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立馬出聲否認:「不是,我沒想借你......」
「那就是還想從我這多攢點錢。」
他聲音漫不經心,卻透著入骨的寒涼。
顧念施沒有立馬搖頭,她不否認,她到現在沒離開宗家確實是因為拿不出違約金,也不否認,她捨不得這份高薪的工作,但是,不知怎的,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格外扎心。
他抬起頭來,又瞥了她一眼,「找人投錢挺難的吧?費了這麼大力氣,也沒辦成。」
「聽說還欠著銀行一大筆債。」
「那個徐老闆是不是說要包養你?」
顧念施站在他面前突然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心裡酸痛極了,那股莫名的情緒直接湧上了眼眶,有一滴淚從眼角猝不及防地滾落。
他眸子動了動,垂了眼,又停頓了會兒,重新開口:「江雪華上次去找你,給你開的什麼條件?你沒趁機跟她提樓盤的事?你提了,她應該不會不答應。」
顧念施喉嚨被堵上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眼角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滾落。
他又看了她一眼,手指骨節攥緊,突然站了起來,兩步朝她走過來,垂眼緊盯著她的臉,一股焦躁和煩悶蓋住了原本滾滾燃燒的氣焰,鬼使神差的,他抬手,用拇指抹去了她剛好滾落到臉頰的那顆眼淚。
「你哭什麼?被騙的人是我。」
他聲音比剛才低了好幾個分貝,語音暗啞,分不清是責備還是其他。
顧念施被他指腹的那絲觸感給驚到了,她詫異地看了看他,水光瑩瑩的眼底從一瞬的錯愕,轉瞬變為顯而易見的防備。
他已經收回了手,臉色變暗,但沒走開,近距離盯著她,重複問剛才那個問題:「為什麼沒跟江雪華提條件?還是她給你開了條件,你沒答應?你幫著她對付我,她給你樓盤注資,沒準連你那些債都能還了,兩全其美的事,怎麼不答應?」
顧念施沒想到他這麼執著於這個問題,當時江雪華給她提了三個要求,一個是放了宗浩文,二是放過宗池,三是讓宗城撤銷股權收購。
她這會兒什麼都不想隱瞞,實話實說道:「江雪華提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在你這裡,沒有那麼大話語權。」
他哧了一聲,隨後道:「如果我說你有呢?你只要開了口,我就能放了他們。」
顧念施眼眸動了動,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從她心底里咕嚕咕嚕地冒出來。
「你要真跟江雪華做成了交易,是不是也算把我吃干抹淨了?先利用我把宗池父子倆搞垮,接著跟他們談好合作,達成自己的目的,隨後拍屁股走人,完美的計劃,可惜了你連試都不試。」
顧念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她從沒想過這些,她也從來沒想過利用他對付宗池父子倆。
她怔愣地搖頭,「我從沒想過利用你對付他們。」
他卻面無表情地說:「你來宗家,來我這,天天晚上坐床邊給我按摩,你喜歡的那個男人知道嗎?還是這些計劃都是他給你出的?」
顧念施腦子先是空白了一下,隨後才恍恍惚惚地搖了搖頭。
她自己挖的坑,沒想到現在變成了個更大的坑。
「怕我找他麻煩?」
他冷眼看著她。
她快被他莫名其妙的想法整瘋了,她喜歡的人都是虛構的,他是要找誰的麻煩去?
「你被我睡了一宿的事,他知道嗎?」
顧念施臉色紅了一下,先是搖頭,接著又停下,她緊緊繃著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伸頭一刀縮一刀她早就準備好了,但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慢刀子割肉。
宗城退了一步,語氣淡淡地說:「你利用了我,總得付出點代價。」
顧念施心裡一急,「我沒有利用你,也沒有利用宗家的資源,我問過你,宗浩文被關進去,到底跟我有沒有關係,你親口告訴過我沒關係,包括宗池買兇害我的事,我從始至終也沒有讓你去對付他,對你收購他們公司的事,更是一無所知。」
宗城臉色瘮人,他用舌尖抵了抵後槽牙,哧道:「姜太公都沒你會釣魚。」
「你知道宗浩文的關押期限為什麼又延長了兩個月嗎?」
顧念施恍惚了一下,眉心擰緊看著他。
「因為我看見了那個視頻,你穿著他媽比基尼在遊艇上給一群畜生表演節目。」
他語氣透著隱隱的躁意。
顧念施臉上猛地怔住,像是突然挨了一拳,心裡打了好幾個趔趄,眨了眨眼睫,臉頰開始一點一點發燙。
他已經轉過了身去,兩步走到桌邊,彎腰快速地從桌上抽了根煙出來,給自己點上。
顧念施站在那,看著他沉默的背影,隨後看到有縹緲的煙霧從他身前飄散出來。
空氣沉寂得可怕,他不說話的時候,比說話的時候,還要讓人心悸。
顧念施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她不確定,他這樣做代表的意思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樣。
畢竟從一開始邁入宗家的門,她就被他三令五申地警告過「別有非分之想」,宗家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一根毫毛都別想要。
她動了動唇瓣,朝著那個背影真誠發問:「為什麼你看見那個視頻,就把宗浩文的期限延長了?」
他肩背動了動,像是狠狠用力吸了口煙,但是嗆到了嗓子眼,開始劇烈地咳。
顧念施耐心地等著他咳完,他轉過身來,眼眶都咳紅了,面色有些嚇人,他不說話,只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她沒膽量再重複問一遍,視線悄無聲息地移開,淡淡道:「你如果要辭退我,我接受,你確實幫過我,我願意赴湯蹈火報答你。」
他眼底猩紅,但臉色分明已經轉淡,他說:「那你現在就脫光了,給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