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出去給程惠的食品廠打了個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郭大軍。
程惠不在。
張亮沒說什麼，掛了電話。
郭大軍更確定倆人之前肯定有點啥事兒了，都神神叨叨的！
害怕！
不過他現在也不知道程惠在哪，只能等她回家。
程惠去了搪瓷廠。
搪瓷廠今年也不放假了，加班加點生產新款搪瓷碗呢。
還得整理出一個單獨的車間專門做烤箱的外殼和零件。
看到程惠過來，宋喜來激動地迎了過來：「生產線做好了？」
程惠笑道：「還沒到七天呢。」
宋喜來傻笑：「那再等等，不急。」
他最近都是這個狀態。
新款搪瓷碗，誰看誰說好！簡直秒殺同行業所有產品！
他們今年不賺外匯，簡直沒天理。
想到自己以後就要成為業界大哥，宋喜來又笑了，不過很快收住道：「不是來送生產線的，那是有啥事兒？」
幾個表叔都看出來了，程惠無事不登三寶殿，根本沒有時間閒逛。
「是有件挺重要的事兒找叔。」程惠道：「你上次說管建築的是你姐夫？」
「對！」宋喜來道：「放心，我昨天還見他了，跟他約好了，年後我們肯定第一個開工。」
「有些細節我想跟他面談。」程惠道。
「行啊。」宋喜來一邊往外走一邊換下工作服：「他也放年假了，我帶你去他家。
「他也很好奇你呢，早就跟我說想見見你，我都幫你推了，我以為你沒空。
「現在你親自去，他肯定高興！」
半個小時之後，程惠拎著一堆伴手禮進了一個單元樓。
單元樓很新，蓋好一兩年的樣子，但是樣式嘛，就是那種70年代老樓。
宋喜來帶程惠上了二樓。
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的男人大嗓門道：「那個程惠，怎麼不早點來！早把這圖紙畫出來，我們單位是不是也蓋這麼漂亮的房子了！
「現在倒好，等下次再蓋福利房，不知道多少年之後了，哎！」
貨比貨得扔。
他們建築部門給自己蓋的樓房，那不管是樣式還是材料，都是最好的。
結果得意不到一年，就被人比到下水道里去了。
後悔啊。
「早知道我不積極催單位蓋福利房了，現在他們都罵我.....」
「你快閉嘴吧！我本來都不知道這個事兒，你再叨叨這年都沒法過了！」一個女人喊道。
「咳！」宋喜來在門外咳嗽一聲，屋裡瞬間安靜。
「大姐，姐夫，我來給你們拜年了。」宋喜來邊敲門邊道。
很快，一個看起來非常乾淨利索的中年女人打開屋門，見到宋喜來就笑道：「今年來得早....」
她一眼就看見了宋喜來身後的人，不是她弟妹，而是個漂亮的過分的年輕女人，她眉毛瞬間就是一挑，就要開始「厲害」。
宋喜來太知道這個親姐的毛病了，趕緊解釋：「這就是我常說的那個程廠長，程惠，就是她要蓋福利房，說是有些細節要跟我姐夫談。」
「哦！」女人的眉毛瞬間放了下來，笑容更大了，一把把宋喜來扒拉到旁邊，拉著程惠進來。
「快進屋！」
「今天外面可冷了吧？」
「看看這凍地，小臉都白了。」
「來就來了，還帶啥東西！」
「快坐，吃瓜子！我給你倒水！」
「老王你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屋裡明明沒幾個人，卻熱鬧得不得了。
程惠和宋喜來的姐姐宋寶來寒暄了幾分鐘，宋喜來的姐夫王勇才一身正裝地從屋裡走出來。
他早就聽見是誰來了，趕緊挑了身好衣服穿上。
70年代就有地暖了，有集體供熱的房子了，只不過能享受到的房子少。
但是少誰也不能少他們建築部門的。
王勇見到程惠，瞬間竟然有些拘謹。
他是搞建築的，還是科班出身，上過老大學，學過畫圖紙。
所以見過程惠和她爸設計的房子之後，瞬間把兩人當偶像了。
現在見到真人了！
果然如小舅子所說，年輕漂亮，還很厲害。
「有些細節想跟我談？啥細節？咱們書房談？」王勇一句客套沒有，直奔主題。
程惠打量著他，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樣子，身材高大壯碩，卻也勻稱，寸頭，皮膚很黑。
關鍵是一雙手遠遠看著就很粗糙，甚至裂著口子，像個苦力的手，看樣就知道平時沒少幹活，不是做做樣子那種。
她真的沒有想到建築部門的老大，竟然有這樣一雙手。
「王局您好，我是程惠，初次拜訪，就冒昧登門，請您見諒。」程惠道。
王勇竟然有些尷尬地用手搓了下褲腿，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天可憐見，他本來是個能說會道的人！
但是面對這個比他閨女還小的「偶像」，他那一肚子官腔愣是一句都沒打出來，卡殼了。
「那個什麼！」他突然一拍大腿道：「叫什麼王局，從喜來這論，你得叫我叔！你叫我王叔就行！」
程惠微笑，這個叔得來的有些太容易，有點不習慣呢。
宋寶來端著一盤子瓜子花生過來了，裡面還有橘子香蕉蘋果、大白兔奶糖、酒糖。
絕對是此時最好的招待。
「小惠兒啊，吃吃吃，別跟嬸子客氣。」宋寶來道：
「我都聽喜來說了，你對他幫助太多了，又給做生產線，又給改良工藝，這次還做出了能讓他出口創匯的東西，我們全家都不知道怎麼謝你了！
「以後這門啊，你想來就來，有啥事你就跟我和你王叔說！我們能辦得肯定給你辦得明明白白的！」
宋喜來眼看就要能賺外匯了，整個宋家都跟著高興！
不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正他能創匯了，全家都光榮！
所以宋寶來是怎麼看程惠怎麼順眼。
她直接道：「這次有啥事啊？別客氣，直接說！」
程惠一直觀察著兩人的表情，發現他們的性格都跟宋喜來很像，屬於直來直去那種。
當然也可能只是對她如此。
她笑道：「那我就直說了，年後我有兩棟福利房要蓋，搪瓷廠的地皮里一塊，車床廠的地皮里一塊，我想先把這兩棟房子的錢付了。」
王勇和宋寶來都驚了，本來以為程惠親自上門是來求人的，結果是來送錢的？
咋還有這種人呢？
宋喜來也是一愣，倒不是很驚訝，因為他早就知道程惠是個他都比不了的好廠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