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標記·第六十五章】
周顏焦頭爛額地刷微博,評論區一片烏煙瘴氣和陰謀論，她猶豫片刻，決定找裴總諮詢一下意見：「裴總,程夏被罵上熱搜，現在有很多人懷疑是裴總您包養了程夏，要捧他，才砸錢把他硬塞進朱導的劇組。您看,咱們要不要公關一下？」
裴紹澤當然看見了熱搜話題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
這個問題不好直接解釋,因為裴紹澤確實想捧程夏，兩人也確實在談戀愛。但是,程夏採訪時說得沒錯——許子陽這個角色並不是花錢砸出來的,而是程夏自己拿下的。不能因為天璇追加了投資,就否定程夏的一切努力和實力。
娛樂圈的粉黑都是三天熱度，不理就能過去。
裴紹澤平靜地說：「冷處理吧。我現在花錢撤掉熱搜，反倒會坐實我包養程夏的推論。讓網友們去罵、去猜,他們質疑得越厲害,到時候拍出來的劇正式上映，程夏憑演技征服觀眾，那些黑粉就無話可說了，理智的路人也會更喜歡程夏。」
周顏愣了愣：「您的意思是任由輿論發散,咱不管不問嗎？」
裴紹澤：「嗯。這種捕風捉影的猜測,不出三天就會被新的八卦壓下去,沒必要特意澄清。程夏的心理承受力也沒那麼脆弱,你看他新發的微博，還在給自己加油,根本沒給那些黑粉眼神。」
「……」這倒是，她剛剛刷程夏的微博,程夏看上去絲毫沒受影響。最新的微博下面留言已經破萬，很多人罵他「臉皮厚」，程夏一概不理。周顏糾結的心情總算放鬆下來：「我明白了裴總，就讓這件事的熱度自然的降下去吧，我也相信程夏會證明自己。」
網上對程夏的評價已經低至谷底，等劇上映後口碑反彈，黑粉帶節奏沒帶成，反而會成為免費幫劇組宣傳的水軍，而程夏也可以打一次漂亮的翻身仗，一舉成名。
周顏在心底默默祈禱，程夏，我們都對你很有信心，接下來就看你了。
***
次日一早，程夏準時來到拍攝地點。
劇組的人都知道程夏昨晚被罵上熱搜，有的人在暗中看好戲，除了少數幾位見過程夏演技的之外，其他人確實不太理解朱導為什麼會選一個新人，甚至劇組內部都有一些質疑的聲音。
然而程夏笑容滿面，活力十足，一路上跟工作人員禮貌問好，完全不像是心情低落的樣子。
大家都很疑惑——這新人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根本不知道熱搜的事？
副導演擔心他受影響，一路跟到化妝間安慰：「程夏，網上很多鍵盤俠就是以罵人為樂，不罵不舒服似的！你不用介意他們的說法，我跟朱導都覺得你特別適合許子陽這個角色。」
程夏笑道：「謝謝副導演。您別擔心，這件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少年神情坦率，不像是裝出來的，副導演這才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道：「你能這麼想就好。」之前碰到的新人演員，很多受不了網友的攻擊，拍戲時走神，甚至偷偷躲起來哭，程夏這樣樂觀的反倒少見。
周顏進來的時候就見程夏和副導演有說有笑，氣氛挺輕鬆，看來程夏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做完妝發造型後，周顏帶著程夏來到片場。
影視城有好幾棟樓可以用來拍警匪片，今天劇組就在其中一棟大樓門口換上了「龍華市城西區公安分局」的字樣——龍華市就是這部劇案件發生的地點。
現場已經做好了布置，燈光攝影全部到位，朱導朝程夏招手：「程夏過來，先跟老劉對一遍劇本。」
程夏走到扮演劉隊的演員面前，恭敬地道：「前輩，您好。」
劉宇航，45歲Alpha男性，在劇中扮演的是刑警大隊的隊長，程夏的直屬上司。他樣貌普通，在娛樂圈沒多少名氣，但演技很厲害，所以經常在各大劇組客串這種重要的配角。
見程夏過來，他笑著點了根煙，說：「直接叫劉隊吧，沒必要一口一個前輩這麼客氣。」
他姓劉，演的隊長也正好姓劉，程夏便按他的意思叫劉隊。
兩人拿著劇本仔細對了幾遍，劉宇航發現面前這個年輕人非常厲害，劇本背得滾瓜爛熟，一字不差，他對這個認真的新人印象好了很多，不由自主地帶著程夏開始入戲。
某些地方程夏做得不對，劉宇航也會耐心教。
有前輩帶著，程夏很快就投入到角色當中。
片刻後，副導演過來喊他們：「準備得怎麼樣？群演已經就位了。」
劉宇航掐滅菸頭，爽朗一笑：「我沒問題，程夏呢？」
程夏認真地說：「我也沒問題，待會兒我會儘量跟上劉隊的。」
副導演將他們帶到片場，朱導喊了聲：「各組準備，第一幕，開始！」
程夏單獨出現在鏡頭當中。
第一幕，演的是他獨自一人來警隊報到的場景。剛畢業的警校生穿著乾淨的白T和牛仔褲，站在莊嚴肅穆的公安分局門口，抬頭看向樓上的徽章，臉上露出個略顯激動的笑容，然後，他快步順著樓梯跑了上去，在跑到門口的時候微微停下腳步，深吸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忐忑地走進大樓。
一場沒有台詞的獨角戲，程夏的完成度還算可以。
朱導看了看回放，朝程夏說：「再來一遍，跑的時候注意腳下，腳步不要太匆忙！」
程夏回到原位，重新開始爬台階。
朱正又道：「周圍沒人，就你一個，激動的情緒可以放開一些。」
程夏又回來重新跑。
朱導對每個鏡頭要求都很嚴格，程夏來來回回跑了五遍，這一幕戲才給過。
由於來回奔跑，他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周顏急忙讓助理去幫他擦汗，榕姐笑著問道：「來來回回的跑了五遍，累壞了吧？快喝口水。」
程夏接過她遞來的水喝了一小口，笑著說：「沒事，我不累。」
第二幕戲轉到室內，程夏在門口遇到隊長，雙腿迅速並在一起立正站好：「劉隊您好，我是許子陽，警員編號73508，前來報到！」
面對上級時的許子陽，神色嚴肅，一臉正義，敬禮的姿勢非常標準。
朱導喊了聲過，把程夏叫來問：「不錯。程夏你這敬禮，是專門學過嗎？」
「是的，我之前去了一次警校，教練教我的。」程夏將目光投向坐在導演旁邊的裴紹澤，後者朝他點了點頭，眼含讚賞，程夏便朝裴紹澤笑了一下表示謝意，若不是裴紹澤帶他去警校，他確實沒那麼快找到警校畢業生的感覺。
接下來的幾幕戲拍得都很順利。
程夏入戲很快，仿佛自己成了剛從警校畢業的許子陽，第一天來警隊報到的他對刑警隊滿是好奇，對未來的職業生涯也充滿信心，他覺得，自己將來肯定能跟著隊長破懸案、抓兇犯，因此，他大部分時間都面帶笑容——年輕人的笑容燦爛明亮，全身上下滿是青春朝氣。
在領到隊長親自遞給他的警服時，程夏站姿端正，神色嚴肅地從對方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衣服，手指溫柔又虔誠地摸過警服筆挺的衣領，最終停留在肩膀的警徽上面，目光凝重。
這個細節朱導特別喜歡。尤其是程夏看警服的眼神，包含著激動、喜悅，像是看見了期盼已久的寶貝。不敢弄髒它，因此帶著幾分小心謹慎，非常符合警校畢業生第一次拿到正式制服時的心態。
編劇不可能把摸鼻子、撓頭的動作都寫到劇本上面，演員很多時候需要自己臨場發揮，這些眼神、動作上的細節，就是一個演員的「靈氣」。
有靈氣的演員不需要導演手把手教，自己就能領悟該怎麼演。
程夏無疑是天賦、靈氣都在線的新人，而且肯下功夫，台詞背得滾瓜爛熟，朱導本以為今天要教程夏很久才能投入角色，沒想到，程夏第一天的表現遠超他的預期。
看著朱導眼中的欣賞，裴紹澤不由問道：「朱導，我們程夏的表現，還可以吧？」
朱導笑著點頭：「確實不錯，他的表演很注意細節。」
「接下來，我沒太多時間跟組，程夏就拜託朱導了。」裴紹澤看向朱導，神色嚴肅：「今天的幾幕戲不需要爆發力，對程夏來說還算好駕馭。我看了劇本，後面有一些情緒激烈的戲，程夏沒有經驗，表現如果不好，到時候還請朱導多指導一下他。您畢竟是專業導演，對演戲方面的理解肯定比程夏強得多。」
朱正聽懂了裴紹澤的意思——這是要讓他給程夏多傳授經驗，讓程夏在劇中的表現更完美，也能順便提升程夏的演技。導演和演員是「互相成就」的關係。裴總讓朱正給程夏當老師，朱正也很喜歡有天賦還肯努力的新人，便欣然接受下來：「放心吧，這麼好的苗子，我當然願意帶一帶。」
裴紹澤點頭：「嗯，我明天就回榕城，劇組這邊我會派一個助理前來跟進。朱導要是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問題，可以直接聯繫我。」
製片人本來就沒幾個會全程待在片場，裴紹澤最近確實很忙，他打算把裴紹彥塞到劇組去學習，順便看顧程夏。裴紹彥知道程夏對哥哥的重要，萬一程夏出什麼狀況，也能及時告知他。
這個劇組的群演裴紹澤查過，背景沒問題。加上經紀人和弟弟都在劇組，他對程夏的安全也能放心。
***
當天晚上，裴紹澤收拾好行李，給程夏發消息：「你房間有人嗎？我過來跟你說幾句話。」
程夏急忙回覆：「沒人。等我出門偵查一下，走廊沒人的話你再過來。」
程夏打開門，左右環顧，發現走廊里沒一個人影，這才給裴紹澤發消息：「安全，可以出動！」
裴紹澤的房間和程夏就隔著一個拐角。
不出半分鐘，程夏便看見了裴紹澤的身影，他急忙把裴紹澤拉進屋，迅速關上門。
見小傢伙就跟做賊一樣小心翼翼，裴紹澤不由輕咳一聲：「我們這樣，算不算地下戀情？」
程夏點頭：「算吧？你來我這裡，我去偵查。我到你房間的時候，你不也要出門偵查？」
確實，他們兩個都在為對方考慮，擔心被人發現引來麻煩。
裴紹澤想，等有一天程夏功成名就，演技和實力都得到大眾的認可，他會向全世界宣布——程夏是他放在心尖上寵愛的人，也是他想要守護一生的人。
現在，兩人只能這樣偷偷摸摸的見面。
裴紹澤拉著程夏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說：「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明天早晨七點的航班回榕城，五點半我就要去機場，不想大清早吵醒你，所以才過來跟你說一聲。」
程夏怔了怔：「這麼快就要回去嗎？」
裴紹澤：「嗯，摺疊紙的後期製作馬上要完工，我得抓緊送審、排期，跟視頻網站談分成模式，接下來我會很忙，可能沒多少時間來劇組看你。」
程夏體諒地笑了笑說：「沒關係，你去忙吧，我也會認真拍這部劇。我們一起努力，是為了讓將來變得更好，我都懂的！」
裴紹澤伸出手揉揉他的頭：「明白就好。我也是希望你的努力能得到認可，摺疊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播放平台我得仔細選一選。」
少年忽然抱住裴紹澤的腰，把腦袋埋在男人的懷裡，小聲道：「讓我抱一下。」
他在裴紹澤面前確實像只乖順的貓，昨天懟記者的小老虎利爪已經完全收了起來。
裴紹澤的心瞬間軟成一片，緊緊將少年回抱住，聲音溫柔到了極致：「這是在……撒嬌？」
程夏紅著臉，小聲說：「不行嗎？你都要走了，接下來好長時間見不到你，我就想多抱一會兒。」
裴紹澤：「……」
怎麼會有這麼直率可愛的小傢伙？
裴紹澤乾脆抬起程夏的下巴，湊過去低聲道：「不如，多親一會兒？」
程夏：「……」
溫柔的吻落下來的時候，程夏輕顫著閉上眼睛，張開嘴開始羞澀地回應。
雖然昨天被親到嘴唇紅腫，他讓裴紹澤以後注意收斂一點，可是今天，裴紹澤馬上要離開劇組，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就放任Alpha多親一會兒吧。
他也想多跟裴哥多親密一會兒。
兩人在房間纏綿許久，程夏也大著膽子主動回吻了一次。
裴紹澤被少年青澀的吻挑逗得頭暈目眩，脊背僵硬，差點就把持不住……
考慮到程夏明天還要拍戲，兩人才強行找回理智。
屋內溫度不斷升高，兩人分開後，嘴唇都像是被燙傷了一樣，心跳快得離譜。
裴紹澤深吸口氣冷靜下來，輕輕用拇指擦了擦程夏的唇，低聲道：「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程夏認真地叮囑：「你也是。不要太辛苦，不要加班熬夜。還有，出去應酬別喝太多酒！喝酒多了很傷胃的，你到時候就藉口說剛吃了頭孢類的感冒藥，他們就不會再給你敬酒了。」
裴紹澤輕笑著點頭：「好，我記下了。」
被小傢伙關心的感覺，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