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非常意外，這可跟她預料的不一樣，對方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了？
「他們說什麼時候給我們原材料？各給多少？」程惠問道。
郭大軍眨眨眼，傻眼了：「我，我光顧著激動了，你不知道，我跟他們說了整整一天！他們終於同意給我們原材料...我一高興，又著急趕車，就忘了問了...」
程惠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又努力壓下去。
「廠長，你以前談判過嗎嗎？」程惠問道。
連這麼基礎的伎倆都不知道？
「沒有，談什麼判？」郭大軍一臉茫然。
他以前最大的官就是第一車間副主任，生活中根本不需要談判，只需要服從廠里安排。
程惠點頭，這就怪不得了。
眾人也從驚喜中清醒過來，喬大媽趕緊問道：「怎麼？有問題？」
她年紀大了，被開除了就沒有退休金了！那樣真的要看兒媳婦臉色過日子了，可怎麼過啊？
程惠安撫道：「沒事，沒有問題，對方那麼大個廠長，都答應了給我們原材料，還能食言？那樣我們就有理由去鬧了。」
「這倒是。」喬大媽放心了，論鬧，她經驗豐富！就是成功率不高！不然也不會在這了。
沈秋菊一臉急匆匆地來了，身後有兩個人抬著個筐。
「哎呦你還在，我還以為來不及了！」她拍拍胸口：「材料我都給你準備起了，你明天早上可得準時來啊！」
「當然，不然沈姐就去我們廠砸大門。」程惠笑道。
說完拿出紙筆，給她寫了個收據。
雞蛋也沒時間數了，直接過稱，38斤，應該錯不了。
「你放心，300個雞蛋只多不少！應該是305個。」沈秋菊道。
她接了收據，確實也更放心了。小媳婦年紀不大，辦事倒是真妥帖。
郭大軍這才發現眾人身邊一堆東西。
來的時候背的5個大柳條筐竟然都裝滿了，還不夠，旁邊還有好幾個滿滿登登的三角兜。
又是雞蛋又是肉的，還有一大堆布料....這得花多少錢？
等沈秋菊走了，郭大軍立刻問道：「今天還剩多少錢？」
程惠道：「一人欠我1毛錢火車票錢。」
郭大軍：！！！
他就知道會這樣！
昨天說花光，原來不是開玩笑啊，真花光啊？
「走吧，回家，分東西了。」程惠道。
眾人心底那點隱憂頓時被扔到了九霄雲外，歡歡喜喜回家了。
下了火車，在家的人都來接了。
看到他們大包小包買了這麼多東西，簡直比過年都高興！
程惠突然微笑，窮也有窮的好處，窮的時候，得到一點點最普通的物質就能真心歡喜好幾天。
富的時候，得到金山銀山都未必開心。
她也跟著笑起來，現在她好窮啊~
進了廠，程惠開始分配東西，五花肉分了14份，一人一份。
剩下的大骨頭、豬下水，眾人統一決定留在廠里讓程惠做。
別人拿回家也做不程惠的味，不如程惠做完了他們拿回家......
程惠開始要自己的特權：「豬蹄子就不分了，都是我的，我留著坐月子燉湯。」
「好好好，都給你！」眾人整齊道。
「喬大媽，你以後買肉的時候，多買點豬蹄子！」陶娟會來事兒道。
「好的，好的！」喬大媽立刻道。
郭大軍斜睨著兩人：兜里分比沒有了，還以後呢？拿什麼買？
但是前兩天賣蛋糕的錢還剩下一些。
他立刻沖李鹽道：「李鹽，看好錢啊，沒有正當名目，沒有我的同意，別往外支錢了啊。」
李鹽先看了程惠一眼，看她點頭，才說道：「好。」
郭大軍：！！！你看誰呢？
這日子沒法過了！說好的他管人呢？！
「毛呢布料大概夠一人做一身的，我沒讓她裁，到時候大家根據自己的尺寸自己裁，多點少點的，別計較了吧？」程惠又道。
「不計較，不計較。」眾人道。
這兩天都是程惠、高枝和老黑在幹活，其他人幫賣，出那一點點力，賺的錢就跟白得的一樣，誰敢計較？
「糖有20斤，這個一人一斤，剩下的我建議先給老黑，他兒子要結婚了，省得他買了。
「只要有我在，以後你們有吃不完的糖！」
程惠又問道老黑：「就是不知道你介意不，畢竟都是殘次品，你要是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買好糖回來。」
老黑在她說「他兒子要結婚」的時候就開始抹眼淚了！
心裡咋這麼熱乎呢？
他從建國那年就當工人了，24年了！誰記得他兒子要結婚了？
不對，他兒子也不是年年結婚....
反正別看他黑，他在廠里就是個透明人！不過是因為之前廠里買了摻石頭的煤，導致他沒掌握好火候，燒壞了幾爐。
廠里讓他背鍋他不干，跟廠長頂了幾句，質問是誰買的煤....就被發配到這了！
他兒子要結婚，郭大軍也知道，但是除了沖他嘆氣，還說啥了？幹啥了？
郭大軍正在旁邊尷尬地搓手，不敢看老黑。
張友打圓場道：「我看了，20斤殘次品糖里實際也有不少好糖塊，我們挑出來都給老黑叔。」
「謝謝謝謝！」老黑連連道謝。
程惠看了張友一眼，倒是會借花獻佛，是個好料子。
張友回她個微笑，他還惦記程惠那句話呢....
他啥時候能再有錢啊？沒錢的日子太苦了！
程惠又拿出了28條煙。
「這個煙有便宜有貴的，按理是一人各一條。但是我和高枝又不抽菸，我倆的就都給郭廠長了，他出去應酬沒有煙沒面子。」程惠道。
郭大軍看著塞到自己手裡的6條煙，笑得已經只見牙不見眼了。
他這輩子沒有同時擁有過這麼多煙！
日子還是有法過的......
高枝本來對自己失去的兩條煙有點不滿...她知道這是硬通貨，有時候比錢都好使。
程惠又道：「至於這5斤棉花，我和高枝要了，高枝還沒有一床屬於自己的被褥，都是借孫主任家的，我還沒有給孩子準備一床小被子，一身小衣服....」
高枝頓時笑了！
其他人差點哭了！包括七八個老爺們兒。
咋就這麼慘呢？
十五六的大姑娘了連床被子都沒有！
孩子都要生了啥也沒準備！
「我孫子小時候的衣服被褥還在，你要是不嫌棄我就給你拿來！」喬大媽道。
「我家幾個孩子的小衣服也在，我也給你拿來！」陶娟道：「還有我姐妹家的，我都給你要來！」
程惠笑道：「我當然不嫌棄，不過小被子你們家孩子肯定還用著，我就不要了，小衣服我也不要太多，多了穿不過來，就要十來套就行了。」
陶娟頓時和喬大媽對視一眼：她們家孩子長到五六歲未必有十件衣服.....
這個程惠真忘了，她光記著後世的小孩子，衣服都是論衣櫃的。
「好了，我們說說關鍵問題吧，這些雞蛋怎麼分？」程惠指著兩大筐雞蛋道。
眾人一愣，這不是她的私活嗎？竟然要給他們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