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你是小姐的朋友?」那小廝一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你一個粗使婆子也敢說是小姐的朋友?」
「就是,我們小姐是何等身份,身邊的朋友,不是長史府的大小姐就是,就是守備軍將領千金,什麼時候一個婆子也能成為小姐的朋友了?」
「去去去,哪涼快哪呆著去,別想來咱們張府打秋風!」另一小廝滿臉的嫌惡。
舒禾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想不通。
為什麼總有人說她是廚娘,奴婢?這個小廝更是可惡,竟然說她是「婆子」!她有那麼老嗎?天生奴相?這才頻頻叫人認錯?
「這位小哥,我看這位娘子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不如進去告知一下張小姐,也許,真是張小姐朋友呢?」
那兩個軍人有點看不下去了,張將軍在軍中可不是這樣帶兵的啊,這兩小廝分明有些看人下菜碟的嫌疑。
「是啊,小哥,萬一這娘子真是小姐的朋友,那到時候你們也不好交代不是?左右就跑個腿兒的事兒。」另一人也勸道。
「哎呀二位軍爺,你們常年在軍中,不懂這外面的彎彎繞繞。」左邊小廝湊到旁邊的軍人耳邊小聲道,「這後宅之亂啊不比軍中之險,那軍隊打仗都是直來直去的,那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什麼?是暗箭難防!」
「咱們小公子啊,這些年也不知怎麼了,總是會遭到一些人刺殺。所以,張府一般很少接待外來客的。這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為了避險。畢竟咱們將軍身份在那,這總有些人來攀關係,扯大旗,那咱們將軍也沒時間處理這糟心事不是?」
「可不是,而且,小姐的朋友但凡來過府上的我們都記得。這個婆子,我們可從來沒見過。她又無拜帖,你怎麼知道她來張府的目的?萬一是個使壞的呢?」
「況且,府中的老夫人正重病著呢!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二位還是不要給府中多事了。」
人張府小廝都這樣說了,那兩個軍人也不好再多管閒事了,默默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見那兩軍人都消停了,那左邊那小廝臉色一板,一邊推搡著舒禾,一邊驅趕,「快走快走,真要是小姐的朋友,那就拿著拜帖再來!」
舒禾後退兩步,這才沒讓那小廝推著她。
「這高門大院,還真是難進。」
舒禾有些感嘆,想起一些往事。
小時候,她偷跑出去,也遇見過一個平民小女孩兒,兩人玩得很開心,約定下次再一起玩。
她給了那小女孩府中的地址,對她說,「若是想我了,便來找我玩。」
那女孩歡喜的應下。
可後來,舒禾卻再也沒見過她。也不曾聽過府中有人來報說有人找自己。莫不是,當時她也被如此對待,擋在舒府門外了吧?
所以,沒人願意做她朋友,而是,她被人「與世隔絕」了吧。
「你們做什麼呢?!」
一道滿是怒氣的嬌呵聲將舒禾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張之柔。
「禾姐姐,你沒事吧?可有傷到?」
張之柔擔憂地上前,見她無礙才放心了些。轉而對那兩個小廝罵道,「你們是什麼身份,竟也敢替主子做主?」
「小,小姐……」
兩小廝見自家小姐真認識那「婆子」,頓時傻眼。心道:「完了!」
平時不是沒遇見過這樣攀關係的,可他們驅離的時候都沒事啊,怎麼到了這個婆子,就,就……
「小姐恕罪啊,我們只是怕這人是來打秋風攀關係的……」
「瞎了你們狗眼啊?我禾姐姐像是攀關係的人嗎?」張之柔臉上的冷冽讓那張原本嬌艷的容顏長了些扎人的刺,令人見後,不自覺地後退。
倆小廝沒敢說話,心裡又驚又疑。今日小姐是怎麼了?平日很是溫和待人的,今日怎麼火氣這麼大?
「算了,他們也是盡職盡責,張小姐不必責怪他們。」舒禾開口,攔住了那暴脾氣的張之柔。
張之柔狠狠地瞪了那兩小廝一眼,當時沒說什麼,晚間,便讓管家換了兩個小廝。
「禾姐姐,我正要去找你呢,我祖母病重,許大夫也不在,你快來看看吧。」
說著,張之柔便拉著她進門。
等到兩人離開,門口的兩小廝才鬆了口氣,一不小心對上了那兩軍爺的眼神,莫名心虛地笑了笑。
跟著張之柔繞過幾個走廊,穿過幾個亭台廊門,來到了張府的三進院中。
「禾姐姐,我祖母今早忽然就不好了,她說自己大限將至,讓我叫哥哥回來,還要讓阿禮守在身旁,所以我們才耽擱去東郊的行程。沒想到,你先來了。」
「禾姐姐,你快幫我去看看我祖母吧,我看著她好像真的要離我而去了!」
張之柔拉著她,腳下步子飛快,舒禾都得小跑跟著。
見她焦急地落淚,她安慰道,「別著急,老夫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張之柔這麼緊張祖母,想來那張老夫人應該是很疼愛張家幾個兄弟姐妹的。
「禾姐姐,快點,再快點!」張之柔臉上淚水不斷往下落。
她剛剛因為祖母氣息虛浮,劉大夫又讓準備後事,實在是怕了,一個轉身就要去東郊找舒禾。她哥哥想拉都沒拉住。
也正是因為太心急,她對門口那兩個小廝說話才重了些。
剛剛,她忽然覺得胸口堵塞沉悶,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一樣。
進了三進院,張之柔帶舒禾直奔老夫人西側的小院子。
「大哥,阿禮,禾姐姐來了!禾姐姐來了!」
還沒進門,張之柔的聲音便飛了進去。
張之儀和張之禮兩人正神色哀戚,就在剛剛,他們的祖母走了,帶著滿心的遺憾走了。兩人皆是傷心不已。
此時聽聞這聲音,張之禮猛地躥了起來,「大哥,你聽見了嗎?是二姐的聲音嗎?」
張之儀鎖著眉,不解地看向外面。他聽見了。
可是,阿柔不是剛走嗎?
兩人快步迎出來,看到舒禾的那一刻,張之儀滿臉的驚詫。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
「禾娘子,你真的來了?」
張之禮也跑上來,原本悲傷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只是,喜還沒上眉梢,便又傷心了起來。
「來不及了,祖母,她,她……」
「祖母怎麼了?」張之柔一怔,嬌俏的臉上透著幾分慘白,不敢相信。
她剛剛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祖母她剛剛,走了……」
十五歲的張之儀雖說是個大小伙子了,可面對最疼愛自己的祖母離世,他還是接受不了,抱著張之柔傷心地哭出聲來。
房內的劉大夫此時走了出來,看見院子裡悲戚的張家三兄妹,只道了一聲:「諸位請節哀。」
舒禾一把搶過那劉大夫肩上的藥箱,快步朝張老夫人房內走去。
「哎?你這女子是誰?」
那劉大夫被搶藥箱,懵了一下便追了過去。
張之儀和張之柔也顧不得悲傷,紛紛追著舒禾而去。
劉大夫進門便見那女子摸著老夫人的脈象,一臉的凝重。
難道這農婦也懂醫術?
可一個醫者,怎麼可能會是如此打扮?還有那雙手,手心全是繭子,手背也是凍傷,一看就是慣使粗活的婦人啊!
這樣的人,張家也拉來給老夫人看病?
他不免對其貌不揚的舒禾升起了幾分輕視。
「你這女子,不必裝模作樣了,老夫人已經仙逝,你可不要擅動老夫人遺體!」
劉大夫說著就要上手拉開舒禾,卻不想被一個粗魯的女子推開。
「莫要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