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家不小心把屋子燒了,我們不叫你賠壓驚費便是好的,還想訛人不成?」安怡確定其是劣根性發作想訛人,又見胡婆子這樣死皮賴臉、蠻不講理地挑著自己欺壓,哪裡還肯客氣?手腕一翻,鐵釺準確無誤地刺中了胡婆子的麻穴——這就是學了金針刺穴之術的好處了,總是能花最少的力解決掉一些麻煩事。
「哎呦!」胡婆子麻得一顫,由不得不鬆開了手,不敢相信地看著安怡。果然人不可貌相,這十一二歲、鮮花一朵似的小姑娘拿出鐵釺不算什麼稀罕,畢竟外出行走的女子誰沒件護身之物?稀罕的是她竟有這本事。
安怡不屑地朝這鄉野潑婦抬抬下巴,閃身躲到周金剛身後,把這麻煩交給周金剛處理。周金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小雞似地將胡婆子提開,罵道:「你這潑婦好不講理,再敢歪纏看老子不滅了你!」
「打死人啦,救命啦!謀財害命了啊!」胡婆子卻是有種不管不顧的潑勁兒,瘋狗似轉頭咬了周金剛一口,哭喊著去撲看起來很面軟的陳知善:「你們要走也可以,把那五爪金龍和錢都留下來!不然等我兒子回來,我定叫他帶了人收拾你們!」
安怡不以為然地嗤笑:「這是遇上強盜了吧?」
按她想,陳知善是個男兒,又有陳喜護著,怎麼也吃不了這毒婦的虧。誰知胡婆子戰鬥力太強,上去就把陳知善纖瘦的小腰給牢牢抱住了,兩條老粗腿還有往上攀好做千斤墜的趨勢,陳知善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哪裡見過這種粗鄙婦人,當下臊得面紅耳赤,推拒不能。而陳喜,手剛挨著胡婆子,胡婆子就把個雄偉的胸器朝著他抖了兩抖,挺胸擠壓上前,大哭大喊:「救命了,不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良家婦女!鄉親們,難道你們就能忍心看我這樣被個外鄉人欺負麼?」
於是陳喜也紅了臉不敢伸手,胡婆子奸計得逞,少不得頗為得意,對麵皮薄的陳知善越發不客氣,拉拉扯扯中,也不知怎地,「刺啦」一聲響,知善少年的褲子給她活生生扯壞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腿,在晨風中抖啊抖。
陳知善在家是首富獨子,在外是神醫愛徒,受到的除了尊重還是尊重,何曾受過如此羞辱?當下悲憤莫名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一張清秀白皙的臉紅得如同粉霞,垂著眼不敢看安怡,不知如何是好。
胡婆子卻是無所謂,得意地繼續扯著他的褲子道:「快拿錢來!再叫那小姑娘把五爪金龍留下來!」大有如果不同意就要把陳知善的褲子扯掉的威脅意味在裡面。
褲子和錢袋相比,當然是褲子重要,陳知善已然要妥協;「五爪金龍,你做夢呢。」意思是五爪金龍沒有,要錢可以。
安怡忍不住冷著臉欺上前去一把扯下胡婆子頭上那根搖搖欲墜的金簪,狠狠抵著她臉頰的皮肉冷笑道:「惡婆娘,快放手!不然叫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謀財害命!」
「你敢!」胡婆子凶蠻地吊起三角眼,對上安怡黑得不見底的眼睛,莫名覺得一股涼氣自腳底升起,卻是十分不服——想她活了幾十年,在這野草里罕逢敵手,如何能真正怕了這小姑娘?誰知才往前行了半步,金簪便往皮肉里進了一分,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安怡手上半點不抖,表情平靜,眼睛照舊又黑又冷,整個人冷氣殺氣外泄瘮人。
明明只是個身量尚未長足,眉眼間還帶有稚氣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偏胡婆子就相信自己只要不鬆開陳知善,安怡就能說到做到。
「安怡!安怡!別這樣。」陳知善給她的行為嚇得大叫,生怕會出人命,只管拼命拽住她的手,試圖把她拉開。
安怡朝陳知善微微一笑,手又往前遞進了半分。狹路相逢勇者勝,遇著兇悍不講理的人,你就得比她還兇悍不講理。這個道理是她咂摸了很久才咂摸出來的,而之前,她以為這世上人人都應該講道理的。她恨不得立時送了胡婆子去伴隨胡三賴,但她此時力量不夠,胡婆子這樣的人也不配她用好不容易得來的新生去賠,且這二人將來還有其他用處。
「啊……瘋子!」疼痛是人體最本能的恐懼,胡婆子尖叫一聲之後,在安怡冰冷得沒有活人氣的眼神注視下,終於鬆開了陳知善。她欲要去奪金簪,手就又一麻,再看,安怡另一隻手並未閒著,鐵釺子又刺上了她的手臂某處。
可以出氣,可以給這老虔婆教訓,但若是做得過了就不好了。周金剛皺眉上前在安怡肩頭一拍又一拉,輕輕鬆鬆便叫安怡鬆了手,隨即將安怡拖到一旁,一腳將胡婆子踢飛出去,「嗆啷」一聲長刀出鞘,黑著臉劈了之前從火里搶出來的一個盆架,淡淡地道:「你剛才說什麼?要報官?走!跟我一起去見官!」又叫兩個親兵來扭胡婆子,胡婆子自然不肯,少不得呼天搶地的大喊大鬧。
一直在旁看熱鬧不言語的胡老頭此時才抬眼看向蔡老頭,蔡老頭為了息事寧人便拉他過去小聲說了幾句惹不得之類的話。自來惡人也怕膽氣壯的,胡老頭曉得今日討不了好,只得上前將坐在地上哭鬧不止的胡婆子扶到一旁,可憐巴巴地道:「客人,這婆娘不懂事得罪了你們。但還請付點醫藥費和這兩日的食宿費罷。」
這倒是,好歹在人家吃住了兩日,他可不做那白吃白住的,陳知善掏出塊約莫一兩的銀子準備扔過去,周金剛黑著臉劈手奪過來,生生將那銀子削了一半,一半還他,一半砸到胡婆子頭上,啐道:「賞你個不要臉不要命的骯髒東西,不怪房子燒了都沒人肯幫忙。」
「算了,算了。」蔡老頭出來做好人,苦勸周金剛等人:「天色不早,要出山就要趕緊的。」
「晦氣!」周金剛朝胡家兩夫妻吐了口唾沫,才拉著安怡等人走開。蔡老頭先在村頭找著戶兒子多,不怕胡家報復的人家燒水做飯安置好眾人,神神秘秘地尋著安怡和陳知善,小聲道:「聽說是埋在山裡頭了,沒人知道確切位置。兩位還要去祭奠麼?」
這是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連墳頭都沒有一個,好點是隨便挖個坑掩埋了,不好些就是曝屍荒野餵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