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繃著張通紅髮熱的臉,語氣剛正不阿:「唐野,你不要得寸進尺。」
唐野一動沒動地靠在駕駛座上,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擺明了有功夫跟她耗下去。
程夏身子挺得直直的,眼瞅著前邊幾步就進小區了,誰知道臨到跟前連車都下不去。
「叫一聲聽聽,讓我高興高興怎麼了?又不讓你掉塊肉?」
他語氣慵懶,又像是勝券在握,似乎吃准了她沒別的辦法。
程夏想拿拳頭堵住他的嘴,她扭過頭來,冷著臉道:「你最好打開車門,不然這是我們倆最後一次見面。」
他動了動,身子緩緩坐直,訕訕地笑了笑,「你非得這麼絕是吧?得,沒見過你這麼心狠的女人,你真行。」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你真不叫?」
程夏皺著眉,「你開不開門?」
「你不叫我叫,姐。」
他張口就來,雖然聲線挺粗的,可讓人耳朵莫名發膩,程夏渾身立馬起了層雞皮疙瘩,誰相信這麼大塊頭的一爺們兒能幹出這種事。
她嫌棄道:「你非得跟我扯上點關係是嗎?」
他淡定解釋:「關係不就得一點點拉近?我以前的方向錯了,一開始就讓你當我女人,沒那麼弄的。」
程夏心想他還知道檢討。
車門「啪」的一聲開了,程夏毫不猶豫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從車窗里翹出頭來,叫了她一聲:「誒。」
她心裡「咚」地跳了一下,隨後扭回頭來,沒好氣地問:「又幹嘛?」
路燈下,他那光頭亮堂堂的,但那雙大眼暗沉沉的,他舌尖往外抵了抵,她聽見他說:「沒事兒,回去早點睡。」
她皺了皺眉,扭回頭往前走。
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徐徐的口哨聲,緊接著那道聲音綿長起來,連成一串,又是那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聲音擊打在她的耳膜上,打得她心頭莫名發慌,身後許久沒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她知道他還在車裡坐著,她克制著沒回頭,低著頭加快步子往小區里走。
......
顧念施在睡夢裡被手機鈴聲給叫醒了。
房間裡離拉著窗簾,冬天天又亮得晚,迷迷糊糊的,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到了早上。
她伸手夠到手機,按下接聽,熟悉的嗓音立馬傳了進來,「醒了?」
她昨晚被程夏拉著,兩人聊到半夜才入睡,這會兒多少帶了點不滿,「你把我吵醒了。」
睡意朦朧的嗓音,聽上去,沒幾分殺傷力,倒帶著幾絲嬌氣,宗城啞聲笑了笑,「起床下樓。」
顧念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會兒才剛6點鐘,跟師母約好的時間是9點,她是跟他說過陪他吃早餐,可也不至於這麼早。
她撐起身子,掀開窗簾的一角往樓下看了看,熟悉的勞斯萊斯映入眼帘,隔得遠,她看不到駕駛座里的人,但看到車就跟看到他一樣,顧念施一下子睡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心裡開始咕嘟咕嘟地冒著甜甜的泡泡。
她按了免提把手機擱到桌上,一邊快速地穿衣服,一邊對著電話問:「你幾點到的?」
他回了句:「沒看時間。」
事實上,他五點半就把車停在了樓下,忍了半個小時沒叫她。
「昨晚睡得怎麼樣?」
他語氣稍稍有些不耐,「先下來再說。」
顧念施掛了電話,超快速度地洗漱完,見她母親還在睡覺,便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溜了出去。
臘月的大早上,太陽才冒出頭來一點點,哈氣成冰,可她從樓棟里一出來,就看到了駕駛座里的男人,一股濃濃的暖意瞬間流向五臟六腑,她小跑了幾步繞過車頭拉開副駕的車門,便鑽了進去。
車裡暖和多了,她搓著雙手,扭頭去看他。
「冷?過來。」
他拉了她一把,沒給她反應的機會,人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
大清早的,他身上熱得發燙,顧念施一邊汲取著他的熱量,一邊抬眸打量著他,問:「怎麼這麼早過來,是不是又沒睡好?」
他臉色也看不出睡沒睡好,他這張俊臉跟神工拿刀刻的一樣,什麼風吹草動都影響不著。
他垂眸睨著她的臉看了幾秒沒說話,顧念施心裡隱隱地心疼,他失眠老這麼嚴重,鐵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他淡淡地說:「你昨晚要跟我回去,我還能睡個好覺。」
顧念施想到昨晚兩人在車裡難捨難分的那一幕,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她沒接他這句話,轉而道:「今天讓師母好好給你看看,該吃藥吃藥。」
他沒吱聲,自顧啟動了車子,汽車駛出小區,上了大道,開了十分鐘後,顧念施覺得路線不對,轉而問:「去哪吃早餐?」
他沒回她,兀自看著前方,這時候路上沒什麼車了,他把車子開得飛快。
又過了五分鐘後,顧念施突然認出眼前分明是回宗家老宅的那條路。
她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本能地暗暗緊張起來。
她捏著安全帶,轉頭問他:「不是說好了去吃早餐?」
他頭都沒側一下,握著方向盤,簡單地應她:「是去吃早餐。」
顧念施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佯裝淡定地抿住了唇,她知道上了他的車,很多事都由不得她了。
車子毫無例外地進了老宅,停車、開門、下車,他動作行雲流水,幾秒後,副駕的車門打開,她硬著頭皮下了車。
他一個字都沒說,拉著她的手往他那處庭院裡走,老宅里一切才剛剛甦醒,有路過的傭人打招呼,「二爺、顧醫生,早上好。」
顧念施點頭回應,「早上好。」
他步子邁得又大又快,她聲音還沒落下,就被他拉著往前走了。
顧念施跟得很吃力,「能不能走慢點?」
他腳下沒停,聲音寡淡:「飯菜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