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自顧道:「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現在就可以辭職,離開宗家,以後都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
在寧曉出車禍的前一天,他才答應給她的樓盤投資,但住院沒幾天,他就突然改變了主意,除了顧忌到寧曉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宗城默不作聲地盯著她,漆黑的瞳孔泛著冷冷的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一刻,他徹底看透了她,這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拿他當工具,她跑過來獻殷勤,無非是衝著他答應她的那1億,她腦子裡只有那個爛尾樓。
她早就打算好了一走了之,是跟那個不中用的小白臉一起吧。
顧念施怎麼都不甘心,她不想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誤會讓眼看著到手的投資打了水漂。
一個月的期限眼看快要過半了,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她知道沒有什麼機會了,如果這次又落空了,那是真的要絕望了。
他倚在床頭上,她站在床尾,幾乎向他懇求道:「到底我要怎樣做,你才能把合同簽了?」
她就差把「求你」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什麼人格、尊嚴,在這一刻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就算讓她在他面前跪下來,她也毫不猶豫。
他盯著她臉上所有的細微表情,他看出了她此刻的慌不擇路,看出她是想豁出去了,他毫不懷疑,此刻,他提任何條件,她恐怕都會答應。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並不覺得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有什麼可恥的,只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沒意思了。
他眼皮一合,聲音沉悶:「滾吧。」
顧念施原地站著,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足足盯了五秒之後,轉身走出去。
他閉著眼聽見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聽見外面的門被拉開,又快速地合上。
腿上疼得更厲害了,說不上是怒還是惱亦或是疼,一股強烈的複雜情緒幾乎將他吞沒,他瞥了眼桌上的保溫桶和那塊變了質的蛋糕,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顧念施走出病房的門,轉過身,抬眼便看到了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女人,寧曉。
已經涼透了的一顆心,似乎沒了什麼起伏,但大半夜從別人男朋友的房間裡走出來,怎麼說都不可能裝作沒事人一樣。
經過寧曉身邊的時候,她腳步一停,面色坦然地跟她點頭示意,「你好,寧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來是詢問二爺,合同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二爺大概是怕引起別人誤會,所以讓我把門鎖了。」
寧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幾秒,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說:「顧醫生,客氣了,你不必解釋,我跟阿城十五歲就認識,十六歲相戀,如果連這點起碼的信任和默契都沒有,我又怎麼會放心地留他在國內,自己一走就是五年?」
顧念施勉強一笑:「是我多慮了,那我先走一步了。」
寧曉從椅子上站起身,「顧醫生,請留步。」
顧念施轉過身來,不知道怎的,她面對寧曉,總有幾分莫名的做賊心虛,儘管她想忘記跟宗城的那一夜,但事實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底里,怎麼都拔不掉。
寧曉:「顧醫生家裡的情況,我聽阿城跟我講過了,不知道你們談的怎麼樣了,合同簽了嗎?」
顧念施沒想到宗城會跟寧曉說她的事,他們兩人之間恐怕是無話不談的吧。
她如實說:「二爺不打算簽合同了。」
寧曉臉上稍顯意外,「為什麼?」
她到現在都不確定宗城突然改變主意到底是不是跟寧曉有關,但既然他把她的情況跟寧曉提過,不排除寧曉從中作梗的可能。
她對寧曉的為人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她是不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寧曉見顧念施沒出聲,轉而安慰道:「阿城做事獨斷慣了,誰也沒辦法左右他的決定。這樣吧,我留你一個聯繫方式,我有一些做投資的朋友,我幫你打聽一下,希望能幫到你。」
大概是因為寧曉的身份吧,顧念施本能地就想開口拒絕,想跟她避而遠之。
但短暫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把自己的電話給了寧曉,並客氣道:「先謝謝你。」
不管寧曉是客套還是真心幫忙,她都沒理由拒絕她。
從醫院裡出來,坐在回家的計程車上,顧念施心裡悶到發堵,她把車窗降下來,夜色很深了,馬路上人跡寥寥,她看著人行道上那些趕路回家的人,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和方向,她卻不知道接下來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眼前看不見一條明路,整個人像是被漆黑的夜再次吞噬了。
寧曉推開病房的門,轉而來到宗城的病床前。
宗城閉著眼,聽見動靜的一瞬,眉心一蹙,猛地把眼睜開,看到來人的時候,他眼裡的神色明顯一暗。
寧曉繞過床尾,走到床頭邊上的時候,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垃圾桶里的東西,她收回視線,盯著他的眉眼輕聲問:「還是睡不著?」
宗城重新闔上眼,沒有出聲。
她朝他攤開掌心,溫柔道:「總睡不好會影響傷口癒合速度,我管值班的護士要了兩片安神的藥,你吃上試試吧。」
他下意識想拒絕,她已經把水杯和藥一齊塞到了他的手裡。
她淡淡地問:「你失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沒找醫生看看嗎?」
宗城把藥咽進去的同時,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人曾大言不慚地說給他把失眠治好,現在想來,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答應他的事,一件都沒做到。
寧曉見他仍是沉默,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剛才聽顧醫生說,你不打算跟她簽合同了,是因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