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宴毫無懸念通過面試。
梁嬌最後一個上場,坐在旁邊的鄧婉打趣:
「嬌嬌可是未來的總裁夫人,還用面試嗎?怕不是要被薄總扣工資。」
面試團隊幾個人紛紛被逗笑,氣氛輕鬆。
梁嬌不置可否,面上跟著笑了會,才進入正題。
只是不等她自我介紹,辦公室的門倏地開了,走進來一個人,高大的身影將旁邊矮一個頭的工作人員完全遮擋住。
「公司可不養閒人。」
聽到此人散漫的語調,本來氛圍輕鬆的辦公室頓時變得死寂。
面試團隊幾個人臉色一變,也不管是不是現場錄製了,蹭得從座位上起身,驚得大氣也不敢喘。
坐在中間最鎮定的女主管,同樣神色微妙:
「薄總。」
在場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最後是總導演試探著問:
「薄總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他一個小綜藝的導演,這次能拿到和薄氏集團合作的機會,在圈子裡簡直不敢想像。
以薄氏的名聲地位,根本不需要用綜藝來擴大知名度。
在接到薄文硯私人助理給節目組打來電話時,他反覆確認了好幾遍才相信,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薄文硯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梁嬌參加。
這對節目組來講,完全是做夢都能笑醒的程度。
梁嬌人氣高,演技好,話題還多。
娛樂圈最缺的就是自帶流量的藝人!
此前節目組也有邀請的念頭,但當時梁嬌在拍戲,加上有資本想把他們手底下的藝人安插進來,導演組想了想還是作罷。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合作上了。
薄文硯一身考究的西裝,並沒有出現在鏡頭中,而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交疊著雙腿,如一頭逡巡領地的雄獅。
「繼續面試吧。」
這句話一出,已經表明了來意。
梁嬌整個人愣怔在原地,目光深處隱約閃過一絲警惕。
他又想做什麼?
見薄文硯不是來「找麻煩」,女主管清了清嗓子,微笑著看向梁嬌:
「可以繼續面試了。」
儘管梁嬌心裡有諸多疑惑,但身邊這麼多鏡頭對著她,只能暫時壓下紛亂情緒,抬頭勾起笑容,繼續錄製:
「我叫梁嬌,畢業於……」
她停頓了下,面不改色繼續:
「安城一中,擅長繪畫,曾獲得過「全國繪畫百花獎」的金獎。雖然沒有貿易方面的工作經驗,但對這方面的流程並不陌生,適應能力強,相信自己能儘快接手工作。」
梁嬌一番話,正經的好像不是在錄製綜藝,而是真的在公司面試。
眾人錯愕的張大嘴巴,傻眼了。
但並不是因為梁嬌的態度,而是她說的「全國繪畫百花獎」金獎!
她不過高中學歷,竟拿到了國內繪畫界最頂級的獎項?
在場只有薄文硯神色如常。
空氣短暫的安靜一秒,鄧婉誇張的「哇」了一聲,打破沉默:
「嬌嬌你這也太厲害了吧,怎麼做到的?」
梁嬌笑意盈盈:
「沒什麼,運氣好罷了。」
宋清宴同樣誇張地「哇」了一聲,對著鏡頭擠眉弄眼打趣:「觀眾朋友們看見沒,這才叫頂級凡爾賽啊!什麼樣的運氣才能拿到百花獎金獎!梁嬌姐你真是太謙虛了。」
梁嬌姐?
略顯親密的稱呼讓薄文硯不悅地掀開眼。
在看到他就是上次和梁嬌「拍吻戲」的男人時,微微眯著眼,目光陰沉。
出乎所有人意料,接下來梁嬌沒在繪畫上大做文章,才藝展示時,非常平常地選擇了唱歌。
淡淡的音調不算多出色,但也不難聽。
女主管自然不會為難她,微笑著點評了幾句好聽話,讓她也通過了。
拍攝完這一段,眼見快中午,總導演看了下時間,讓所有人先吃飯,下午一點再錄。
節目組包了盒飯,但梁嬌他們還是被薄氏的員工帶去食堂吃飯。
公司的伙食顯然比快餐好太多,梁嬌簡單挑了一盤,一個人端到靠窗的位置。
宋清宴端著餐盤緊隨其後,坐到她對面,笑容燦爛:
「姐,你也太厲害了,粉絲們肯定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梁嬌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下,很輕微,沒人發現。
「以前一點興趣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現在都不會了。」
梁嬌說謊了。
對曾經的她來講,繪畫不是興趣,更不是無關緊要。
為了得到認可,梁嬌曾付出比別人多千倍萬倍的努力。
她是沈馨媛的替身,所以從頭到腳,連興趣愛好都要一模一樣。
薄文硯將她打造得很徹底。
只是偶爾看到她聚精會神地坐在畫架前,他眼裡的神情都會很複雜,痴迷又厭惡。
梁嬌十九歲考上安大的金融專業,她立志成為薄文硯的左膀右臂。
直到那天,她在書房看見男人專注地盯著一幅掛在牆上的「山水畫」。
那是沈馨媛某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早已陳舊,薄文硯卻捨不得扔。
梁嬌那一刻明白了心痛的滋味,入學才半個月便毅然決然和學校申請換了專業。
她沒有美術基礎,於是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去訓練。一日復一日,她終於能給他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但薄文硯根本不想要。
他不耐煩地把那幅得了金獎的畫扔在床上,眼神陰鷙到可怕。
「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
梁嬌始終記得那個晚上,自己的眼淚把畫卷打濕,她哭著把畫撕成碎片,發誓再也不要參加什麼比賽。
沈馨媛回國那年,她大三。
薄文硯宣布合約終止,不要她了。
六年相依相偎頃刻間化為泡影,梁嬌走了。
她放棄了薄文硯,也放棄了那張還沒有拿到手的畢業證。
梁嬌不想再花薄家一分錢,後來遇到馮昭熙,她也有想過要不要先借錢把書讀完,可想了很久,她還是沒有跨出那一步。
因為薄文硯,她才能離開貧民窟,體面地坐在教室里讀書。
沒有他,梁嬌只會是在街頭和別人搶地盤、沒人要的野孩子。
她要抹去所有和沈馨媛有關的記憶,她要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