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蘭已經歡喜地懵了。
她是農村戶口嫁進城裡，原來就是在個街道小廠打掃衛生的，幹了半輩子還是個臨時工，結果到這一下子就是主管了？
要不是現在不讓供了，她回家准給程惠打個板兒，供起來，早晚三炷香！
「咳，廠長，我打掃衛生...不行，干別的也還行，要不您也考驗考驗我？」丁麗榮道。
差點說錯話，搶了牛蘭的活，得罪牛蘭不說，她真不行，她家都是她婆婆做家務。
程惠笑道：「請大家來是廠里目前需要幾個做飯的，如果發現有更合適你們的崗位，當然會再調整，現在做飯的少一個人，明天再帶來一個。」
三個人都笑了，這慢慢的，一家人真能都搬到省城來了。
嗯，速度其實也不慢，這不又來一個？
新人了解完，程惠就幹活去了。
調了幾百桶滷料，供銷總社的社長和幾個百貨大樓的經理就找上門了。
大家爭論了半天，最後定好平均分配，不管程惠一天能做多少出來，幾個百貨大樓平均分，秋林分兩份。
程惠沒什麼意見，結果他們還有意見。
挑肥揀瘦的，都想把最肥的拿走自己賣。
有些人還想叫來自己單位的人一隻一隻挑。
幾個男人吵起來，比幾百個鴨子還吵。
程惠勸了幾次都不好使，他們都當做沒聽見。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最肥的也得是他們的！
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人，見到程惠就笑：
「程廠長，拖您的福，領導吃了你們的烤鴨讚不絕口，給我們定福利了，一人發一隻，您可是說好了，給我們挑最肥的啊。」
來人是省委管後勤的主任，40多歲的男人，笑呵呵胖乎乎，很好說話的樣子。
大概也只有程惠這麼想。
旁邊幾個認識他或者聽說過他的人，都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樣子。
這人不只是管後勤，這只是兼職，他還管方方面面的財務問題。
供銷總社的社長王海經常跟他打交道，就沒見這人笑過！
現在見了，都有點害怕！
不但怕他，還怕程惠......
京城來的知青，爸爸是建築設計院的，這些都知道了。
但是他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程惠的爺爺是幹什麼的！
程惠已經笑道：「您放心，我不但給咱們單位挑最肥的，我還給咱們單位成本價，3塊錢一隻，6塊錢您可以定2隻，買一送一！」
「哈哈哈，這個怎麼好意思...」主任笑道。
程惠低頭眨眨眼，眨去眼底的晶瑩道：「今天張叔跟我說了，讓我有什麼困難都去找他，他給我做主，這話說得，親叔也不過如此了，我怎麼還能賺你們的錢？
「要不是怕張叔不答應，我都想送你們每人10隻！
「其實我的成本價還可以再壓縮一下，機器損耗和調料錢就不要了，只要個鴨子本錢，2塊錢一隻，6塊錢我送你們3隻。
「您回去問問我張叔行不行，他說行我立刻就把鴨子送去！」
主任.....「那我一會兒回去問問。」
領導說什麼事都給她做主？這個真得問問，如果是真的，那他就知道怎麼做了。
王海......范光耀說他跟程惠有親戚？是程惠教他做春聯，讓他賣到外省的？
嗯，回去他就打電話，讓外省的供銷社配合一下！春聯賣不賣得出去先不管，先拿貨，再把帳給他結了就行。
今年賣不出去，明年再賣唄，反正又壞不了。
崔德貴.....他說什麼來著？他就說誰都跑不了！他又多個好兄弟~
後勤主任走了，回去問領導去了。
幾個百貨大樓的經理安安靜靜地排隊領烤鴨，也不爭不搶了，給啥是啥。
天王老子真來了，好使。
「買烤鴨還送春聯和福字，郭廠長，你找人記下帳，協調一下。」程惠道。
王會和李鹽立刻上崗，擺上桌子開始記帳。
程惠對幾個經理道：「我們新廠，窮得叮噹響，要回來的舊帳已經都發下去了，一分沒留，所以這烤鴨，咱們日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樣？」
「畢竟我還欠了好多鴨子錢，沒錢買不來鴨子，怎麼給省委的同志們送福利？」
雖然統購統銷，但是帳另算。
有買賣關係的單位之間互相真金白銀的交易，不然錢都揣在國家兜里了，根本流通不起來。
也談不上什麼虧損和創造經濟效益了。
其實程惠應該跟供銷社系統要錢，因為她是把東西賣給了供銷社，供銷社自己決定分配給誰。
帳是月結或者一季度一結或者不結.....
程惠看著總社的社長笑道：「行嗎？」
如果後勤主任來之前，肯定是不行的，這不符合規矩。
但是現在他怕程惠去告狀，她剛剛已經在威脅了！
「你們情況特殊，新廠確實需要資金運轉，行吧！」王海道。
「謝謝王社長了！」程惠笑道。
王海也笑得和藹可親：「叫什麼社長，叫叔！」
崔德貴忍笑忍得肚子疼，完了，他的表哥數不清了。
幾個經理來得時候沒有帶這麼多錢，不過沒關係，程惠有車，讓蔣拳出去挨個打電話，通知這些百貨大樓的會計過來送錢。
其實這錢應該總社出，但是總社帳亂...一時間不好拿出這麼多錢來。
王海就讓他們把這筆交易單獨列出來，以後他們互相直接交易，每月給總社報帳就行。
「沒有電話就是不方便，我們廠可以安電話吧？符合規矩嗎？」程惠問道比較熟悉的崔德貴。
崔德貴道：「有錢就行。」
至於還得上面批准這件事，他覺得現在不提也罷。
誰敢攔她安電話這種小事？沒聽見張領導都是她叔了嘛！
「聽說安電話還得排隊？叔，你有熟人嗎？」程惠問道。
這聲親親切切的叔此時含金量可就高了，周圍幾個經理還有王海都羨慕地看著崔德貴。
王海搶答道：「我有熟人！管電信的趙局是我干兄弟！我現在就去找他，讓他現場帶人給你安！」
程惠頓時笑道：「那就謝謝王叔了。」
王海頓時得意地走了，他也是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