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是小太陽，要麼的暖風機。上班要穿職業套裝吧，是裙子、絲襪？」
「嗯。」女患者聽吳冕越說越靠近事實真相，很認真的點頭。
「您這病叫火激紅斑，因為長期暴露於高熱環境，引起局部毛細血管擴張性網狀紅斑與色素沉著，又稱為熱激性網狀色素沉著。」
「火激紅斑？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我上協和醫學院學習之前也沒聽說過。」吳冕站起來，眯著眼睛說道。
術業有專攻麼，女患者也理解，她用手機記下火激紅斑四個字，還讓吳冕看了一眼是不是。
「火激紅斑是由於皮膚直接暴露於各種熱源下，特別是長波紅外線輻射的熱長期反覆刺激引起的。
比如說長期火爐烘烤、熱炕，長時間熱水袋局部熱敷，高溫作業工種如司爐工、鍋爐工、廚工、高爐車間及熱軋車間等操作工人。女性患者是男性的10倍，且大多數是體重超重者。」
「在我老家農村，很多女人不能睡炕頭，因為那面特別熱。睡幾天就會出現這種情況，當地又叫鬼畫皮。」
「……」患者無語，默默的看著吳冕的兔子耳朵，怯生生的。
「別害怕，就是老百姓的一種迷信說法。」吳冕輕聲說道，「之所以問您的工作環境，是因為火激紅斑要和血管萎縮性皮膚異色病做鑑別，最常見引發血管萎縮性皮膚異色病的誘因是化學物質，常見於工廠的員工。」
「吳醫生，我不想知道怎麼來的，我就想知道它是怎麼沒的。」女患者也沒害怕，看著吳冕的大兔子耳朵開始皮。
這雙兔子耳朵的手感還不錯，等疫情結束也去看看，買一雙回去。女患者一邊和吳冕閒聊，一邊心裡琢磨著以後的事情。
掛在辦公室，不是人的老闆肯定不能同意。那就掛在家裡，回家累了就戴上，想一想來方艙之前的末世心態，人生就沒什麼邁不過去的坎兒。
「首先，要去除病因。」吳冕講解道。
「嗯嗯！」
「85%的患者在病因被去除後，皮損可逐漸自行消退，但有極少數患者因為色素沉著則歷時較長，甚至永久不退。」
「我研究生剛畢業半年，這個時間算長麼？」
「不長，應該沒事。」吳冕沒有習慣性含糊，而是很肯定的說道，「如果有，也別害怕。先局部塗搽溫和潤膚劑或超氧化物歧化酶霜。
中藥清涼膏或寒水石洗劑外塗也可。色沉處外用5%氫醌霜、1%維A酸霜或軟膏，角化性損害外用氟尿嘧啶軟膏。」
「吳醫生，您慢著點說！我記不住。」
「沒事，您先不用記。」吳冕道，「您的微信是手機號碼麼？」
女患者點頭。
「那我回頭加您微信，要是停了誘發因素後色素沉積還不見好的話，我用微信跟您詳細說。」
看了兩個患者後，高血壓發作的兩位大媽都看傻了眼。
蹲不下去……皮膚上有大理石花紋……吳醫生簡簡單單的說清楚病是怎麼來的，又要怎麼治療，深入淺出，自己也能聽懂，兩人心中對吳冕的信任多了幾分。
「吳醫生！」一名大媽生怕又被別人叫走，她見吳冕給女孩兒看完病，連忙說道。
「嗯啦，我在呢。」
「你說我們老姐倆的高血壓怎麼辦。」
「白班醫生，蓉城來的黃教授是不是讓您重新服用降壓藥？」
「是啊。」大媽的聲音小了一些。
「您是不是沒吃？」
「……」
「這樣不好。」吳冕笑眯眯的說道，「醫生總是要比不知道哪來的公眾號專業一些麼。」
「哦。」
「現在信息太多，不是專業人士很難分辨真假。就算是專業人士，很多時候也很難分出來真假。」吳冕並沒有一味的勸阻，而是把話題一轉。
「比如說這次的新型肺炎病毒，從開始爆發到現在不過1個月多點的時間，您看見多少公眾號里說治療方案了？」
「好多，幾乎每天都有。」男人在一邊搭茬說道，「開始我還信，後來我一點都不信了。按照公眾號的說法，似乎每一種藥都有用，可事實證明就沒有一樣有用的。」
「是啊，在新型肺炎病毒爆發的那天我就猜到肯定有壞到骨子裡的人說雙黃連有用，我還特意跟我爸媽說如果萬一有人說雙黃連是特效藥，你們可千萬別搶購。」女患者也補充道。
「吳醫生，我聽說搶雙黃連的那天晚上好多老年人也被傳染了？」一名大媽問道。
「是。」吳冕點了點頭，捋了一把兔子耳朵，說道，「這次新型肺炎病毒作用機制和S病毒差不多，ACE2是感染的關鍵因素。」
「有新藥了？！」
患者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但吳冕搖了搖頭，否定了他們的希望。
「史丹福大學醫學院神經外科專家與香江大學中醫藥學院專家聯合發表論文，證明甘草酸可以與ACE2結合，因此可以得出甘草酸製劑預防2019-nCoV感染具有潛在的應用價值。」
「真的！那是不是該有特效藥了？！」患者們興奮的問道。
「我知道的一個團隊正在做類似的試驗，事實證明，沒用。」
「……」
「頂級醫學院校，頂級專家，最貼近事實的理論，拿出來的方案都不靠譜。」
「呃……」
「所以呢，公眾號的文章看個熱鬧，打發一下時間就可以了，千萬別按照上面說的做。」吳冕沉聲說道，「原發性高血壓很難治癒，現有醫院的治療方案都是經過幾十年的時間千錘百鍊出來的。
而公眾號的文章，包括聳人聽聞的標題在內，基本都是拍腦袋想出來的。
您二位說，哪個更靠譜？」
兩位大媽結語。
「對於生命，膽子千萬別大！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吳冕道，「現在，口服降壓藥物，我能看著您二位的血壓，估計我下班的時候也就恢復正常了。」
兩位大媽對視一眼，她們默默取出降壓藥，就著水吃進去。
吳冕一塊石頭落了地，直起腰，雙手捋了一下兔子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