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興現在見不得任何人說程惠的不好！
他就在宋喜來旁邊，立刻道：「你不用在這陰陽怪氣，一個小小的塗搪機，對我們程工來說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兒！但是，你買得起嗎？」
萬一程惠做不出來，就用他買不起說事！
宋喜來立刻道：「不就是個小機器嗎，用個幾百斤鋼鐵，能有多少錢....」
這句話就更戳趙大興肺管子了。
「呦！感情在你這機器都是論斤稱的？就值個破銅爛鐵錢？那我們這些花上百萬美金買設備的人都是大冤種唄？」
「那都是資本家險惡！」宋喜來道：「我們這不是自己人嗎?既然是手拿把掐的事，你們做出來，我給你們個成本價還不行？你還想賺自己人的錢？」
這句話堵得趙大興有點說不出來。
程惠笑道：「一個機器最終什麼價，是上面人定的吧？我們在這掙什麼，掙也沒有用。」
又不是商品經濟的時候，一個工廠做出一個機器，他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和市場情況隨便要價。
現在所有商品什麼價都有專門的部門定。
趙大興頓時朝程惠眨眼：「這是還沒上市的機器，也屬於搪瓷廠跟我們的私人訂製，多少錢我說了就算！」
「哦~~」程惠笑了。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她上輩子開始做生意的時候，市場早就開放了，不知道此時還有這種操作。
「哎哎！你們當我面擠眉弄眼地想坑我，過分了吧？」宋喜來道。
「誰不坑你你找誰去吧，我們程工忙得很，數控工具機還研究不過來呢，誰有空給你做個小玩意？」
趙大興把他擠開，讓程惠進屋。
程惠朝宋喜來笑笑，進屋去找她爸。
「畫好了嗎？」程惠問道。
程建明正好收筆，點頭。
按理一個房子的設計圖不會一天就出圖的。
但是他畫了半輩子圖紙了，就是這麼快。
程惠拿起來看了看，不錯，沒有大毛病。
她記性好，上輩子也看過無數圖紙，包括房子的。
建築設計類的專業書也看過很多，小時候她家就一個書房，一半建築類書籍，一半機械類書籍。
以前看過不一定會，但是現在她感覺那些知識已經在她腦子裡自動融會貫通了。
「這裡是不是修改一下更合適？」程惠指出一個小細節，跟她父親討論。
程建明一看，女兒說得確實更有道理......
他頻頻看程惠，沒想到她會得比他以為的都多！又想連夜帶她走了怎麼辦？
趙大興一直盯著他呢，就要說話，宋喜來先開口了。
「程工還會建築設計？」他有些意外道。
程惠抬頭朝他一笑：「我不是機械廠的人，我是一個食品廠的副廠長。
「今天去貴廠，實際是想用我們的蛋糕跟你們換點廢鐵皮。」
宋喜來.....他無語了！
一個食品廠的副廠長，修好了進口數控工具機，現在在畫建築圖紙，然後跟他說能給他做個塗搪機？
這到底是什麼人？
「至於你想要的塗搪機，就是個小東西。」
程惠說著拿起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刷刷刷就畫出來了。
這次不是照片上那種長在流水線上、只能看到一半的機器。
而是個立在地上的，完整的機器。
程惠上輩子見過的。
她生產小家電，後來有幾年流行塗搪的材質外殼，顏色更絢麗更好看。
她就專門去搪瓷廠考察過。
一些中端的搪瓷廠就是這種單獨的塗搪機。
機械臂抓住坯子，伸進釉料，拿出來轉幾圈，釉料就塗得很均勻了。
她不但知道塗搪機怎麼做，她還知道更先進更好看的釉料配方呢......
這個以後再說！
現在她照葫蘆畫瓢畫了一個塗搪機。
宋喜來一看這漂亮的機身，高科技十足的機械臂，眼睛頓時亮了。
「就要這個！」
程惠看著他只笑不說話。
宋喜來也不是個傻子，頓時反應過來道：「你說你今天是找我們廠換廢料去的？換什麼換，只要你把這機器給我做出來，我們的廢料都給你！」
「你們一年能產生多少廢料？」程惠問道。
「這個，好像是三四百噸....」他突然後悔了！
一噸40塊錢，400噸就是16000塊，還是一年的廢料，10年呢？20年呢？
剛才嘴張大了啊！
「才這麼點。」程惠頓時搖頭！
「就算你給我10年的廢料，也才16萬塊錢，甚至不到，但是這機器會帶來多少效益？
「成品率會變成99%，每年能減少多少殘次品損失？」程惠問道。
宋喜來不吱聲了，這個能告訴你嗎？
他在心裡拼命算帳，如果成品率真的99%的話，那會減少30%的損失！
他們廠一個月的效益就是100多萬，而每個月也會出大量殘次品，本來可以賣30萬的產品，只能按殘次品處理給各大鄉下的供銷社。
每個月的損失就是20多萬，一年就是200多萬！
這個帳其實他不說程惠也知道，今天在他們工廠轉一圈，她心裡就有數了。
「別的搪瓷廠能花100多萬美金買那套設備，國家能同意批准，就說明它值。」程惠道：
「我這塗搪機要是做出來了，不止你們廠能用，其他廠也能用，沒準還能出口賺外匯。」
她轉頭問道趙大興：「你說賣多少錢一台合適？」
趙大興一聽能出口賺外匯就激動了！
現在國家特別缺外匯，如果誰能為國家賺來外匯，那就是無上光榮的事情！
而廣交會雖然有「機械」這一類的產品，但是一年賣不出一個兩個。
他們現在在機械這一塊太落後了，幾乎全指望進口。
這塗搪機要是真能做出來，趙大興覺得怎麼也能賣出去一個兩個吧？
「他們那一套要100萬美金，我們這一個，10萬美金應該不算多吧？」趙大興道。
「你可拉倒吧！」宋喜來急了：「快把你的血盆大口閉上！」
他轉頭對程惠道：「給我們做10台這樣的機器，我們把未來20年的廢料都給你！」
程惠搖頭，她都不會在這呆2年，20年後的事關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