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小護士眼觀鼻鼻觀心地往兩人臉上來回打量了一下,很有眼力見地跟曹心穎打了聲招呼就趕忙先退出去了。
空蕩蕩的VIP病房會客室里,只剩下曹心穎和顏懷棠兩人。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幾乎是不歡而散,從顏懷棠剛才的連番質問中,曹心穎本能地以為他是看到她手裡拿了他送來的花,心有不爽。
曹心穎心裡陡然升起一股被捉賊見贓的羞惱,她抬手就把花朝他遞出去,「還給你。」
顏懷棠眉心輕輕一蹙,視線微垂,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看花,只看她。
顏懷棠是頭回見她穿白大褂的模樣,頭髮在腦後扎得一絲不苟,原本好看的五官被一片純淨的白色映襯得更加標緻立體,就連眼尾的那絲柔媚也被自然收斂起來,整個人看上去蠻有幾分職業醫師的架勢,也透著股認認真真的倔勁兒。
他眯起的雙眼在不動聲色中細細打量著她。
曹心穎手伸出去半天,只見顏懷棠雙手插兜,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什麼意思?」
她語氣里儼然透著股煩躁和憋氣。
「最近過得怎麼樣?」
他突然出聲,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曹心穎心裡一晃,跟撞上了什麼又彈回來似的,好半天都沒能沉定下來,臉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間像是經歷了千迴百轉。
她緩了幾秒才勉強能淡定地發出回應:「還好。」
他臉上浮著很淺的笑意,輕點了點頭,眼看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馬上陷入空白之際,他又出聲問道:「你那個同事沒再騷擾你?」
曹心穎頓了下,隨後搖著頭,低聲回:「沒有。」
「那就好」,他緊跟著接了一句,隨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陷入靜默,只是這次靜默的時間不過兩三秒鐘,他微微勾了勾唇,語氣隨意:「沒事兒,去忙吧。」
曹心穎的眼睫往下一垂,心裡很明顯地空了一下,握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悄然握緊,她轉過身去拉門,同時輕聲道了一句,「再見。」
拿著花的手臂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她僵了僵,立刻回過頭來。
他一手握著她的手腕,另一手已經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方黑色的緞面手帕,他把手帕往帶著細刺的花枝下端纏了幾圈後,隨意挽住,隨後重新把花束塞到她手裡,抬眼,淡淡地解釋了下:「有刺兒。」
曹心穎臉上一熱,看著那把被黑色手帕纏起來的花束,莫名覺得那上面似是沾染了他的氣息。
那方黑色的緞面手帕外面還有著精美的手工刺繡,刺繡的圖案也是淡金色的花枝,看上去透著股說不出的雅致,連帶著手裡的花都仿佛名貴了許多。
她盯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出聲:「謝謝。」
他語氣輕淡地回:「去吧。」
曹心穎終於轉過身去,拉開門離開了這間病房。
病房的門在他眼前合上,顏懷棠站在房門口,雙手插兜,好一會兒站著沒怎麼動。
曹心穎從病房裡剛出來走了幾步,身子突然被人從旁邊拍了一下,她猛然扭了下頭,心跳在瞬間加速。
「主任!」
原來是剛才已經走掉的小護士。
「什麼情況啊?主任,你們倆是怎麼回事?」
曹心穎面色微斂,心跳頻率一點點緩下來,不等她出聲回應,小護士又補了一句:「你們這是鬧彆扭呢?是不是冷戰期?」
曹心穎腦子裡轉了幾道彎,沉著臉點了點頭。
小護士臉上透出股掩飾不住的興奮:「上回姐夫來醫院,隔那麼遠,我們就看到個人影,今天第一回得以近距離瞻仰姐夫的尊榮,媽呀,我剛才小心臟都跳得咕咚咕咚的,就他這張臉往那一擱,你怎麼還忍心跟他冷臉呢?」
小護士視線往曹心穎手上一瞥,語氣更加誇張,「媽呀,這是姐夫包的?怕你扎手,這也太體貼入微了吧?」
曹心穎心裡微微一熱,手心處傳來滑滑的觸感,她輕輕別開臉,沒理會小護士,自顧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回到辦公室,她順手把手帕解了,把花插進了桌上的花瓶里。
曹心穎當天晚上沒怎麼睡好,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睜眼閉眼都是顏懷棠那張臉。
這直接導致她第二天早上睡過了頭,上班遲到了。
等她火急火燎趕到辦公室去的時候,一眼便被辦公桌上那束極為刺眼的香檳玫瑰吸引了。
昨天那束好端端地插在花瓶里,花瓣依舊非常鮮艷,桌上另外放著的那束,包裝漂亮別致,明顯是剛送過來的。
兩束花齊齊擺在桌上,同樣都是香檳色的花瓣,一眼看去,很明顯是取自於同一家花店,也很像是同一個人送的。
「曹主任,男朋友又送花來了?」
「羨慕我都說膩了,唉,同室不同命啊」
身邊接連有同事打趣。
曹心穎忍著心裡的那絲悸動,伸手攥了攥口袋裡的手機。
她衝動地想給顏懷棠打電話問問,是不是他送的,雖然這樣問很顯多餘,但是她很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他為什麼要突然送花給她?
難道是因為昨天看到她喜歡?
曹心穎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對自己各種警告和敲打,然而在見到花的這一刻幾乎一下子把那些都拋到了腦後。
她不是沒收到過花,相反,以前無論是病人家屬還是追求者送的那些,她都不甚在意,左右不過僅僅是好看而已。
但眼前這兩束香檳玫瑰,她莫名地忍不住看了又看,還專門去網上搜了該如何養護鮮花能讓花期延長。
一大早上,因為這束花,她心情特別的好。
猶豫許久,她沒打電話去問,她決定等上午去給顧念施用藥時,如果能見到顏懷棠,當面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