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辦公室，程惠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道貴廠拿什麼抵押？」
直接的機械廠廠長有點不習慣，不先聊半個小時嗎？甚至吃頓午飯？
他笑道：「哈哈哈，知道程廠長貴人事忙，那怎麼就直接談正事，我們廠規模實在太小了，沒什麼家當，只有一個老廠房，和零星的9個當職工宿舍的大雜院，可以抵押給程廠長。」
程惠的眼睛已經亮了一瞬，大雜院？還是9個？她喜歡！
「都在什麼位置？多大面積？」她問道。
廠長一看有戲，立刻鬆了口氣說了位置。
建國前的老廠，位置肯定好，以前2環外那都叫城外，出了東直門西直門，那直接就是鄉下。
機械廠這麼時髦先進的廠，哪怕有噪音，也得放城裡！不然員工上下班都不方便。
而幾個大雜院，零星分布在2環內，有幾個甚至在皇城根底下。
那裡建國前是好地方，非達官貴人不能住，但是建國後就不一定了。
幾乎都是沒主的，被分配成大雜院了，然後拖著拖著就成了棚戶區。
就最外邊遮醜的一堵牆能看，屋裡的情況大多數堪比貧民窟。
而被機械廠占了的9個院子面積不大不小，每個分配了9戶或者10戶，就代表原來最少有9間或者10間房。
有的是一進的院子，有的是兩進的院子，面積都在200多平。
「有點小啊。」程惠皺眉：「這種大雜院，先不說能不能賣，就算能賣，一間房只能賣2000塊，一個院子最多值3萬，9個我給你們算30萬，合理嗎？」
屋裡一圈領導層連連點頭，太合理了，真沒壓他們的價，讓他們自己算，就9個院子就值20萬，還得一口氣都賣出去。
實際是，一點都不好賣，因為他們的宿舍房子實在是太差了，幾乎每家都要漏雨，一下大雨屋裡還得淹，知道的人都不會買。
他們非常害怕程惠去實地看房！那房子誰看誰扭頭就走！
主任小聲道：「但是我們的舊廠房比較大，2000多平呢，還離王府井非常近，出門走10分鐘就是，誰住那，逛街也方便。」
2000平對於一個工廠來說，太小了，屬於小廠搶不走，大廠看不上，所以就剩在機械廠手裡了。
程惠壓下心喜問道他：「是個廠房，誰住那？」
主任尷尬道：「您可以稍微改改，就能當職工宿舍分下去了.....聽說您現在的宿舍都住不下了.....」
確實，孟公館後面的小洋樓真要住不下了。
「這廠房沒有年久失修嗎？」程惠問道。
「呵呵呵。」主任更尷尬了，小聲道：「您人脈這麼廣，一句話就能讓正在給您蓋房子的建築隊過來，稍微修修就能住人了.....」
「謝謝主任替我想得這麼周到。」程惠道。
這句多少有點陰陽怪氣，但是沒人敢生氣！早就聽說程惠脾氣不好了！真是那好脾氣的，早就讓後媽拿捏死了，哪裡能擠兌的後媽去倉庫搬麻袋？
還有鄭曼茹......聽說調到外省工作去了！
現在程惠只是陰陽他們兩句，他們一點情緒不敢上臉，本來就理虧。
「算了，看在高枝的面子上....」程惠道：「這廠房我算你們50萬吧。」
瞬間，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說到底，程惠還是個心善的大好人！可以再多陰陽他們幾句！他們喜歡聽！
這房子曾經有個街道想要走當廠房，上面出人協調，他們廠開價30萬，人家都沒給，就給5萬，多一分都不給。
5萬實在太低了！他們的理想價格是15萬！哪怕14萬都行，他們都肯賣！
結果人家死活不給，這事就沒成。
過後他們還非常後悔呢！當時5萬賣了好了！
因為有風聲傳來，他們要保不住這個老廠房了。
街道管他們廠要，他們廠還能收點錢，如果是上面調配、劃撥，那就是一句話就要走了，一分不給。
本來就是國有企業，什麼都是上面說了算。
沒想到，現在程惠張嘴就給50萬！
就沖她剛才給大雜院估價，就知道她是個懂行的，卻給這麼多錢.....這不是好人什麼是好人？
「好好好，就50萬！您說什麼是什麼！」廠長立刻道。
「那還差20萬。」程惠道。
主任道：「倉庫里一堆廢鐵，還能賣個三五萬。」
「我算你5萬。」程惠道。
眾人確定了，這就是個大好人！
「那，那還差15萬....」主任四下看了一圈道：「我們廠就在這了，您相中了什麼，就拿什麼吧！」
程惠問道：「你們既然要蓋家屬房，地批下來了嗎？」
廠長立刻點頭：「批了，早就批了，就在工廠旁邊，原來是我們廠第二批家屬院，也是房齡20年的老房子了，不過都是平房，我們打算拆了蓋樓。」
廠長站到窗邊給程惠一指：「喏，就是那片。」
他們現在是在三樓，所以能很清晰地看見廠房外一大片紅磚房，面積得有50畝。
這工廠此時在二環外，也是個好地方。
程惠道：「那我15萬買你們一棟樓的地方吧，要靠路邊的，單獨劃出來，我也建一棟福利房。」
靠路邊，將來可能被拆修路或者建寫字樓，補償多。
太靠里就不一定了，運氣好拆了蓋商品房，運氣不好就一直拖成老破小。
瞬間有人忍不住酸了：「當程廠長的員工也太幸福了吧？工廠還沒建好呢，福利房就準備好了！哪像我，在廠里幹了二十多年了，還沒分到房子。
「我這輩子是沒希望了，我在機械廠幹了一輩子，對它有深深的感情，割捨不斷了....」
眾人頓時斜睨著他！
還以為是一時激動冒虎氣，原來是拍馬屁！
「但是我兒子還沒工作，程廠長，您什麼時候招工啊？我就是把我兒子腦袋削尖了，也得讓他去為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