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光罵人,不打人不犯法吧?

  高啟山走了進來,說道:「朱秋芳死活不承認,高強一開始也不承認。

  「結果上面下了大力氣,讓我們村所有人在紙上寫字,對筆跡。」

  連不會寫字的人都被叫去了,從8歲開始,上不封頂,全村寫字!

  村里真是前所未有的人仰馬翻。

  結果還真有用,信是小男孩高金寶寫的。

  高金寶先天體弱,從小就長得瘦瘦小小,被大孩子們欺負,性格就有些懦弱。

  人家一瞪眼睛他就什麼都招了。

  是高強逼他幹的,高強念,他寫。

  結果高強膽子就大了,上面人怎麼瞪他,他都不承認。

  最後不知道上面人用了什麼招,高強承認了,但是堅決不交代他媽,說都是他自己的主意,跟他媽沒關係。

  程惠點頭,是她了解的高強。

  這人從小就渾,長大了更是個混世魔王,先當校霸,後當村霸,後來是鎮霸、縣霸。

  然後嚴打的時候被打掉了。

  程惠上輩子沒少吃過他的虧。

  這小子就沒個好心眼,路上遇見她在挑水,他都會把水桶給她打翻那種!

  還砸過她的玻璃,堵過她的煙囪,幾年後還撬過她的窗戶......

  被她一盆開水潑身上才退了。

  可惜當時是冬天,不然他後來都沒機會幹那些缺德事。

  不過該說不說,這小子是真孝順,是個媽寶。

  程惠覺得他媽讓他死他都能去。

  「那上面對他是怎麼處理的?」程惠問道。

  高啟山頓了一下道:「上面人說他年紀太小了,不能抓,就教訓了一頓,然後隊裡罰他和高金寶掃雪,全隊的路都歸他們掃。」

  說實話,他對這處罰也是有點不滿意的。

  現在沒有未成年保護法,14歲,半大小伙子了,很多老人都不把他們當孩子看了。

  但是高啟山實在想不到別的處罰方法了。

  突然,有人朝窗外道:「看,高強過來了。」

  程惠也看過去,身高只有一米六,長相普通卻透著一臉莫名兇悍的高強手裡拿著一個掃帚,站到了生產隊的門口。

  他在人群里仔細看著,似乎在找人,結果沒找到,最後視線對準窗戶。

  程惠覺得他在找自己。

  從她住進高家開始,他就找她麻煩。

  「這個壞種,天生就壞,從小就欺負我家金寶!」高金寶的母親突然摟著兒子道:

  「我家金寶從小就挨他的打,還被他搶東西搶吃的。」

  「這孩子老實,回家也不敢跟我說,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她討好地看著程惠:「這次的事真的是他逼金寶的,小惠,你看你能不能行行好,原諒他這次吧,別讓他掃雪了...」

  「你看他手腳凍得,都流膿了!我替他掃!」

  程惠看著小男孩的手,腫得跟饅頭似的,有些地方裂了口子,往外淌血。

  零下30來度的天氣,天天在外面掃雪,在高啟山看來不算啥,但是這真不是個好活。

  女人希冀地看著程惠,高金寶一邊哭一邊偷偷看程惠。

  程惠問道他:「他經常欺負你?」

  「嗯。」高金寶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還回去?」程惠問道。

  高金寶弱弱道:「我打不過他....」他不敢。

  「現在,你出去站到他面前,罵他,把他這些年罵你的話都還給他。」程惠道:「每天罵10分鐘,你以後就不用掃雪了。」

  眾人......

  女人眼睛一亮,立刻道:「好好好!行行行!」

  不但不用掃雪了,還能罵高強出氣,還有這好事呢?

  女人拖著他就要出去。

  結果竟然拖不動。

  高金寶不敢出去,不敢罵。

  從五六歲開始,他就被高強欺負,畏懼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女人反應過來,頓時拍打他:「你看你這窩囊樣!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廢物!」

  高金寶更瑟縮了。

  程惠突然道:「隊長大叔,光罵人不打人,不犯法吧?」

  高啟山一愣,眾人也愣了,不過都點頭,這肯定不犯法,掘人八輩祖宗也不犯法啊。

  「那就麻煩隊裡的幾位民兵大叔在旁邊看著,讓高金寶罵回去,不許高強還手。」

  她又對周圍人道:「以後高強再敢打高金寶,就屬於報復,大家也都別看著,伸把手攔攔。」

  如果是幾天之前,甚至是今天之前,程惠對眾人說這些,他們絕對當做耳旁風。

  沒準還會白她一眼,她以為她是誰?

  但是現在,程惠說話比高啟山都好使!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再讓那拖油瓶打高金寶一下!」

  「就是,金寶姓高,是我們老高家人,那個高強是後改的姓。」

  「以後他再敢欺負金寶,或者欺負別的高家孩子,我們都打他!」

  他們看出來了,程惠和朱寡婦還有她的幾個孩子是結了仇了,就想借別人的手收拾他們。

  沒問題啊,反正他們的手都閒著!手不閒著嘴也閒著。

  高金寶愣了幾秒,突然「哇」一聲就哭了,哭得比剛才跟程惠認錯慘十倍。

  似乎要把從小到大受得委屈都哭出來。

  他媽攬著他,也哭得不能自已,哭得比兒子還慘。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就控制不住了,本來她聽程惠這麼說,感動歸感動,但是也不至於哭得比上墳還慘。

  但是就在剛剛她兒子開口的一瞬間,她就突然非常非常傷心,好像她兒子已經死了,又活了過來.....

  那種感覺,極度的悲傷,極度的慶幸,她瞬間崩不住了。

  眾人被他們哭得尷尬又心酸,推著他們出去找「罪魁禍首」。

  高啟山也出去安排民兵去了,大聲宣布了他的決定。

  剛剛程惠的提議變成了他的決定,這樣能堵住高強的嘴。

  高強還是不服,頓時大喊:「憑什麼?」

  眾人頓時懟他:

  「憑你欺負他好幾年?」

  「憑你不干人事?」

  「憑你姓個假高?」

  「憑什麼你能罵他他不能罵你?要我說,罵還不夠,還得打你!」

  「金寶,過來,罵他!他敢打你一下,大爺打死他!」

  「就是,金寶你這孩子也太實在了,他早就欺負你你咋不說呢?我們都是你叔叔大爺,還能看著一個外人欺負你?」

  高金寶被他媽按住雙肩,推到高強對面。

  身後是媽媽,左右都是人高馬大、虎視眈眈幫助他保護他的人。

  高金寶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