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

  人在無語到極致的時候,是真的會想笑。

  齊梓恆心裡已經記不清上次這麼無語是什麼時候了。

  這一切都得從那一年說起。

  景榮三年三月,大景皇帝於朝堂之上突發腦疾,幸得前有太傅得陛下手諭,握大權,穩朝堂;後有皇后娘娘攜眾妃於神廟終日祈福。上蒼開眼,皇帝陛下臥床數月終於脫離危險但始終因為身體而難以親政。

  皇帝子嗣一脈微弱,現僅有二位公主與一位皇子。雖只有一位皇子,但三皇子不僅體弱多病生母地位低下且還不得皇帝寵愛,幾乎是不聞不問,眼下太子之位遲遲未定。

  朝中大臣心照不宣的認為此時正是這位母親地位低微的皇子乘風而上的大好時機,沒曾想這監國的重擔居然落到了這個掛名太傅的手裡,朝堂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的暗搓搓認為「還是梁小皇后這枕邊風吹的好」。

  自然,一脈人不同意梁氏在朝堂上一家獨大,也有人在背後試圖聯繫三皇子支持小兒皇子及時上位。一時間朝堂之上為了這個小兒吵得不可開交,卻不想,這個小兒居然稱自己身體不好躲去山間養病去了。

  太傅一派直接不戰而勝。

  如此大好機會,這這這,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現下無戰事,世道又太平。

  眾人只感嘆心裡玩笑道,陛下,還是快些好起來吧,要不然這天下可就要姓梁了。

  ......

  一晃眼,三年已過。

  雖是初夏,但盛大的太陽還是能將人曬得暈頭轉向,汗流浹背。

  本該是熱的狗吐舌頭的季節,林恩覺得自己冷的打顫,這種冷意還是從頭上傳來的,像是血管要凍住了一樣,他能聽見自己胸膛心跳如鼓,腦袋一陣發暈想吐。耳邊迷迷瞪瞪傳來兩個人爭吵的聲音。

  似乎有女子的哭泣聲,又有男子的怒吼聲。

  「他們分明就是想賴帳!恩子要是真醒不過來可怎麼辦啊!」

  「我苦命的娃啊!」

  「不行我明日再去找王家要個說法......我就不信我......」

  「噓——」

  好吵......

  他好想拿手堵住耳朵,動了一下胳膊,卻是有些發麻,難以抬起,腦袋過於暈眩,眼睛也難以睜開,索性歪著腦袋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嗓子已經干癢難耐。

  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明亮又含有淚水的眼,是一個女娃娃,臉上雖然髒兮兮的卻依然難以掩蓋眼裡的光華,穿的也是十分破舊,到處都是補丁線塊,回到臉上,女娃臉小小的,下巴尖尖的。

  第一印象,瘦的跟個猴一樣。

  林恩接著一愣,嗯,有點陌生,是誰來著?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會醒的,我這就去告訴爹娘。」

  在女孩高興的像個麻雀要飛出家門之際,他一手給她抓住了,女孩不解的看著他。

  「水」。他艱難吐出一字。

  女孩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哦了一聲。

  「阿雅倒是忘記哥哥還病著了,這就去拿水來。」

  等到他三碗水噸噸下肚了,才勉強緩過勁來,一臉呆滯的看著周邊的環境,泥磚搭好的小屋,草梗鋪墊的床,風大一點都要吹飛的門,頭頂上還透著光的瓦,以及面前缺了一個口子的碗。

  「哥哥,怎麼看著這麼呆,這是幾?」

  小女孩緊張的豎著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恩一愣,臉上表情一僵,忍不住伸手指著自己。

  「哥哥?在叫我?」

  阿雅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順著目光看去,只見哥哥此時一隻手正摸著自己的喉嚨,一隻手正伸手在被子下面搗鼓。她眼神一飄抿了抿嘴角,忍不住瞥開腦袋。

  對面一陣驚呼。

  「媽呀!男的!」

  然後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空氣中一陣呆滯,下一秒,阿雅歪著嘴飛快的朝門外跑去,床邊的腳凳都被帶倒也來不及扶,一邊跑一邊大喊。

  「爹娘,不好啦,哥哥成傻子啦!」

  ......

  「我呢我呢,兒啊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林恩扯了扯嘴角,帶著腦袋一陣的疼,看著面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女人,苦笑僵硬說道,「阿娘。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哥哥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大夫說了,能撿回一條命都是大幸了。」小女孩癟嘴湊到他的床前,用手撐著臉蛋看著他,學著大人的模樣嘆氣。

  「哥哥連阿雅都不記得了。可怎麼辦呀......」

  床邊的女人拿袖子抹眼淚,輕聲啜泣。

  「是啊,是啊,我們阿雅和恩子哥哥最要好了,哥哥怎麼能不記得妹妹呢?」

  女人按著心口,接著說道,「都怪那村口的小子,說是無意,我看是仗著村裡的關係,成心欺負我們家孩子,那碗大的磚,就砸恩子腦袋上了,真真是心都讓狗吃了!我這就喊你們爹繼續扯皮去......」

  兩隻手同時伸出抓住了婦女的衣擺。

  林恩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腦袋,他這會腦子混亂可應付不了其他的人。

  「阿娘,算了吧,我都好了,就是一時半會不記事,說不定過幾日就好了,再說了,我都醒了,他們也不會承認的。去了反倒是容易落下風。」

  林大嬸猶豫的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阿雅。

  阿雅也沉默一刻,說道,「哥哥說的對,阿娘聽哥哥的吧。」

  林大嬸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手猛拍大腿,「真是的,孩子都這樣了還要忍忍忍,他爹也是個沒用的,我明天我上村口去嚼他們家舌根去,讓他們家在村里抬不起頭來!」說罷,就風風火火的拿著簸箕出門了。

  阿雅見哥哥一臉沉默的放空想事情,也知趣的上門口去玩去了,沒有打擾他休息。

  嘈雜的屋子一下就安靜了下來,他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盯著漏光的瓦頂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你是林恩,我又是誰呢?

  我應該是男的嗎?我應該帶把嗎......嘶,頭好疼,不記得了。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來。

  「黑化肥揮發會發灰......宮廷玉液酒啊,一百八一杯......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怎麼看都是穿越吧,不然腦子裡怎麼會有「現代」和「古代」的概念。雖然但是,為什麼沒有之前的記憶啊,不應該啊?

  難道真的把腦袋摔壞了?

  「我到底是誰啊,我怎麼我就穿越了。不對,應該說,我真的穿越了嗎?還是說我只單純的成神經病了。話說,我是誰誰是我這個問題就算連哲學之父來了也解決不了吧。不對不對,我這個開局很不對......」

  阿雅在門外戳樹枝玩,剛打獵回家的林大叔一早就已經聽說了兒子已經無事醒了過來,正放下背後的竹筐,攏了攏院子裡抓小動物的陷阱,坐在院子前磨刀。

  房間內林恩一聲哀嚎,院子裡的麻雀都驚叫飛走。

  阿雅忍不住嘆氣一聲,看著林大叔說道。

  「阿爹,我看咱們還是晚點進去吧,哥哥這會腦子有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