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夢都想著能給家裡沒工作的孩子找個工作。
這可能是這個年代家長的普遍思想。
有了工作,有了鐵飯碗,然後結婚生子,這輩子就穩了。
但是之前他們連自己的工作都差點保不住!
哦,不對,現在已經保不住了。
新的工作還沒有落定。
但是看著程惠,他們莫名地有信心。
就像現在,她就給家裡人安排了兩個臨時工。
雖說是臨時工,但是臨時工都是正式工的第一步,臨時工都來了,正式工還遠嗎?
「對了,搪瓷廠那邊說了,年後能安排三個人去上班,機械廠那邊能安排五個,都是正式工。」程惠道。
眾人......知道正式工不會太遠,但是這也太近了吧!
「八個正式工,兩個臨時工,大家舉賢不避親,研究一下誰去搪瓷廠合適,誰去機械廠合適,誰去紙盒廠合適吧。」程惠道。
眾人頓時激烈地討論起來。
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那是誰也不讓著誰,唇槍舌劍,吐沫星子橫飛。
但是很快也出了結果。
廠里算她和高枝,13個人。
但是老謝無兒無女,陶娟兒女太小,用不上這名額。
10個人一家出一個,喬大媽家出2個。
她兒女最多,一共6個,但是只有大女兒和大兒子有工作,其他4個兒女年紀都不小了,都在家吃閒飯。
這也是喬大媽在家格外沒底氣的原因,還得指望大兒子大兒媳賺錢幫她養那4個孩子呢。
工作雖然還沒落定,喬大媽已經掏出手絹嗚嗚地哭起來。
她感覺自己以後終於可以敞開了吃口飯了!回家吃飯的時候再也不用看誰臉色了!
不對,他們廠已經管一日三餐了,她已經不在家吃飯了。
但是那種心虛沒底氣的感覺一直存在。
直到這一刻,沒了一大半。
還剩倆兒女呢.....等那倆老大難的工作也解決了,她就可以挺直腰杆長出口氣了。
「以免夜長夢多,明天先叫人過來,我帶他們先去把手續辦下來,年後再上班。」程惠道。
「中中中!」眾人都坐不住了,立刻收拾東西回家。
自行車都蹬得像風火輪。
晚飯都沒吃!
一人拿了幾個雞蛋回家了。
顧不上了,今天不吃飯他們都不帶餓的!
開完會時間已經不早,程惠早就讓趙大興的小車回家了。
好在很快孫鐵梅的馬車也到了。
雖然最近程惠經常小車出入,不用她的馬車了,但是到了點她就趕車來。
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她來不來是另一回事。
「嬸子來了,正好,今天沒外人,你想吃什麼?想吃什麼我做什麼!」程惠道。
孫鐵梅心裡熱乎,在程惠這,她是自己人,別人是外人呢!
她當然也不會點菜,程惠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現在也沒什麼菜,只有白菜土豆酸菜,好在肉現在是不缺了。
食品廠里肉不斷,今天又收了幾十斤肉票,年前都夠吃了。
程惠做了四菜一湯,吃飽喝足才回家。
坐在馬車上,穿著高遠送得軍大衣,靠在他懷裡,一點都不冷。
高遠有一肚子的好奇,小小的食品廠,怎麼就敢那麼「亂花錢」?而且她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其他人沒有任何意見,她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現在抱著她,看著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他又什麼都不想問了。
馬車直接停在了高老三家門口。
高枝第一個衝下車,抱著給高老三的棉被。
「爸!我嫂子給你做新被褥了!」高枝大聲喊道。
正是飯點,左鄰右舍都被她喊出來了。
高老三跑得最快。
看到高枝手裡的嶄新的被褥,他歡喜地直搓手:「真是給我的?」
他這輩子也沒睡過新被褥,都是一代一代傳到他手裡的。
最多破爛得不成樣子的時候填點棉花翻新一下。
「當然是給你的!但是你自己睡啊,不許給別人!」高枝看了眼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的朱秋芳。
朱秋芳頓時狠狠白她一眼。
高枝得意地哼了聲。
「這麼好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捨得給別人!我死都要帶到棺材裡去!」高老三接過被褥道。
高枝......這後爹果然是個狠人。
程惠拎著兩瓶酒過來笑道:「爸,答應給你買得北大倉。」
「哎,好好!」高老三空出只手來拎著兩瓶酒笑得見牙不見眼。
周圍人一看高老三又有酒了,頓時翻柵欄過來了。
「老三,我說啥來著?你好日子來了!」
「你竟然有新被褥了!咱們村幾個人有新被褥啊?」
「真讓人羨慕啊!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兒子、兒媳婦!」
「以後老三就是咱村這個!」
「什麼以後,咱老三一直是咱村這個!你娶過仨老婆嗎?」
「呵呵呵,哈哈哈。」高老三又被捧暈了,叫人跟他進屋一起喝酒。
程惠對高枝道:「小枝,再去拿包花生米來,給咱爸下酒。」
高枝看了高老三一眼。
高老三立刻道:「大閨女,快去!」
真是從未有過的笑臉,他看高枝的眼神也親切無比,好像她真是他的寶貝大閨女。
不對,前兩天給他送煙送酒他也是這麼笑得。
原來得到他的笑臉這麼簡單。
高枝甩著大辮子走了。
高遠被鄰居拉去一起喝酒,程惠回了房間,給高遠鋪床。
高美高麗突然進來了,一人抱著程惠一條大腿。
「嫂子,你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
「有糖嗎?」
這兩人還有小孩子的天真無邪,無知無畏,程惠沒有凶過她們,她們就從來不害怕她。
今天朝她身上潑水,明天就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嘻嘻跟她說話。
程惠以前是不跟她們一般見識,現在她心態不一樣了,小樹就得從小修理,才能直溜。
「大寶!」程惠喊道。
鑑於程惠最近一段時間一天給他一分錢,偶爾還給幾顆糖,高大寶踢踢踏踏進來了:「幹啥?」
程惠從兜里掏出一把糖遞給他。
高大寶一臉驚喜,動作飛快地接了過來。
「嫂子,我也要我也要!」高美高麗在地上蹦高,兩人之間去掏程惠的兜。
程惠拍開她們的手:「沒有了,都給大寶了,想要管他要去,他給不給你們,就是他的事了。」
高大寶聽懂了,扭頭就跑了:「不給不給就不給!」
高美高麗哭著追著他跑了。
屋裡終於安靜了。
程惠笑笑,她不好對兩個小孩子幹什麼,但是她們惹了高大寶,高大寶會好好修理她們的。
她洗漱之後躺在炕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天天的,太累了。
但是被窩裡鑽進一個人之後,她一瞬間驚醒。
直到熟悉的大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聞著高遠身上熟悉的氣息,她才鬆口氣軟軟靠在他懷裡。
「洗澡了?」她有些奇怪地問道,她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濕氣,頭髮上還有水落到她臉上,冰涼。
還是個涼水澡。
「有味。」高遠道。
那屋人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他也沾了一身,他記得程睿說他媳婦聞不了煙味。
程惠靠在他懷裡,不自覺笑起來。
現在她有些想不明白上輩子自己到底在彆扭什麼,這麼好的男人都不知道珍惜。
高遠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小傢伙立刻醒了,興奮地踢來踢去。
高遠把程惠掰過來面對著她,拉起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胸前:「現在沒人了,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