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本來想解釋的，最終還是用沉默代替。
他回到家裡，本來想給賀言琛打電話，最後乾脆再次開車出門。
他的車停在北城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隨後直接去了頂層的總統套房。
這裡是北城位置和視野最好的一間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更是可以俯瞰城市最繁華的CBD。
這間總統套房賀言琛常年包著，一般用於接待，很少自己住。
陸恆到的時候，賀言琛還在忙工作。
「你怎麼回來了？」
賀言琛有些意外。
「大嫂剛剛在我們家門口等我呢。」陸恆也沒隱瞞，「看樣子應該等了我幾個小時。」
賀言琛看過去，眉頭微微皺起，「然後呢？」
陸恆直接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轉述了一遍，才說：「大哥，你這……總不能真的要跟大嫂分手吧，我覺得你們感情這麼好，不至於為這件事情分手。」
賀言琛看他一眼，第一時間沒有說話。
一切的原因都是一周前的車禍。
在此之前，賀言琛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基本上確定自己的噩夢原因來自於童年的回憶，是心理問題，並非精神類疾病。
可，一周前的車禍，從車禍發生到結束很長時間，他都很難解釋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
好像……
產生了某種幻覺，也在同時出現了幻聽。
可當他開車撞向何衍後，又對整個過程大家記憶非常不完整。
仿佛這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另一個人做的。
當時那段記憶也不屬於自己，他完全處於第三視角經歷了一切……
如果之前的行為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
那麼這個車禍的行為……
算是坐實他可能在成長的過程中，真的出現了精神類的問題，只是之前一直沒有被激發出來。
一直到何衍和周巧華再次見面。
賀言琛先拿起電話，打給丁毅，讓他找人確認一下林知星有沒有回家。
陸恆等他掛斷電話，又忍不住道：「大哥……你看你這麼關心他，大嫂對你感情也很深……」
「其實也不一定，我和她再次見面不過半年的時間，在此之前，她基本上都把我忘記了，能有多深的感情。」
賀言琛雙腿交疊，看著窗外。
他也看見那輪清冷的月亮掛在天邊。
「感情和時間有什麼關係。」陸恆道。
「我希望有關係吧。」賀言琛默了默，「我這個病有很大概率會遺傳給孩子，她說過只會生一個孩子，我不希望這個孩子會不健康。」
更無法接受，這個不健康的原因來源於他。
生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小孩多痛苦，哪怕他沒有經歷過，也可以想像。
「那你們就別生了唄，現在那麼多丁克家庭。」
雖然陸父經常催陸恆結婚生子，陸恆全當耳邊風。
他不太喜歡小孩，也不覺得自己會是個稱職的父親。
「她很想要，而且她沒有家人，小孩就是比丈夫更親的血緣至親。」賀言琛道，「這件事情不能讓她遷就我。」
他知道，如果他說，她一定會選擇丁克。
如果因為他，讓她的人生註定有遺憾。
那他會選擇分開。
「我覺得大嫂對你的感情很深。」
陸恆想到剛剛自己看見的一切。
「都是一時的，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過半年，以後她會遇見新的人，這段回憶就沖淡了。」
賀言琛語氣平淡。
可他清晰的感受到，心臟隨著心跳微微抽疼。
有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抗議，讓他不能放手。
可理性最終占了上風。
陸恆深深看了一眼賀言琛，「賀哥，那你呢。」
賀言琛看他，唇角勉強勾起笑意，「放心，跟著我混，保證你的公司蒸蒸日上。」
「……」陸恆更替他難過，「不是，大哥，你這樣的話，大嫂以後真的就會嫁給別人了，你什麼想法都沒有？」
房間裡是長長的沉默。
賀言琛之前沒想過這件事情。
他不敢想。
在逃避。
如今陸恆問了，他才把內心想的事情說出來，「如果那個人對她好，那我會祝福他們，如果對她不好……」他扯了扯嘴角，「那不正好，我有這個病。」
神經病殺人，不用償命。
「哥……」
「行了，你回去吧。」
賀言琛送客。
等陸恆離開，整個房間裡又恢復安靜。
很快丁毅來了電話，告知他找到林知星了。
女人並沒有回家，而是去找了汪雪。
「知道了。」
賀言琛將電話掛斷。
不過三秒鐘的時間，電話再次響起。
他還在想其他事情，下意識認為是丁毅還有事情沒說完，再次打了回來。
他幾乎沒有思考，直接將電話接了起來。
當他將手機放到耳邊時……
「賀言琛。」
一個清晰的女聲傳來。
是林知星。
賀言琛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這才意識到，居然是林知星的電話！
「賀言琛，你為什麼接我的電話？是不是按錯了？」
果然，她很了解他。
男人喉結上下滾動，張了張口，還是將想回她話的欲望壓下去。
此時，林知星正站在汪雪公寓的樓道里。
她本來就是習慣性撥一下電話。
沒想到居然接通了。
「你不說話也沒關係，你別掛電話，聽我說說行不行。」
女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賀言琛看著月亮，就這麼聽著。
「我很想你，你出了什麼事情，能不能告訴我，不管你做了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包括你讀書時做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我都可以接受，就是因為過去的所有，才有了現在的你，不是嗎？」
林知星背後的環境很安靜。
聲音仿佛帶著穿透力。
賀言琛依舊沒有回話。
「還有，周巧華喜歡何衍又如何，她不是稱職的媽媽，但我是稱職的愛人，我只愛你一個人，不管你出於什麼心理撞了何衍都沒關係，我都能理解你。」
林知星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里已經帶著一些鼻音。
電話里是很長很長的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電話那端再次傳來女人的聲音，「賀言琛，我愛你，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