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笙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那帕子摺疊好了放回暗格,又是怎樣關上抽屜的,出了書房的門,她只覺得頭腦里昏昏沉沉,仿佛有千百個念頭在不停的盤旋,可是她卻連一個也抓不住,心底乏力又空茫。Google搜索
既有著對宋婉華的擔憂急痛,也有著因那一方素白帕子而起的波瀾。
他怎麼會有姐姐的手帕,又是如此小心翼翼的存放在那樣私密的地方?
她想起了那一年先施百貨的大火,他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便衝進了熊熊烈焰當中,她還記得他穩穩的抱著姐姐出來的樣子,後背的衣服全都被鮮血浸透。
她本以為他救姐姐是因著自己的緣故,卻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可是明明,當年齡姨是存了心思要將姐姐嫁給他的,他卻還答應了她送上九子墨來婉拒,而姐姐亦是一心只想著嫁給紀桓,難道是她當年看錯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
她心內千迴百轉,但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又有控制不住的驚疑與酸澀,溢滿整個胸臆。
一面想著,一面下樓,卻不料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身子失了重心,整個人便順著那樓道摔了下來。
還好那時已不剩幾級台階,她摔得也並不太嚴重,只是腳踝,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一下子,把那站崗的衛兵嚇了個夠嗆,忙忙的向她跑來。
「少夫人,您沒事吧?」
那些衛兵都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著亦笙,一時都躊躇著是不是該伸手去扶她,他們平日裡從未接觸過這麼一位嬌滴滴的美人,況她又是少帥夫人,幾個人誰也不敢先伸手碰她,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反倒是亦笙既有些自嘲又似在寬慰他們的笑了下,「我沒什麼,就是扭了下腳,你們別緊張。」
她一面說著一面慢慢用力,來回幾次,想要試著站起來,然而右腳踝只要稍一著力,便疼得厲害,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幾個衛兵見她蹙著眉,極力忍耐的樣子,都很是不忍,終於有一人大著膽子問:「少夫人,需要屬下扶您起來嗎?」
亦笙微笑了下,正要說話,卻聽著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和著馮夫人著急的聲音自外而內越來越近,「……怎麼會摔了的,有沒有傷到哪裡,你們怎麼也不做好防護工作……」
卻原來有人見亦笙摔了,少帥又不在府內,便小跑著去了後院請了馮夫人過來。
馮夫人一路進來,見亦笙仍是跌坐在地上,一張小臉又那麼蒼白,嚇了一跳,幾步過來在她身前蹲下,著急的問道:「小笙,你摔到哪兒了,快告訴媽!」
亦笙忙道:「我沒事,就是扭了下腳,您不用擔心。」
她雖是這樣說,馮夫人卻如何放心得下,一面讓人用躺椅將她抬回房去,一面又催人去請專給馮府看病的張醫生過來,想了想,又讓人去通知了薄聿錚。
待到薄聿錚聞訊趕回來的時候,張醫生恰好給亦笙做完檢查,他推開門進來,眉心當中蘊了一抹緊繃,幾步便到了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下,目光當中都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心疼和小心翼翼,「摔到哪裡了?」
她忙道:「你怎麼回來了,醫生剛檢查完,就是腳扭了下,別的都沒什麼。」
那張醫生此刻也還沒走,聞言便馬上接口道:「少夫人沒什麼大礙,就是腳上的傷,只要按時敷藥,也是不打緊的,不消幾天就會好了。」
薄聿錚聞言起身,又問了醫生亦笙身體的情況和用藥的注意事項,便讓人送著他出去了。
他又吩咐了吳媽去打一盆涼水來,便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和眼中有些迷茫的神色,加之聽聞她又是從那邊的樓梯上摔下來的,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宋婉華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微微一僵,抬眼去看他,只稍一想便已明白,帶了些自嘲,低低開口道:「原來今天早上你是故意出去的,又故意沒鎖抽屜將那份文件放在顯眼的地方讓我看到。」
難怪就連警衛都不攔她,那麼重要的地方,竟然可以讓她隨隨便便就找到文件,難怪一切都那麼順利。
一切都是他算好了的,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那個暗格了吧,她想。
他也並不瞞她,平靜應道:「今天早上我確實有事,但文件也的確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
「對不起,我不該去擅動你的文件,以後不會了。」
過了片刻,她開了口,聲音依舊很低,平淡當中仿佛還帶了幾分疏離的意味,她的視線也低低垂著,並不看他。
他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而她亦是靜靜的,一逕微低著面容,悄無聲息。
終是他嘆了口氣,緩緩的又開了口,「昨天晚上我便察覺你在書房門外大概是聽到些什麼了,所以把這份文件放在你容易找到的地方,我會這麼做,只是因為我知道你掛心宋婉華,不願意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所以把你想要的東西都給你,並不是在試探你或者其他。」
她還是沒有說話,而他頓了頓,聲音重新響起,「可是亦笙,我雖放了文件,卻是希望你能來問我,而不是什麼都想著自己一個人解決——你已經是我的妻子。」
她到了這時,終於抬眼看他,「你已經嚴令下屬不讓我知道,叫我怎麼問你?」
他輕嘆一聲,看著她的眼睛,「這次是我不好,從今往後,我再無事情瞞你,我保證。」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塊帕子,衝口就要問出,卻恰好敲門聲響,她只得咽下嘴邊的話,應了一聲「進來」。
吳媽端著水盆走了進來,薄聿錚於是對亦笙道:「把腳抬起來,我給你敷一下。」
亦笙忙搖頭,「不用」。
就連吳媽也是嚇了一跳,「姑爺,那怎麼行,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
「有什麼不行的。」薄聿錚道,語氣雖淡,卻並不容人拒絕。
吳媽心底感慨著姑爺待小姐的好,既抵不過他的堅持,又想著房內反正沒人,便也不再做聲,默默的放下了水盆去擰毛巾。
倒是亦笙覺得不好意思,加之心底又有個結還沒解開,便伸手去推他,「你別胡鬧,快讓開,讓吳媽幫我敷就好。」
「我來也是一樣的。」
他卻並不理會她,俯身便伸手去握她纖細的小腿,微一用力將她的腳輕輕抬了起來,放到自己懷裡,
他的動作雖輕,卻到底是牽觸到了她的傷,她忍不住略蹙起了眉。
他是見慣生死的人,先前聽著只是扭了腳,醫生又說得輕鬆,他也便以為不嚴重沒太在意,其實本來也的確不算什麼的,可是偏偏,看著她玉白秀氣的腳上腫起了那麼大的一個包,他卻只覺得刺目和心疼,她又蒼白著小臉,微吸了口氣,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跟著一跳,仿佛比刀槍傷在身上還要疼些。
他接過吳媽遞來的毛巾敷到了她的腳踝處,「敷上就沒那麼疼了。」
他雖待她一直溫柔縱容,但骨子裡卻是強勢的,又或者是因為發號施令慣了,天生就有一種讓人輕易臣服的本事,總之,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基本上就不會給有她拒絕的機會。
她於是也便不再掙扎,就那樣任著他了。
「好些了沒?」他換了塊毛巾,一面去看她的神情,手上動作小心翼翼。
本是想看有沒有弄疼她的,沒想到一抬眼,卻見她怔怔的看著自己,見他看了過來,又連忙別開視線,掩飾一般的「嗯」了一聲。
他正要說話,恰此時,門卻被人大刺刺的推開了,曹景芸一面喊著「大表哥」,一面微笑著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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