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垂下眼,小聲解釋:「沒有碰手,只是拉了手腕。」
還是隔著衣服袖子的。
宗城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幾分,依舊暗沉沉的,「那女人說他喜歡你。」
顧念施抬眸:「那是她誤會了。」
宗城沉了口氣,「你到現在還覺得是誤會?」
顧念施眼睫眨了眨,想起段楚瑜站在陶曉曉跟前,逼著陶曉曉跟她道歉的那一幕來,她竟也有幾分不確定,段楚瑜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可段楚瑜在此之前沒有過任何這方面的表示,他們僅有的幾次接觸,也是平淡如水,完全沒有過這方面的跡象。
顧念施語氣肯定地回:「是,他對我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想法。」
宗城氣得不屑地斥了一聲:「蠢。」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男人一樣看得最清楚。
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占有欲望和企圖心,只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更何況,段楚瑜不只是一個眼神的事,他還上手了。
奈何顧念施這方面是真得不開竅。
她因為平白無故被他罵「蠢」,氣得小臉漲鼓鼓的。
過了會兒,他似乎消了氣,語氣平淡道:「要對他沒這份心,趁早跟他保持距離。」
顧念施繃著臉回:「多謝提醒。」
她遲疑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但這是我的私事,跟你已經沒關係了。」
他在倒茶,茶水不知不覺倒滿了,灑了一些出來,流到了桌子上。
他抽了張紙巾垂眸擦拭桌子,跟沒聽見她後面那句話似的。
服務員把菜陸續端了上來,兩人沉默著吃完了飯,顧念施低聲道,「我回去跟師母打個電話,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他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拎起外套,抬腳往外走。
顧念施緊跟著也站了起來穿好外套跟了上去。
車上,他一路都沉默著沒再出聲,雪還在下著,這會兒下得更大了,路面上已經有了一層積雪,很滑,但車速卻比來的時候快多了,
顧念施感覺得到車裡的低氣壓比外面的空氣還要冷,她感覺得到,他在生氣,可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緩和這種難堪的局面。
安全帶在她手中攥得緊緊的,黑色的邁巴赫在雪天的馬路上飛馳,顧念施一度感覺身子要飄起來似的。
「能不能開慢點?」
她忍不住出聲。
他聲音透著不爽,「你不是著急回去。」
顧念施:「沒那麼著急,你這樣開很危險。」
車子絲毫沒有降速的趨勢,她往儀錶盤那裡瞥了一眼,車速已經上了100。
他神色淡淡地看著前方,突然打了個轉向,車子往右前方滑過去,然後一腳剎車,穩穩地停在了馬路邊。
顧念施心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手心裡已經全是汗,她詫異地扭過頭來盯著他,憤憤地質問:「你想幹什麼?」
他眼睛看著前方,冷冷地道:「不急就待會兒。」
顧念施臉上微微一怔,喉嚨漸漸發緊。
車窗外是漫天飛揚的雪花,路上來往的車輛這會兒都稀少了很多,寬闊的馬路轉瞬變成了一個銀白而空曠的原野。
雪,一層一層地鋪灑在他們面前的車窗玻璃上,像是蓋上了一層層白色的絨毯,將路燈的光亮嚴嚴實實地遮擋在車窗外。
密閉的車內,光線變得越發晦暗,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稀薄起來,顧念施暗自調整了下呼吸,語氣儘可能平靜地說:「回去吧,過一會兒路面積雪太厚了,沒法開車。」
他扭過臉來,盯著她,聲音沉悶道:「開不了,就在這待一晚。」
他眼裡的神色濃了些,灼灼地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臉控制不住地變熱。
顧念施快速地把臉回正,慌亂地垂了眸子。
車裡的光線越來越暗,空氣里只剩下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她聽見他解了安全帶,還把座椅往後調整了一下,她暗暗提了口氣,心跳在瞬間快速飆升。
「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他聲音沉沉地傳過來。
這個問題他問過了,顧念施抿住唇,不知道為什麼,或許謊話說一次可以,但再重複一次,對她來說確實有些難。
她沒回他,朝他扭過頭來問:「你呢?」
她看見座椅被他放平了些,他仰靠在座椅上,微微闔著眼,臉上罕見地露出幾絲倦態。
他唇瓣動了動,吐出兩個字,「不好。」
顧念施心口像是被一下子扼住,揪著疼。
她慢慢扭回頭去,半晌,調整好語氣問:「老爺子身體怎麼樣了?」
「出院了。」
她又問:「宗瑤呢?」
他慢慢睜開眸子:「這麼不放心,怎麼不回去看看?」
顧念施咬住唇,沒出聲。
他嗤了一聲,「淨關心些不相干的。」
顧念施調整了下呼吸,她想知道他為什麼過得不好,但又不想直接問,所以才會假裝問東問西。
她扭頭看著他又低聲問:「最近工作很忙嗎?」
他盯著她的眸子動了動,但還是沒說話。
他不說話比說了什麼更讓她難受,顧念施心裡憋悶得透不過氣來。
有些東西兩個人心知肚明,只是誰都沒辦法戳破,即便戳破了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
她別過頭去,暗自深吸了口氣。
「今天不是在那碰上,我看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
他突然出聲。
顧念施喉嚨輕輕滾了一下,忍著沒扭頭。
「是還是不是?」
他又逼問了一句。
顧念施身子僵硬地挺著,她嘴巴像來硬得很,可是此時此刻,她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違心地說出一個「是」字。
半晌,她扭過頭來說:「我得回去了。」
她嘗試著去開車門,她想下車,想馬上從他身邊離開。
然而車門是鎖住的。
「那就是還沒忘。」
他自動解讀了她的一系列回應。
顧念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低了低了頭。
「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