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臉色大變,儘是駭然之色,額上更是冷汗涔涔。身為媳婦,撞見了婆婆不法的一面,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呀。她還得想辦法遮掩啊,要是遮不住,她也得吃掛落。婆婆丟了大臉,今後又豈能容她?
楚老夫人在外頭聽得差不多了,這才大喝一聲:「李氏,你好大膽子!」手中的赤金龍頭拐重重敲了地面。
顧拂雲嚇了好大一跳,因為老夫人驟然舌綻春雷,聲音宏亮,如平地驚雷,差點沒把她的魂給驚掉。
裡頭有片刻的寧靜,整個院子皆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楚老夫人氣勢洶洶地奔進屋子,那麻利的手腳,哪有古稀之年的老太龍鍾?
顧拂雲反應過來,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有跟進去,而是悄然走人。
在顧家時,便有家規告訴她,長輩的錯處和不堪的一面,身為晚輩是需要主動迴避的。所以儘管想看錢氏的下場,也只能迴避。
不然就算處置了勇嬸,勇叔那一關也不好過啊。
錢氏跪在地上,面若死灰,幸而她的貼身丫鬟扶住她,並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錢氏這才重新活了回來,趕緊扶著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逃了。
婆母忤孽老太太被嫡房九叔母逮了個正著,迎接婆母的,必是雷霆重懲,她身為媳婦,必定得佯裝不曉,才能躲過事後婆母的秋後算帳。
但內心深處,錢氏還是衷心希望,九叔母大發雌威,把這座無法跨越的高山拿走,不說休掉,至少送到家廟中關起來,也好讓她輕鬆快活些。
……
花容失色額冒冷汗癱軟在地的勇嬸,面對楚老夫人疾言厲色的質問,除了跪在地上語無論次地解釋,便是磕頭求饒了。
顧拂雲無法看到這個解氣的畫面,但也能腦補出勇嬸此刻的惶恐,不由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楚老夫人踩著申時末的夜色才回到國公府,顧拂雲見她臉色不好看,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地上前攙扶著老太太。回到延壽堂,又老老實實地給老太太端茶遞水,好一通忙活。
楚老夫人被服侍舒服了,這才道:「平時那麼能說會道的,怎麼現在成據嘴的葫蘆了?」
顧拂雲訕訕一笑,拉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祖母,您老人家明知故問嘛。」
楚老夫人輕輕點了她的額頭,笑罵道:「你呀,真拿你沒辦法,你這睚眥必報的脾氣哦,與大郎倒是挺像的。」
顧拂雲繼續賠著笑臉:「世子爺也是這般脾氣嗎?呵呵,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楚老夫人賣夠了關子,這才道:「你覺得,李氏會被如何處置?」
顧拂雲茫然,想了一會兒才道:「這個,媳婦忤孽不孝,已犯七出。但勇嬸子情況不同,她不但替夫家生兒育女,又還替公公守過孝。休掉她肯定是不現實的。依我看,要不就是送家廟,要不就是在家閉門思過。」到底是做了婆婆的人,就算不顧忌李氏,也得顧忌幾個孩子的臉面。有一個不孝忤孽的母親,為人子女的又有何臉面呢?連帶整個楚家都得跟著蒙羞。
楚老夫人讚許地看著她,緩緩道:「你說得沒錯。李氏這種人,死不足惜,依她對你七祖母的所做做為,休掉她十次都綽綽有餘了。但李氏畢竟替楚家生兒育女,又是做了婆婆的人,你勇叔和兩位從兄也都是有差事在身,要是傳揚出去,你七叔祖這一房,就真的抬不起頭了。說不定還得卸下差事,回河北老家罰跪祠堂呢。」
顧拂雲深以為然。李氏不孝,身為丈夫的勇叔也是大有責任的。如果勇叔真的孝順自己的老娘,李氏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對七祖母不敬。而發現李氏不孝的又是隔房的嫡妻老太太,要是傳揚出去,勇叔這一房丟官罷職都是輕的。
所以,李氏只能爛在鍋里,還不能聲張出去。
而李氏的處罰也出乎顧拂雲意料,奪去管家大權,在家專門服侍婆母,將功贖罪,以觀後效。若讓婆母不滿,便送家廟,再無二話。
顧拂雲咕噥道:「要是換成我,另願去家廟,也不願再呆在婆母身邊。」七祖母受了李氏這麼多年的氣,如今翻身農奴把歌唱,還不往死里折磨李氏?
楚老夫人便笑她天真:「你以為呆在家廟就不受苦了嗎?犯事的家眷送入家廟,那可是卯時起就得耕種勞作,漿洗做飯,挑水灑掃,酉時起還得挑燈織布,椿米磨麵,極是辛苦。一日兩頓粗米,就鹹菜下飯。葛麻粗布加身,枯黃草履裹腳,夏日酷暑難耐,冬日冰霜難捱。日復一日,你願去家廟嗎?」
顧拂雲趕緊搖頭,相比而言,還是服侍婆母舒服些,儘管會受些羞辱,但也不至於過著家廟那樣的生活。李氏到底生了兩子兩女,經過一段時間的伏低作小,七祖母消了氣,幾個兒女再求下情,李氏再痛哭流涕一番表示懺悔,這事兒就過了。
不過經此一事,想來這李氏不會再跑來對她指手畫腳了。
顧拂雲表示很舒服。
但楚老夫人卻潑她冷水:「你是報復了李氏,但你可有想過,李氏還有一對閨女?閨女素來向著自己的親娘,自己的親娘吃了這麼個大虧,丟了那麼大的臉,焉能不恨你?」
顧拂雲悚然一驚,又趕緊跪下來,拉著楚老夫人的胳膊誠懇道歉道:「祖母,我錯了。」
……
楚銳下衙回來,得知媳婦不在挽月堂,便去了延壽堂,知道勇嬸被媳婦整到失去管家權,還被扣了個大逆不道的名聲,心中也有些慌恐。勇嬸不過是在言語上欺負了媳婦,便被這般報復。那我不但讓她失了名聲,讓她蒙受那麼多的不白之冤,還讓她陷入蘇家泥潭裡那麼久,也不知要怎麼報復我。
面對祖母對媳婦的指責,楚銳趕緊道:「祖母,您孫媳婦年輕,進門第一天就受委屈。這誰能忍受?阿拂雖是新婦,卻也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您的孫媳婦。要是讓一個隔房的嬸娘給欺負了還不反抗,丟她自己的臉面是小,給您老人家丟臉才是大。而勇嬸子還三番五次給阿拂難堪,給她點顏色瞧,也是常理。也要讓外人知道,我護國公府的人不是那麼好惹的。再說了,勇嬸子這些年來,對族中哪個新婦慈愛過?對自己的兒媳也都那樣。李氏的兩個女兒不足為慮。反正勇叔家遲早是錮從嫂當家的,只要錮從嫂感激咱們就是了。想必錮從嫂鎖從嫂也該明白,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小姑子再如何厲害,終究管不著娘家的事。」
顧拂雲一聽,拼命地點頭,對呀對呀,雖然得罪了李氏的兩個閨女,但兩位從嫂想來會很感激她的。尤其是錮從嫂,今後不但不用像丫鬟般服侍婆母,還能管家理事,進門不過三年,便能翻身農奴把歌唱,多難得的機遇啊。
楚老夫人無言地看著自己的大孫子,心中好笑,也真是難為他了,為了媳婦,還能找得出這樣的理由。
於是楚老夫人道:「就你歪理多。這回老婆子之所以陪著你媳婦混鬧,一則是見不慣李氏總愛欺負新婦的嘴臉,二則也是替你七祖母出口惡氣。三則,」頓了下,看著孫子孫媳婦,語重心腸地道,「大郎,你要記著,你是楚家嫡系,又是世子,自該有世子的尊榮體面。你媳婦與你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楚銳趕緊跪了下來,表示受教。
顧拂雲見狀,也趕緊跪了下來。
楚老夫人又對顧拂雲道:「大郎媳婦,身為大家婦,本該溫柔嫻雅,端方得體。但也得看地兒。你要記住,你雖是大郎的媳婦,還是國公府的媳婦,更是楚家嫡支媳婦,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我國公府。堂堂嫡支若是讓旁枝偏系給凌駕到頭頂,那也不用混了,回家重爐再造吧。」
顧拂雲喏喏稱是。
楚老夫人又道:「這次對付李氏,你雖做得過火了些,但也情有可原。所以祖母也就替你做了回先行軍。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你要多與大郎商議。楚氏各房各支關係紛雜,若嫡枝為樹幹,旁枝便為樹枝。有干無枝,也難成參天大樹。你身為嫡支媳婦,團結宗親,友愛四鄰,亦是你的份內事。咱們這樣的豪門宿族,很多時候,個人的委榮辱在家族利益面前,又得退一射之地。祖母不是要你忍氣吞生,而是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一切以家族榮辱為先。」
「你,明白了嗎?」
顧拂雲趕緊磕頭道:「多謝祖母教誨,孫媳明白。今後一定三思而後行,絕不損害嫡支形象。」抬頭看著楚老夫人,又加了句,「還有利益。」
楚老夫人臉色稍雯,這顧氏雖然父兄不得力,好在頗得顧老夫人真傳,雖有不足之處,卻也是可堪造化的。
------題外話------
桃子開新坑了,《娛樂圈最後一位無神論者》,這個文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構思並創作,大綱全都寫好了。只是一直無法審核通過,好在,此次與編大溝通了,編大強烈支持我,姐激動之下,就挽袖子上了。
大家放心,新文不會影響舊文的正常更新。
()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