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生的倔種」

  「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我在去津城的路上了,我剛接到警局的電話,才上高速,你等我......」

  她邊說邊哭,眼淚根本止不住。

  顧念施此刻坐在去火車站的計程車后座上,強忍住聲音里的哽咽,低聲道:「別擔心,我沒事,警察來得很及時,我現在去坐高鐵,我很快就到,你開車還不熟練,別開夜路,快回去。」

  程夏在電話那頭放聲大哭,一邊哭還一邊罵:「叫你離他遠點,叫你別招惹他,你就是不聽,就是不聽,非要以身試險,你是不是傻啊......」

  顧念施掛了電話,但那一股又一股酸澀卻止不住地往上鑽,把喉嚨堵得死死的,她想透口氣,唇瓣剛動了動,眼淚似決堤一般傾瀉而出。

  前排的計程車司機年紀大了些,他透過後視鏡看了顧念施一眼,熱心地問:「姑娘,你是遇上什麼事了嗎?」

  顧念施身上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頭髮也重新梳過了,從外表看,看不出任何異常。

  顧念施擦了眼淚,淡淡地回:「謝謝,沒事了,已經都解決了。」

  司機沉了沉,又道:「我也有個像你這麼大的閨女,一個人在外地上班,唉,女孩子,出門在外,不容易啊。」

  顧念施剛止住的眼淚,「刷」地又落了下來。

  她把頭別到窗外,不知道此時此刻,遠在天上的父親,是否在為她憂心難過

  ......

  兩個多小時後,顧念施一個人回到了學校,她還是不敢回家,她怕她母親會承受不住,會崩潰。

  在宿舍里,程夏看著她把身上的衣服小心地脫了,那些皮鞭抽打出來的血痕瞬間在眼前暴露無遺。

  程夏看著她身上那皮開肉綻的傷口,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閉上眼都能想像到宗浩文那個死變態是如何揮舞著皮鞭一遍一遍,無數次,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

  程夏要被那個畫面折磨瘋了,她雙眼腥紅,盯著那一道道的血口,全身僵硬,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顧念施看到她沉默著轉過身,去衣櫃裡翻找醫藥箱,看到她一下一下不停抽動的脊背,淡聲道:「還好只受了點皮外傷,比預想的要強,外傷好得快。」

  程夏沒吱聲,半晌才低著頭轉過身來,又沉默著替她處理傷口。

  顧念施乖乖坐在那裡,牙齒咬得發澀。

  程夏抽噎著罵:「疼不會喊出來?」

  顧念施咬著牙道:「喊出來更疼。你跟你的病人不都是這麼說的?」

  程夏邊流淚邊罵了句:「天生的倔種。」

  顧念施是真疼,但是劫後餘生,跟在船上最絕望的那一刻比起來,這時候的疼根本不叫疼。

  她想到什麼,轉頭問:「你怎麼報的警?你怎麼知道船上有違禁藥物?」

  「安東讓我這麼跟警察說的。」

  顧念施臉色一滯,「你找的他?」

  程夏擦乾眼淚,把她跟安東打電話求助的過程跟顧念施敘述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安東這個人,確實如你所說,為人謹慎,心思細膩,看似冷漠無情卻深藏著良善。」

  顧念施轉過頭去,沉默了會,說:「我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程夏瞪大眼道:「你幹嘛?都11點了,這個點,人家沒準都睡了。」

  顧念施已經掏出手機來,「試試吧。」

  程夏看著她還裸著背,胸前一道道的血跡還沒處理完,她罵了一聲:「你魔怔了?」

  顧念施覺得這是個跟安東拉近關係的好機會。

  他雖然只是提醒了一句,但就是靠著這一句提醒,警察及時趕到並查封了整艘遊艇,查到大量違禁藥品,才把宗浩文一幫人控制了起來,她才得救。

  假若程夏只是單純以保護她的名義報警,就算警察來了,也會被宗浩文和他那一堆幫凶勸退。

  而且安東是冒著得罪宗浩文的風險在幫她,她就算不考慮其他的,這個恩她也記下了。

  她把電話剛撥出去,沒想到立刻就接通了。

  「安助理,打擾了,你睡了嗎?」

  她的聲音通過免提放了出來。

  安東看了一眼身邊坐立不安了一晚上的男人,穩穩地回道:「還沒有,顧醫生有事?」

  顧念施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沒其他事,就是想跟你說聲感謝,今晚的事,多虧你的提醒。」

  安東又瞧了宗城一眼,見他靠在椅背上,面色依舊疏冷卻鬆弛了許多,但看上去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他又硬著頭皮回道:「舉手之勞,人沒事就好。」

  說完,他又替對面的男人問了一嘴:「你現在回到學校了?聽你聲音,應該還好,警察趕過去的時候,不晚吧?」

  顧念施沒想到安東會關心這麼多,畢竟之前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寡言少語,對她愛答不理的。

  她馬上回復他:「警察到得很及時,我沒什麼事,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提醒程夏該如何報警,我不會輕易得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安東如臨大敵,他看了宗城一眼,馬上拒絕道:「顧醫生,不用客氣,你現在在宗家做事,你的安全也是我保障的一部分,是我的分內工作。」

  說完,他感覺額頭的汗都要流了下來,他能感覺到對面那個人的視線沉沉地壓在他頭頂上。

  他希望顧念施不要再說了,趕緊把電話掛了,可是偏偏他又聽見她說:「你喜歡吃什麼?隨便請你吃飯不夠誠意,這樣吧,我找機會親自下廚給你做。」

  安東臉色一變,猛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宗城,緊張忐忑的目光里透著幾分無辜。

  他是真不想替這位爺搶功,可人家做好事非不留名,硬生生把高帽子往他頭上戴。

  顧念施已經把這筆「帳」記到他頭上了,還要親自下廚給他做飯,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像到對面這位爺,此刻對他有多看不順眼。

  對他來說,這不像天上掉餡餅,更像砸了口大鍋,自己成了個冤大頭,左右為難。

  他強忍著乾脆把實情告訴她的衝動,趕緊結束了眼前的對話,「顧醫生,我什麼都不喜歡吃,也不喜歡吃別人做的飯,不必麻煩,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再見。」

  說完,他慌不迭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