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標記·第六十二章】
第七幕戲到這裡就結束了,現場的很多人卻沒法立刻從劇情中抽離。
程夏剛才哭得太過真情實感，那種壓抑的哭泣比大吼大叫更加令人動容。站在角落裡的周顏眼眶已經濕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剛才那個演戲時張力十足的少年就是她帶的新人程夏！
難道是為期一周的封閉式培訓讓他有了如此大的進步？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悟性」和「天賦」,同樣是參加培訓，程夏一聽就懂，能迅速學以致用，比同期的新人真的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顏深吸口氣,神色複雜地看向中間的少年。
程夏調整片刻才從劇情中解脫出來,轉身朝朱導鞠了個躬：「我表演完了，謝謝各位老師。」
朱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少年剛才演戲太過投入,把他也給帶了進去。在無道具、無場景的情況下,對著空氣演,能演出這種空間感、層次感，真是太不容易了，何況還是個新人。
從進場時的走位、到每一處細節的表現,再到最後感染力極強的哭戲和強行壓制情緒的顫聲收尾,這個年輕人可真是讓人驚喜。
朱導剛才臉色並不好看，還以為舒越退圈放了劇組鴿子後，裴紹澤隨便派了個天璇的Omega演員來敷衍他，沒想到,裴總派來的新人居然會這麼強！
朱導看向程夏,態度溫和了許多：「程夏,能告訴我,你剛才哭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嗎？」
程夏眼淚沒有擦乾淨，聲音也有些哽咽：「我想到了自己的親人,如果有一天，我回家之後,發現我的爸爸媽媽躺在血泊之中，被人分屍，那我一定會很崩潰……」
朱正和副導演、編劇交換了一個眼神。
通過聯想來找情緒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然而，能做到這一點的演員卻不多。有的人聯想過度，會在表演時失控，腦子懵逼忘了台詞的也很常見。能在聯想場景找到感覺的同時，清楚地記住自己要演繹的內容，將聯想和角色相融合，這才是最難的。
但是程夏做到了。
看了一整天亂七八糟的鬼哭狼嚎，朱導的腦袋快要被那些Alpha給吼到麻木，程夏的演繹就像是一股清流，那種無聲的、壓抑的痛哭，才是朱正最想要的效果。
朱正開玩笑道：「你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先把眼淚擦乾淨吧，不然你待會兒出門了，別人還以為你是被我罵哭的呢。」
副導演和編劇都笑出聲來，程夏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顏急忙上前給他遞去一張紙巾，程夏擦掉了眼淚，眼睛紅紅的少年笑起來卻很陽光可愛。朱正幾乎不敢相信，一個Omega反串Alpha實習警察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他欣慰地點點頭，說：「先回去吧，我們討論一下，有結果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程夏朝他們鞠躬：「謝謝朱導，謝謝各位老師。」
他跟著周顏轉身出門。
周顏把他帶回休息室門口，豎起大拇指：「程夏，你剛才真的太厲害了。」作為經紀人，她心裡真是無比驕傲。不管這次程夏能不能選上，以程夏的年齡和天賦，以後絕對前途無量。程夏或許會成為她帶過的最有人氣的一位明星。
被經紀人誇獎的程夏靦腆地笑笑，說：「顏姐，我發揮得其實不算完美。」
周顏拍了拍他的肩：「不用謙虛，你真的很棒。先進屋休息，我去打聽一下消息，看看後面還有沒有利害的演員。」
程夏點點頭，推門進去。
休息室內，裴紹澤正在沙發上等他，見他眼睛紅紅的，眼角似乎還有淚光，裴紹澤心頭一軟，立刻走上前問：「這是怎麼了？剛剛哭過？」
程夏吸了吸鼻子：「演了場哭戲。」可能是剛才太過投入，他心裡還是有些難過。最親的親人，一家四口全被虐殺，親眼看見血淋淋的屍體，許子陽真的太慘了。
裴紹澤伸出手，溫柔地幫他把眼角的淚痕擦乾淨，輕輕把小少年抱進懷裡：「沒事的，你不是許子陽，你的家人也沒有被殺害……你現在是程夏，別胡思亂想。」
程夏將臉埋在裴紹澤懷裡，緊緊地抱住對方，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演戲時太過投入一時沒法冷靜下來，這很正常，裴紹澤抱著懷裡的少年耐心安慰。
Alpha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程夏的腦袋，就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這樣溫柔的動作讓程夏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下來，察覺到自己用眼淚弄濕了男人的襯衣，程夏不好意思地後退半步，離開他的懷抱：「對不起，我剛剛情緒有些失控，我……」
裴紹澤目光溫柔：「沒關係。那些老戲骨演完一場哭戲，都要調整很久才能恢復冷靜。你是個新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程夏的臉上總算恢復了笑容：「嗯，不多想了。」
裴紹澤揉揉他的頭：「試鏡已經結束，不論結果好壞，在我眼裡，你都是最優秀的。」
這句話讓程夏一掃之前的陰霾，心情也徹底變得明朗愉悅。反正裴哥覺得他很厲害就行了，要是導演不喜歡他的表現，也沒關係，至少裴哥是認可他的。
兩人正在溫情對視，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
周顏進屋時程夏正坐在沙發上喝水，裴紹澤站在一邊，程夏發紅的眼睛已經好了很多，眼裡滿是笑意：「顏姐，外面怎麼樣，試鏡結束了嗎？」
周顏道：「還有10多個，都是沒什麼名氣的新人。」
裴紹澤道：「今天不一定能出結果，他們回去還要討論，先去樓上吃個飯吧。」
他帶程夏和周顏乘電梯來到五樓，找到包間進屋坐下。
飯吃了沒多久，他的手機忽然響起，裴紹澤接了電話：「餵……朱導？」他目光看向程夏和周顏，兩人立刻豎起耳朵認真聽。
裴紹澤微微揚起嘴角，道：「怎麼樣，我們家程夏今天的表現，朱導還滿意嗎？」
朱正嚴肅道：「我確實沒想到一個新人會這麼優秀，裴總，這程夏其實是你藏起來的寶貝，想在舒越退圈後，讓他取代舒越『天璇一哥』的地位吧？」
裴紹澤道：「你可以這麼認為。」不只是天璇一哥，我家程夏會成為娛樂圈人氣最高的Omega演員。
朱導說：「我們商量過後決定讓程夏演許子陽。片酬方面，是跟他經紀人談還是直接跟裴總談？」
裴紹澤道：「朱導如果方便的話，明天我們約時間，見個面再聊。」
聽到這句話，程夏和周顏的眼神同時亮了。裴紹澤掛斷電話後，周顏不敢相信的顫聲問道：「裴、裴總，這意思是……我們程夏，選上了嗎？！」
裴紹澤點頭：「是的，朱導親自來的電話。」
周顏如同抽中幾百萬彩票，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咋得頭暈目眩。
程夏也高興地攥住拳頭。為了演好許子陽，他在公寓裡瘋瘋癲癲反覆練習，不知道崩潰地哭了多少次，今天早上的時候眼睛還有些浮腫，他用冰毛巾冷敷才讓自己恢復狀態。雖然嘴上說著選不上也無所謂、就當是一次歷練，可是，努力了這麼久，誰又想真正落選呢？
何況，裴紹澤為了他這次試鏡也付出了很多，帶他去警校找感覺，去射擊館練槍，還給他安排培訓班，讓他學習老前輩們的經驗……
如今，他選上了。
他在競爭激烈的試鏡中給導演留下了最好的印象，他沒有辜負他所愛的人，也沒有辜負自己！
程夏的激動無以言表，要不是礙於經紀人在場，他真想撲進裴紹澤的懷裡狠狠地抱抱對方。
吃過晚飯後，裴紹澤讓司機開車送兩人回去。
周顏家離得比較近，先下了車，裴紹澤緊跟著把程夏送回藝人公寓。
後排只剩兩人，程夏終於忍不住撲進裴紹澤懷裡。
被主動抱住的裴紹澤唇角輕揚，摸了摸小少年的頭髮，問：「怎麼，是想謝我？」
程夏小聲道：「這次我能選上，你幫了我很多忙。」
「應該的。」裴紹澤柔聲問，「片酬方面，你有心理價位嗎？」
程夏想了想，說：「《摺疊紙》劇組給的片酬是十幾萬，這次我演男配，差不多就行了吧。」
裴紹澤點頭：「那我就替你做主了。」
***
次日，裴紹澤帶上經紀人周顏，約了朱導的班底在餐廳面談。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朱導乾脆地開口道：「裴總，程夏的片酬怎麼算？」
副導演在旁邊笑眯眯地說：「裴總應該知道，舒越退圈的事給我們劇組產生了很大的負面影響，我們公開試鏡重新找角色，又花了不少錢，經費確實比較緊張。程夏演的是男二，給他的片酬您看25萬夠嗎？這部劇總共也就12集，一集2萬，對新人來說算不錯了吧。」
周顏不敢發表意見，她覺得對一個沒有作品上映的新人來說，這個片酬確實可以接受。
裴紹澤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岔開話題道：「舒越忽然宣布退圈，讓你們措手不及，這也是我們天璇沒有協調好，天璇也有責任。如果你們劇組經費緊張的話，我可以增加投資。」
朱導和副導對視一眼，一臉驚訝。
裴紹澤緊跟著問：「這部劇的出品方是誰？投資多少？」
朱導立刻說：「林華影業投資1000萬，還有幾家小型影視公司共同投資，加起來有500萬。」
裴紹澤：「也就是說，目前劇組可調動的資金是1500萬？」
副導演無奈地嘆了口氣：「沒那麼多，前期宣傳花掉一些，加上這次公開試鏡也花了不少錢。」
裴紹澤點頭：「那我再以天璇的名義投資1000萬，應該夠了吧？」
幾人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彩蛋砸中，看向裴紹澤的眼神都變了——這位老闆簡直是個散財童子！
裴紹澤道：「具體事項，我跟林華影業的老闆再聊聊，到時候，他們那邊派個總監製過來，我來當製片人，合作出品這部劇，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家公司資金不夠，找其他公司追加投資，共同出品的例子在圈內多不勝數。林華影業在業內是個小型投資公司，只投資網劇，能跟天璇這樣的大公司合作，他們老闆沒有拒絕的理由。
朱導一向嚴肅的面孔也顯得有些激動：「12集的劇，投資2500萬，平均下來一集都有200萬，當然是綽綽有餘了！」刑偵劇一集200萬的製作費用，業內人士聽了估計會嚇到——你就是真從醫院買屍體，也花不掉這麼多錢啊！何況請的還不是片酬很高的一線演員！
裴紹澤解釋道：「經費充足一些，可以用在音樂和後期製作上。合適的音樂渲染能瞬間提升整部劇的氛圍。我們可以找最專業的音樂工作室全程量身定製。後期配音、道具處理方面，也做得精細一些。比如這部劇中的屍體、還有很多的線索，做得細緻，觀眾們看著才不至於穿幫。」
朱正整個人都亢奮了，之前被舒越退圈的打擊已經蕩然無存，他甚至覺得，如果按裴總所說的做成精品，他這部劇甚至可以拿去參與年終評獎！
副導演激動地說：「裴總說得是，經費嘛，當然是越多越好，哈哈哈！」他笑得快要合不攏嘴，沒想到隨便吃頓飯，居然1000萬到手，裴總真的是散財童子吧？
裴紹澤話鋒一轉：「經費充裕了，藝人的片酬方面，也可以適當提高一點。畢竟拍攝刑偵劇，比一般的都市、校園劇都要辛苦，我看劇本中，還有很多暴雨之類烘托氣氛的場景？」
朱導立刻悟了：「那當然！程夏雖然是二番，但在劇里的戲份非常重要，整部劇都是圍繞許子陽叔叔一家的滅門慘案展開，所以，他的片酬應該跟男主一樣，男主的片酬我們也會提高一些。」
管財務的副導演飛快在心裡算了個帳：「88萬怎麼樣？數字吉利！」
周顏坐在旁邊心驚膽戰，裴總的操作她似懂非懂，但最後的結果是，她家程夏的片酬從25萬直接翻到了88萬！這已經不是新人的待遇了。
萬一暑假播出的《摺疊紙》口碑爆了，以《消失的痕跡》片酬為準，程夏以後的身價還會再翻倍，到達百萬俱樂部近在眼前，甚至可以進軍千萬級俱樂部！
當晚，看到初版合同的程夏使勁兒揉眼睛。
88萬？這麼高？！
他父親演了一輩子電影，最高的一部電影片酬也就20萬。
他才19歲，剛剛出道，簡直不敢相信。
程夏猜到這其中肯定有裴紹澤在推波助瀾，他飛快地拿過手機發了條消息過去：「我88萬的片酬是怎麼回事啊？我還是新人，這待遇太高了吧？[驚恐.jpg]」
裴紹澤回覆：「你的名氣，確實拿不到這麼高的片酬。但你的演技，配得上這個片酬。」
程夏：「……」
裴紹澤：「何況，在《消失的痕跡》上映之前，《摺疊紙》會先上映，到時候你就不是新人了。我給你爭取的這個片酬在合理範圍內，沒必要不好意思，明天來公司簽合同吧。」
聽他這麼一解釋，程夏心裡舒服多了，嘿嘿笑道：「第一次賺到這麼多錢，謝謝裴哥！」
裴紹澤生日是11月23號，到時候《消失的痕跡》肯定殺青了，他的片酬應該也能全部到手。他的生日裴哥準備的禮物那麼用心，等裴哥過生日，他也一定用自己賺的錢，好好準備一份難忘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