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個大男人坐在盧為民的辦公室里抽菸，愁得，已經從早上抽到中午了，盧為民還沒鬆口。
「我也是沒辦法，簽了合同的，不能把那張牛皮紙賣給你們，不然我得賠天價違約金，把我們廠賣了都賠不起。」盧為民道。
「哪有這樣的道理？什麼合同？現在賣誰不賣誰，都是上面說了算，她說了不算！」一個廠長道：
「你是造紙的，我是來買紙的，上面都說了你必須得給我100卷，你還不聽了？」
「100卷普通的可以，現在就在倉庫里呢，你要立刻就能拉走！」盧為民道。
「那破玩意誰要！我就要新的！」這人道。
「那你替我出違約金？就算沒有違約金，人家50塊錢一卷買，你給我多少錢一卷？」盧為民道。
「50？」這人眼珠子一瞪：「你想錢想瘋了？別的牛皮紙才20塊錢！我最多給你25一卷！」
這也是盧為民堅決不鬆口的原因，就算拿上面的任務來壓他都不好使！
我能賣50一卷，憑什麼25賣你？無償為你服務呢？不止無償，還得倒貼！
不像人家小程，25塊錢的成本價，人家非得給他50，不要都不行~
「價錢好商量，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出30塊錢一卷，外加我們廠的產品，跟你們換。」另一個廠長道。
盧為民有些猶豫了......
賺多少錢，都是要交上去的，但是如果換了福利，就可以留在自己手裡。
門開著，程惠出現在門口，笑著問道：「貴廠是生產什麼的？不如跟我們廠換點威風蛋糕怎麼樣？我們廠正愁新年福利呢。」
眾人頓時轉頭，看見了一身利落的程惠，也看見了她身後的精神小伙。
這些此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他們廠生產「威風蛋糕」。
「啊呵呵呵呵....」
眾人集體打呵呵！
「這位是？」有人不確定地問道。
盧為民已經迎出來：「程工來了！程工快請進！坐！喝水！」
當初程惠帶著一幫機械廠的人修改機器的畫面太有衝擊力了，他都要忘記程惠是什麼廠長，只記得她是程工。
程惠站在門口扇扇風：「不好意思各位，我聞不了煙味，難受。」
她衣服寬鬆，擋住了孕肚，粗心的人只以為她穿得棉襖厚呢。
盧為民卻知道她是個孕婦，頓時回頭把屋裡的窗戶打開，還對眾人道：「把煙都掐了！掐了！」
剛剛心虛要鬆口，就被正主撞見了，好尷尬！趕緊做點什麼討好一下！
來自西伯利亞的冷風呼嘯著吹進來，一下子就把屋裡的煙味吹散了，還吹得眾人直哆嗦。
而且盧為民這討厭的態度也無形中拉升了程惠的地位。
眾人都把手裡的煙掐了。
挖人牆角被抓包，確實有點尷尬。
「這位廠長，貴廠是生產什麼的？」程惠追問道。
對面50多歲的胖廠長尷尬一下道：「我們主要生產桃酥、爐果、槽子糕。」
也是個縣食品廠，不過不是阿縣，是省城周邊另一個縣的。
見到威風蛋糕賣得火，眼熱啊。
威風蛋糕方配方一時學不到，但是這精明的廠長發現了手提袋的秘密。
如果他能有同款手提袋，銷量多少肯定能好點，大家就能過個好年了。
「那太遺憾了，我們不需要桃酥爐果槽子糕。」
程惠走進來坐下，又問道另一個廠長：「貴廠是生產什麼的？」
「我們廠主要生產水果糖、冰糖。」這個廠長有些拘謹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緊張，可能是對面這女廠長太好看了，他不敢看。
也可能是她這...男秘書眼神太凌厲了，他還是不敢看。
「您呢？」程惠又問道其他人。
她語氣自然，氣勢卻在。
高遠的視線更是懾人。
眾人都正襟危坐，老老實實回答了。
大多數都是食品廠。
關注威風蛋糕最多的還是同行，然後聰明的同行發現模仿不了威風蛋糕，就想先模仿個手提袋。
結果轉了一圈發現只能模仿個鞋帶。
都不服輸，找到造紙廠來了。
還有一個不是同行，而是印刷廠的，想進一批牛皮紙回去，自己做手提袋，賣。
就是之前給盧為民出價25一卷牛皮紙的人，他是業內人士，成本價卡得死死的。
「廠長怎麼稱呼？」程惠問道印刷廠的廠長。
「鄙人姓范，范光耀。」廠長整理了一下衣襟道。
「范廠長好眼光，一下子就發現我這手提袋的前景了。」程惠夸道。
她語氣真誠，一臉笑容，不像諷刺。
范光耀身上的尷尬一消，鬆快了許多。
「呵呵呵。」他笑道。
「上面給您批了100卷的指標？」程惠問道。
范光耀頓時得意地點點頭，怎麼樣，沒辦法了吧？
程惠接著道：「明明能賣50一卷的牛皮紙，為什麼要成本價不賺錢賣給你？國家這不是損失了巨大的利益了嗎？誰批的？什麼用心？」
范光耀：！！！
好你個阿縣小程！如此狠毒！
他急了：「這怎麼是國家損失了利益？我們印刷廠的錢也是國家的，我少出錢，節約的錢也是要上交給國家的，都一樣！國家最後一分錢沒少賺！」
「嗯，然後你一年給國家上交100萬利潤，造紙廠上交0，范廠長好算計。」程惠道。
盧為民一愣，之前他就覺得哪裡不對，還沒反應過來，多虧小程提醒他了！
他頓時一拍桌子站起來：「好你個老范！竟然這麼算計我！我想起來了，怪不得你年年評個優秀，我年年被批評！」
之前范光耀總是拿這套說辭忽悠他，說他節約了成本，就是給國家節約成本，節約了成本就是給國家創造利益。
光聽這話沒毛病，范光耀又有關係，總是能以最低價格從造紙廠批到東西。
結果一年到頭自己廠忙得要死，卻總是被批評。
印刷廠卻年年都是標兵單位。
原來根子在這！
他以前怎麼那麼天真沒反應過來！
范光耀瞪了程惠一眼，趕緊安撫盧為民。
「別聽她瞎說，歸根結底都是為國家創造了利益，大家都是為國家做貢獻，分什麼你我。」范光耀道。
程惠笑道：「您這名字起的真是好，飯，光要，把別人的飯都要到自己碗裡去了，讓別人沒飯吃。」
盧為民一把揮開范光耀的手：「你起開！以後休想再從老子這低價拿東西！誰批的條子也不好使！以後的飯，老子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