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鳩占鵲巢

  季斯年讓姜半夏先坐到了副駕駛,然後自己蹲下身,抬起她的腳腕查看她腳底的傷口。

  姜半夏看著季斯年的動作,想把腳縮回來,但是季斯年抓著她的腳踝不讓她動,並說:「這傷口得去醫院處理下,打個破傷風才行。」

  「不用這麼麻煩了吧,我回去找個鑷子把小石子處理一下就行。」

  「要是感染了怎麼辦。你坐好,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姜半夏也怕感染,只好答應下來。

  此時,顧言澈的車子也緩緩從車庫裡開出來。

  季斯年還蹲在地上,姜半夏的目光再次和顧言澈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季斯年也望著顧言澈,顧言澈的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季斯年起身,回到駕駛室,繫上安全帶之後,發現姜半夏還對著顧言澈離去的方向出神,便提醒道:「半夏,安全帶。」

  「哦,好。」姜半夏回過神,扣好安全帶。

  季斯年又說:「離他遠點吧,他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有仇?」姜半夏轉過頭問季斯年。

  「仇談不上,只是看不慣他這人。從小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像是誰都欠了他幾百萬的模樣。」

  「你們從小就認識啊。」

  「是認識,不過不太熟。」

  「看出來了,關係不太好。」姜半夏點頭道。

  「也不知道我姐到底喜歡他什麼。剛才那樣你也看到了。」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這個人確實有問題,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自大模樣,自以為是,像是誰都要順著他一樣,脾氣差的要死。」

  聽她這麼說,季斯年鬆了口氣:「那你以後離他遠點。不要和他有什麼牽扯。」

  這個,姜半夏倒是真的無法答應。

  「我儘量。」

  *

  出了車庫後,顧言澈和季斯年的車子就朝相反方向開去。

  顧明月確實喝了幾杯,這會兒臉紅紅的,眼神迷離,帶著幾分朦朧醉意。

  趁著車子左轉的時候,她的身體就朝著顧言澈的方向倒了下去,靠在了他的身上,並且屁股一直悄咪咪往顧言澈身邊挪。

  「阿照,停車。」顧言澈突然出聲吩咐。

  「是,先生。」阿照靠邊停車。

  顧言澈冷漠的聲音在顧明月耳邊響起:「下車。」

  顧明月似乎醉了,不為所動。

  顧言澈輕聲吩咐:「阿照。」

  「明白,先生。」

  后座的車子突然被打開了,顧明月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往外拽,就像是想裝睡也裝不下去了,她只好強迫自己醒了過來:「阿照,你幹什麼,放手,放手——」

  阿照果然鬆開了顧明月,對著顧明月做了個請的姿勢:「顧小姐,既然你醒了,那就請下車吧。」

  「二哥!」顧明月聞言,立刻扭頭看向身邊的顧言澈,「你看他。」

  「是我的意思。」顧言澈交疊著雙腿坐在那兒,整個人帶著一種矜貴的疏離,「我已經給你安排了另外的車子,會送你回去。」

  顧明月瞬間紅了眼眶:「二哥,你就不能送我回家嗎?」

  「我不喜歡重複說過的話。」

  顧明月咬住了下唇,可也明白顧言澈的脾氣,說一不二,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別人都說顧言澈是個病秧子,是顧家不起眼的二少爺,如今都是她大哥顧司夜掌權人,可只有顧家人心裡清楚,顧家真正說一不二的那個,一直都是顧言澈。

  他才是顧家名正言順九代單傳的嫡孫,是顧老爺子心目中最完美的繼承人,只是因為從小身體不好,顧司夜又能力出眾,如今才在顧家有一席之地,但現在顧老爺子身子還健朗,顧司夜最後能不能真的掌管顧家,卻是未知。

  顧言澈這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即使是顧明月,也無可奈何,再不甘,也只能乖乖下了車。

  顧家的司機接了顧明月回去。

  一路上,顧明月都撅著嘴巴悶悶不樂的,進了顧家,也是一臉的不悅,即使見到自己的母親薛婉清迎面朝自己走來,她也視而不見,朝樓上走去。

  薛婉清長發盤起,脖子上戴著一條珠圓玉潤品相上乘的珍珠翡翠項鍊,身材苗條,氣質出眾,整個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婉約清瑩,她見顧明月的模樣,便出聲喊住了她:「明月。」

  顧明月聽到這叫聲,還是乖乖站在了那兒。

  薛婉清走到她跟前,沉著臉開口說道:「明月,從小我是怎麼教你的,在家裡,要有禮貌。」

  「走路腳步要輕,說話聲音要輕,還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可以讓別人說我們沒有教養——」顧明月接過薛婉清的話,「媽,這些話我從小聽到大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你知道就好,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那現在不是沒有其他人嗎,爸和爺爺都不在,我為什麼還要活得這么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你不累我都累了。」

  「明月!你是不是忘記現在自己已經是顧家千金小姐了!哪家的千金是像你現在這樣的!」薛婉清目光一沉。

  顧明月立刻感覺到委屈,眼眶更紅了:「還不是因為我不是顧家真千金,所以才要這麼時時刻刻提心弔膽提醒自己嘛,如果我真的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用得著這麼察言觀色戰戰兢兢嗎?」

  薛婉清眉心一擰,將顧明月直接帶回了房間,關上門,薛婉清轉過身:「說吧,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顧明月倔強別過頭:「那些人,表面對我客客氣氣的,可是背地裡,一個個的都在笑話我。」

  「笑話你不是顧家的親生女兒?笑話你只是虛有其表?」

  「媽——」

  「我說錯了嗎?笑話你哥哥沒有顧家的血統,最後也不能繼承顧家?」

  「媽——」顧明月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薛婉清,「原來你都知道。那你還能這麼雲淡風輕無動於衷。」

  「那我能做什麼,他們沒說錯啊。你和你哥哥確實不是顧家的血脈,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薛婉清語氣平和,就像是在說今晚吃了什麼一樣,「明月,這些年,我聽到的難聽話比你聽到的還多,而且更難聽。什麼鳩占鵲巢,痴心妄想,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