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柔則入府(二)

  雖已入秋,但貝勒府的後花園仍是春意盎然。

  菊花遍地奼紫嫣紅,海棠花更是垂滿枝頭。微風吹過,漫天花海,白里泛紅的花瓣兒鋪滿了地面,花香撲鼻令人沉醉,似是仙境。

  丫鬟雲澗守在海棠苑入口。

  柔則盛裝行走在花間,宛然仙子。

  對著開的爛漫的海棠花,柔則想著胤禛,白皙肌膚透著紅暈,詩興大起,「花滿樓,香滿樓,花香滿樓君知否?」

  海棠花一簇擁著一簇,想來以後她與胤禛也能相濡以沫吧?

  可事不如人意,雲澗守了半晌還不見人來,想著朝暉堂的眾人,生怕小姐錯過這次機會,便急急稟報柔則。

  柔則立在花叢間也蹙起了眉,馬上就是辰時三刻了。母親與她籌謀多日,連舞衣都是從德妃娘娘取來吉服改的,決不能功虧一簣。

  顧不得被人察覺的風險,柔則直接在海棠花樹下跳起了練習無數遍的驚鴻舞。

  花叢間,一個傾國傾城的少女隱隱起舞,水袖帶起花舞,清風伴玉肌,腰肢柔軟,輕步曼舞。

  秋月海棠花正濃,楊柳舞春風,落紅滿地歸來細雨中。

  白絮飛,海棠枝上粉花稀,燕子歸何處,一片殘紅滿客衣。

  此刻四貝勒府前院,胤禛正被永謙纏的很無奈。

  武將素來愛神兵利器,尤其是胤禛拿出來的神臂弓,以山桑為身,檀為弰,鐵為槍膛,鋼為機,麻索系札,絲為弦,對永謙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永謙身為撫遠將軍府的繼承人,自然有著武將的通病。為了一把趁手的兵器,可不就拉的下臉。

  故而,一見神臂弓就纏著四貝勒胤禛,又是奉承,又是痴纏,又是絮叨,大有胤禛不鬆口送他便不罷休的意思。

  被痴纏的久了,胤禛只得鬆口,為堵上永謙那絮叨的嘴,立馬讓蘇培盛上了兩盞茶。

  胤禛淡然一笑,對著永謙打趣道:「永謙,現如了你的意,待你回去再開弓看也不遲,先喝些茶水吧。」

  永謙雙手依舊摩挲著神臂弓,雙眼放光:「唉!如今這樣好的弓當真是少見了,一時激動請貝勒爺見諒。說了這麼久,還真是有些渴了。咦,這次的茶水倒是別致,是什麼茶?」

  蘇培盛適時出聲,「這是菊花、枸杞與決明子等泡的茶,貝勒勤於公務,側福晉怕爺熬壞了眼睛與身子,便讓奴才給貝勒爺備著茶。」

  永謙回懟:「哈哈哈,當真是羨慕四爺。如今嬌妻相伴,側福晉又有孕在身,不久後爺有了嬌妻幼子,怕是要瞧不見我這個人了。」

  胤禛面不改色,暗自高興,「哈哈,小宜是好,但你怎知自己沒有個蕙質蘭心的妻子呢?今日是小宜讓我請你來的,你猜是為什麼?」

  永謙不解地問:「這麼,你們夫妻和睦還有我的事兒?」

  胤禛搖搖頭,指了指永謙,無奈地道:「你……我與小宜還能害你不成?今日是你岳母帶我那大姨姐,上門探望小宜的日子,如今後院正開著宴席呢!等宴席散了我帶你去討杯茶水喝,如何?」

  永謙看著胤禛打趣人的樣子,耳根紅透至腦門,略有些侷促說道:「如此……就多謝貝勒爺了!」

  胤禛見永謙的反應,更是開心,瞧著日頭還早,便道,「如今宴席剛開一時也急不得,花園的海棠,開的不錯,咱們去瞧瞧如何?」

  「是啊,後花園的海棠開的好著呢,奴才看了都挪不開眼,還有那滿地的菊花,更是漂亮極了!」蘇培盛見主子起了興致,連忙接話。

  「喔,美景在前,豈能辜負,還請四貝勒賞臣一同看花的機會,回頭臣必定重重答謝。」永謙著重讀了「機會」「答謝」,與胤禛對視一眼,一語雙關。

  胤禛爽快應下,「既然連襟欲賞花,豈有不應之理。」

  此時,甘氏也朝著後花園走去。

  因柔則離席,滿肚子火氣沒處發,又聽不懂其他人言語之間的譏鋒,甘淑儀便也找了個藉口離席,帶著身邊的嬤嬤隨處在花園中閒逛。

  三方人馬就這麼齊聚後花園。

  雲澗眼光尖,一眼就瞧見有人來了,看著翩翩起舞的柔則,小聲地提醒:「格格,格格,貝勒爺來了,奴婢瞧見蘇培盛了。」

  柔則聽後更是賣力扭動著腰身,蓮步輕移,美麗的舞姿閒婉柔靡,機敏的身形轉動如風,同時悠然美妙的歌喉唱著《北方有佳人》。

  天籟般的嗓音,配合著花間轉動的舞姿,很快引起了胤禛一行人的注意。

  胤禛循著歌聲,往後花園深處走了幾步,歌唱愈發洪亮。

  甘淑儀則在遠處瞧見貝勒爺,也急忙追來,一眼就瞧見了石台上的人

  柔則正穿著妃位吉服,腰間輕紗舞動,隱間在花雨中,宛若百花仙子,身姿轉的越來越快。

  永謙一開始看著美人起舞還饒有興致,直到瞧見甘淑儀瞪了他一眼,怒聲漸起,「表哥,你倒是比我更心大。看你哪個妓子一般的未婚妻,給貝勒爺跳舞跳得很開心啊!」

  未婚妻?被這話嚇著的永謙,對著幼時有過來往的表妹,連連搖頭。

  看著死活不信的表哥,甘淑儀更是起了暴脾氣,用手中的扇子敲在永謙額頭,「瞎了你的狗眼。貝勒府素來規矩多,如今大多都在後院,中途離席的只有我和柔則。我如今站這呢,你說那個是誰?」

  真是越說越氣,又望見被柔則迷住的貝勒爺,甘淑儀立刻就朝前追去。

  被打擊到差點站不穩的永謙在表妹的罵聲中,定睛看著唱歌起舞的美人兒良久……心終於死得透透了。

  ……那樣貌,可不就是柔則嗎?可貝勒爺不是說,他和宜福晉要幫忙給我與柔則拉紅線,還要讓自己見見丈母娘嗎?怎麼如今是這樣兒?難不成他今早睡昏了頭,現下都是在做夢?

  額頭隱隱傳來的疼痛,提醒永謙這才是現實,一時間永謙更想死了……

  胤禛正站在柔則前面看的痴迷,心想如此美人,不可辜負。突然間,耳膜就差點被尖銳的聲音刺破。

  雷霆般的叫聲,刺得耳膜都隱隱振動,尚未回神的胤禛,就瞧見身後突然衝出來一個藍衣女子,朝著面前的仙女連扇帶踢,一邊還叫罵著,「你個小賤人,我就說你怎麼沒和我表哥完婚。還說什麼要給父母盡孝,你如今跳著舞是給誰盡孝呢?」

  「小賤人,果然是長著一張妖艷的臉,做事兒更是下賤,你個未婚的大姨姐來我們貝勒府跳舞,想勾引我們爺……去死!」

  一時間,場面大亂,柔則被甘淑儀壓在地上打罵。

  胤禛與永謙則呆立原地。

  蘇培盛看沒有能主事兒的人,立馬讓身邊的小廝去後院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