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風聲鶴唳】(下)

  薛靈君道:「李天衡對外宣稱這些將領意圖對大康使團不利,可據我所知,真實的情況卻是這些將領意圖反叛,計劃在李天衡壽辰之日將之擒獲,逼迫他答應回歸大康。」

  胡小天內心一驚,只是不知道薛靈君為何會如此清楚內情。

  薛靈君道:「李天衡突然展開行動將這幫意圖回歸大康的將領全都抓起,其用意不言自明。」她嘆了口氣道:「我此次前來是提醒你早作準備。」

  胡小天點了點頭,如果薛靈君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李天衡無疑已經決定徹底和大康劃清界限,那麼自己這次前來大康封王豈不是就成了一個笑話?他低聲道:「多謝君姐提醒。」

  薛靈君嘆了口氣道:「我對政事本來就沒有什麼興趣,這次前來西川本想著到處遊歷一番,可剛到這裡就遇到這種事情,看來天下間沒有一個地方是太平的。」

  胡小天笑道:「君姐怎麼突然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薛靈君道:「只是被這西州的變故影響到了心情。」

  胡小天道:「君姐,反正我今兒也沒什麼事情,陪你去城中逛逛,放鬆一下心情如何?」

  薛靈君聽他這樣說頓時眉開眼笑,點了點頭道:「好啊,我原本準備去西山進香,你陪我去當然最好不過。

  薛靈君今日乃是騎馬而來,身邊隨行的幾名武士正是那天在百味樓的那幾個,胡小天和郭震海打了個招呼,此人乃是金鱗衛副統領,想必武功不在石川之下。

  薛靈君向郭震海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有胡大人陪我不會有什麼問題。」

  郭震海聞言明顯有些猶豫,薛靈君冷冷道:「怎麼?我的話你們也敢不聽?」

  郭震海無奈,向胡小天拱了拱手道:「胡大人,請照顧長公主殿下。」

  胡小天笑道:「放心吧,我一定將長公主安全送回去。」他翻身上了馬背,薛靈君已經率先策馬揚鞭向前方馳去,胡小天催動小灰,小灰甩開四蹄,頃刻間已經和薛靈君並駕齊驅。轉身看了看郭震海幾個,果然站在原地沒有跟過來。

  胡小天道:「我敢打包票,他們肯定還會跟過來。」

  薛靈君淡然笑道:「不會的,他們都知道我的脾氣,我說話他們不聽,下場會很慘!」經過前方牌樓,她放緩了馬速,向胡小天看了一眼道:「郭震海說你的武功已經超過了他,你應該會保護我對不對?」

  胡小天笑道:「既然君姐對我這麼信任,小弟一定竭盡全力,保證君姐齊齊整整的回去。」

  薛靈君聽他這樣說不禁笑了起來:「你這小子說話真是欠打,什麼叫齊齊整整。」

  胡小天正想解釋,前方卻有一隊鐵甲騎兵迎面而來,雖然兩人在各自的國內身份都是皇親國戚,可這裡畢竟是西川,並非他們的勢力範圍,胡小天和薛靈君讓到路邊。

  胡小天看得真切,為首一人乃是李鴻翰,李鴻翰一臉陰沉,因為道路兩旁擠滿看熱鬧的人們,所以並沒有留意到人群中的胡小天和薛靈君。

  鐵甲騎兵隊伍之中,有五名囚犯被鎖在囚車之中,這五人全都是昔日李天衡的部下,如今都因涉及謀反而被擒獲,發冠已經被摘去,頭髮蓬亂,滿面血垢。

  囚車從人群中經過的時候,一人突然大聲吼叫道:「李天衡,你這個亂臣賊子,擁兵自立,背叛聖上,假仁假義,你是大康的逆賊,千古的罪人……」

  話未說完,一名鐵甲武士已經躍上囚車,一拳打得他口鼻噴血,牙齒都掉了幾顆,行進在隊伍最前方的李鴻翰皺了皺眉頭,低聲吩咐道:「把他們的嘴巴全都堵起來,休讓他們胡說八道。」

  道路兩旁的百姓只是旁觀,誰也不敢說話,直到那押解囚車的隊伍離去之後,一個個方才敢竊竊私語。

  胡小天和薛靈君重新來到大道之上,薛靈君道:「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胡小天的心情不覺沉重了許多,形勢比他預想中更加嚴峻,不知李天衡要怎麼做?會不會產生加害自己的念頭?那張仍然沒有來得及宣讀的詔書如今已經變成了燙手山芋,如果在李天衡的壽宴之上當眾宣布,李天衡會不會將之視為對他的侮辱呢?

  李天衡將張子謙連夜寫好的那封征討檄文放在周王龍燁方的面前。

  龍燁方有些忐忑地望著那封檄文:「李將軍,這是什麼?」

  李天衡微笑道:「殿下請看。

  龍燁方拿起檄文緩緩展開,卻見上面寫道: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大康衰落,奸臣執柄,專制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細緻慘苛,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

  燁方乃大康正統,奉先帝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大旗,以清妖孽。

  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復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公等或居漢地,或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於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知聞……

  龍燁方看完不由驚得魂飛魄散,顫聲道:「你……你這是要逼本王謀反嗎?」

  李天衡陰測測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宅心仁厚,愛民如子,深得西川百姓擁戴,擁殿下為大康新皇乃是西川乃至整個大康臣民心中所願,大康朝綱混亂,奸佞橫行,殿下身為龍氏子孫,大康正統,理當應該在此時站出來力挽狂瀾,重振大康社稷,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成就一代不世之功!」

  龍燁方用力搖了搖頭道:「可是……可是我父皇仍然健在,一國豈可有兩位君主……」他雖然生性懦弱,可是卻並不愚蠢,早已看清了李天衡真正的目的何在,李天衡是要扶植自己當傀儡皇帝,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割據自立,成為真正的霸主。

  李天衡道:「陛下老邁昏庸,任用奸佞之臣,橫徵暴斂,殘害百姓,所以大康才會淪落到如今的困境,天怒人怨,災害連連,若是這樣下去,大康必亡,身為大康之孫,殿下若是還不站出來承擔國之重任,社稷危矣,大康危矣!」

  龍燁方用力搖了搖頭道:「我豈可當一個不忠不孝之人!你不必多說,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這麼做!「

  李天衡道:「殿下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大康就此亡國?」

  龍燁方道:「就算我答應你的要求,大康一樣要亡。」

  李天衡道:「殿下風華正茂難道真得甘心就這樣了卻一生?」臉上流露出陰冷的殺機,他無需偽裝,赤裸裸開始威脅。

  龍燁方被李天衡凜冽的殺氣嚇得打了個冷顫,一時間竟不敢正眼相向。

  李天衡道:「殿下還是好好考慮,此事不急,明天就是臣的五十壽辰,明日正午之前,還望殿下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龍燁方滿面悽苦道:「李將軍,我父皇已經重新掌權,你不是一直都期待著這一天,為何不攜西川將士重新回歸大康,此等不世之功必然可以名垂青史,我父皇也一定會重重賞賜於你,我可以幫忙奏請父皇讓他封你為王……」

  李天衡呵呵笑了起來。

  龍燁方被他的笑聲打斷,充滿惶恐地望著他。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控在這個人的手中,只要李天衡不高興,隨時都可以奪走自己的生命。被軟禁在西州的這段時間,龍燁方無數次想到過死,可是他卻沒有自殺的勇氣,他也清楚李天衡留下自己性命的目的,就是要等到有一天扶植一個傀儡,而現在李天衡終於等不及了。

  李天衡道:「我效忠的乃是大康不是皇上,身為大康之臣,怎能眼睜睜看著社稷危亡於不顧,百姓身處水火之中而不聞不問,殿下,大勢不可違,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的目光在龍燁方面前的征討檄文上掃了一眼:「我的耐性有限,希望殿下早些考慮清楚,儘快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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