墮魔海的行為,哪怕沒我畫扇師叔,你也一樣逃不掉,光復各城的使命。」

  所以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看到盧悅臉上一閃而逝的黯然,上官素嘆口氣,言語前所未有的鄭重,「在道與魔的對立上,我們無數先輩,蹈之而弗悔!我相信,光復墮魔海各城,你也沒後悔!」

  盧悅看她一眼。

  「三張單子你都看了,我就給你定最後一張了。」上官素回一個善意的笑。

  「……希望天地門,這次真的拿了大宗氣度,不是再挖坑給我。」

  上官素汗一下,好在師叔怕打草驚蛇,要等她百年之期快滿的時候才提聯姻之事。

  「前面還有兩個魔巢,你要不要……」

  「要!你指方位。」

  盧悅毫不猶豫地回答,既然回去要修煉兩個月,那在魔地的兩個月,就不能閒著。

  ……

  墮魔海傳出的暗核越來越少,吃老本的日子,很多人,都不適應。

  好在獨枯雖是魔主,卻是孤家寡人一個,手上的暗核以前分的還很多。

  「傷勢回復得如何?」

  一是黑梭梭的石室內,谷正蕃的臉,若隱若現,「前所未有的好。」

  「能在那丫頭出來的時候動手嗎?」

  「只要暗核供應上,就一定能。」

  谷正蕃想也未想地回答,他非常明白,這人救他不可能什麼都不要。既然只是讓他去做他原本就要幹的事,他當然不能推辭。

  「哈哈哈……,好!好好好!」

  獨枯連說幾個好字,「暗核老子有的是,只要你能把你女兒的魂力取來一半,再來三杯心頭之血,一切都好說。」

  「我會把她整個人帶來給魔主。」

  「嗯!」獨枯打量他,聲音轉涼,「記住你的話,做不到……嘿嘿,就不是死那般簡單的了。」

  谷正蕃打了個抖,「一定能做到!」

  「好好修煉吧!」

  石門轟然關上,在沒有一點亮光的石室中,谷正蕃的暗紅雙目,顯得很是詭異。

  「魂力……心頭血?哼,果然是做死!」

  谷正蕃冷哼一聲,盧悅唯一跟其他修士不一樣的,只在功德上。

  獨枯這般想要這兩樣東西,甚至,為此不惜損了魔域所有人的利益,顯然所圖不小。

  只是從墮魔海出來就動手?

  谷正蕃看看隱在黑暗中的一堆小東西,嘴角扯扯,這位魔主很急啊。

  化業池的四位道門化神大能,是那麼好引的嗎?

  顯然,與化業池的淨化池水也有關係。

  可恨那個畫扇,明明他都放了唐清出來,居然還能找到他。

  此仇不報……

  谷正蕃低頭看看總算有些凝結的腰下部位,恨得咬牙切齒!

  從石室中出來,獨枯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甬道,在一個滿是流光的洞口停住。

  那裡面有一個巨大的玉棺,流光一直在不停地衝擊玉棺。

  外面的一層瑩潤玉色,其實早就被腐蝕的坑坑窪窪,若不是玉棺兩邊,還有數件寶貝護著,只怕早就不行了。

  獨枯嘆口氣,「等急了吧?有功德之人的魂力是不是很好吃?我馬上就能再弄一個了。若是……若是那姓谷的真有本事,把那丫頭整個人都幫我們弄來,你就可以出來了。」

  「咚!」

  玉棺莫名響了一下。

  獨枯眉開眼笑,「放心,這次我很有把握的,那丫頭雖然也有功德,可為人殺戮心重,更合我們魔門中人。

  而且……而且那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與我魔門大有淵緣!」

  玉棺再次響了一聲。

  「干魔早前被封印在歸藏界,他的傳承者,嘿嘿,居然是那個有功德丫頭的親爹。」

  獨枯不要太高興,「這說明什麼?干魔的傳承,是平常人能接得下的嗎?那丫頭身上肯定也有我魔門的血。雖然現在很稀薄了,可我又把她弄到墮魔海去了,她要光復墮魔海各城,就要把那裡的魔獸殺得差不多,這般殺戮之下,只要激起一點魔欲,我們就事半功倍!」

  「咚咚!」

  這次玉棺響了兩次。

  「嘿嘿,這一次,又是天地門的那群蠢蛋幫了大忙!」

  獨枯兩手大張,一臉癲狂,「什麼是人?什麼是魔?什麼是道?那群蠢才永遠不明白,他們的心,他們自以為是的心,才是最大的魔!」

  這一次回應他是玉棺的連續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