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裡的路上，陸恆又問了幾次一起喝酒的事情。

  何衍推脫不掉，就離開了。

  陸恆在村里待了五天，等醫療隊集體轉去別的村子時，他沒有跟著去，選擇回北城。

  下鄉送醫整整持續了將近兩個月。

  林知星再回到北城時，已經是十一月份。

  北城和她離開時全然不同。

  小區里鬱鬱蔥蔥的綠化帶，只有滿樹黃葉，有一些被秋風吹落，堆在地上沒有來得及清掃。

  林知星去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時只剩下一李箱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她拖著行李箱正往裡走……

  一個女人從小區大門出來。

  女人長發披散著，身上穿了一件駝色外套，裡面是家居長裙。

  是柳念。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不會是……

  某一種可能性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林知星還沒有收回目光，柳念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她緊緊盯著她。

  大約幾秒鐘的時間。

  柳念突然走到林知星面前，大大方方又把她打量了一遍，笑道：「我們長得好像啊！」

  林知星愣住。

  女人說話的語氣，和她印象里的柳念全然不同。

  好像……

  一個小女孩。

  林知星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念，女人腳上只穿了一雙白色毛絨拖鞋。

  光著腳。

  她看了眼門外，道：「你等我一下，我拿個外賣和你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林知星握著行李箱的手微微用力。

  難道……

  不過眼前的柳念氣質上有很大的變化。

  和之前她幾次見她全然不同。

  林知星搞不清楚情況，還是站在原地等著。

  柳念跑到門口拿了個奶茶外賣，剛拿到就迫不及待用習慣戳開，喝了兩口，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她走到林知星的面前，笑著問她：「你住這裡嗎？住在幾層壓？我是新搬來的，是你的鄰居。」

  「……」

  林知星用有些古怪的表情看著柳念。

  這是……

  什麼情況？

  她不記得自己了？

  柳念見她不說話，好像也無所謂。

  她問：「我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了？不好意思，不過我們長得這麼像真的很有緣分啊，不會是有血緣關係吧？你多大了？」

  林知星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26歲。」

  「那我好像比你大一點，我算算我多大哦。」柳念邊走邊算，「我今年好像……33歲了！」

  林知星試探性問了一句：「你不記得自己的年齡了嗎？」

  「不是不是。」柳念笑著說，「其實我前段時間失憶了，我以為我才二十歲，其實我已經三十幾歲了，我還有點不適應呢，好端端的，怎麼就三十多歲了。」

  「失憶了？」

  林知星有些意外。

  柳念應該是她下鄉後失憶的。

  這段時間，賀言琛居然什麼都沒有告訴她……

  「是啊，我父母說我這段時間結過婚，可惜嫁給了一個人渣，傷痕累累後又離婚了。」

  柳念長長嘆了口氣，「可我的記憶里，我明明有別的男朋友，可他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他喜歡別人了。」

  「……」

  林知星不問也猜得到。

  這個所謂的男朋友，八成就是賀言琛。

  她這個人從來不太相信什麼巧合。

  柳念怎麼會這麼巧就搬到這裡了？

  又這麼巧會在她回來的時候，出來拿快遞。

  她不會……

  在等自己吧？

  林知星不太確定。

  「悄悄告訴你，其實我男朋友，不對，前男友也住在這裡，我搬到這裡，就是想看看他喜歡的人長什麼樣？有沒有我漂亮。」

  柳念又吸了一口奶茶。

  整個人的狀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林知星有點懷疑她是裝的。

  畢竟……

  她的樣子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更像是七八歲的小姑娘。

  不過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不一樣。

  兩個人一起上電梯。

  柳念先按樓層，比她們住的房子低兩層……

  林知星倏地想起來，賀言琛之前提過，樓下有一套房子在賣。

  最後被柳念買走了嗎？

  林知星按了47層按鈕。

  柳念看了眼數字，又突然看向她，上上下下將林知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問道：

  「你……也住頂層？」

  林知星點頭。

  柳念看了眼林知星身上穿的衣服，又看向她身後的行李箱，「你穿成這樣，肯定不會是頂樓的女主人，不會是保潔吧？」

  林知星靜靜看著柳念。

  柳念九月出事，之後這兩個月里，她應該不會再受什麼大的打擊。

  她失憶的契機極有可能就是那次。

  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別人，可能就信了。

  可她在柳念醒來後，在病房見過她。

  她分明一切正常。

  也許當時見她時，柳念還沒有想好要演這一出。

  林知星彎了彎唇角，「你剛還說應該是我鄰居，這會怎麼就覺得我是保姆了？」

  「畢竟你這個打扮，不可能是言琛的女朋友。」柳念話音落下，突然又想到什麼，「不對，你和我長這麼像，也有可能！」

  電梯緩緩上升。

  柳念眼睛就盯著林知星，「所以……所以言琛是把你當成我的替身了，一定是這樣！」

  電梯到了柳念住的樓層。

  林知星不再看她。

  靜靜等著她下電梯。

  柳念在原地站了一會，還是下去了。

  等電梯門緩緩關上，林知星才露出不安的表情。

  她去外地兩個月，和賀言琛聯繫雖然不多，偶爾也會報平安。

  整個過程中，賀言琛完全沒有提過柳念失憶的事情。

  林知星也懶得想這麼多。

  她之前在鄉下，因為苗苗的事情找了汪雪和葉晨曦幫忙。

  今天約他們吃飯。

  為了表示感謝，特地從品牌旗艦店買了兩瓶淡香水，準備送給兩個人。

  她在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把香水快遞拆開，分別用包裝袋裝好。

  連送的小樣都分別放進去。

  等一切搞定，差不多快到吃飯的時間。

  林知星剛剛打開門……

  柳念就站在門口。

  「有事嗎？」

  林知星看著柳念。

  她們第一次見面時，是在東風樓。

  當時的柳念穿著一件漂亮的禮服，捲髮，整個人散發著自信。

  她們的臉雖然相似，氣質卻全然不同。

  現在的柳念頭髮染回黑色，捲髮變成直發，喜歡穿一些簡單的衣服。

  導致她們兩個人各方面都變得有些相似。

  「我，我就是想來跟你……聊聊天。」

  柳念表情怯生生的。

  和當初的她。

  判若兩人。

  「抱歉，我要出門了。」

  林知星禮貌拒絕。

  她走進電梯，柳念也跟了進來。

  柳念並沒有在自己家所在的樓層下電梯。

  而是跟著林知星一起坐電梯到一樓。

  林知星沒有看她，繼續往外走。

  她剛走出去幾步，身邊的柳念突然開口：「林知星，你這個人還真的是……讓人討厭。」

  林知星頓住腳步，這才轉頭去看身後的柳念。

  女人臉上掛著沒有什麼攻擊性的淺笑。

  林知星也回以微笑：「不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