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觀景台的背面擺放著兩個武器架,十八般武器,幾乎每樣都有。
月珍說,那些都是百里青仁早年間使用的武器,塵封多年,只有德叔會偶爾過來,給這些東西擦拭灰塵。
舒禾點頭,取下其中一柄劍,問道,「德叔,也是跟隨王爺上過戰場的吧?」
月珍往旁邊站了站,「聽我娘說,德叔在很多年以前也是個將軍,很厲害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來了王府做管家了。之後,好像就再也沒上過戰場了。」
只憑這一句話,舒禾就已經猜出德叔的來歷不簡單了。
至於再詳細的,估計也不是月珍這樣的丫鬟能知道的事了。
偌大的練武台,一望無際的空曠天空,涼風吹動她的衣裙,似是要將她帶動起來。
她一時興起,揮舞著手裡的劍,便練了起來。
那是北及曾經教她的一套劍法,說是適合女子練習。
也不知道他在鎮國軍怎麼樣了……
天青色長裙,在光潔白淨的青石板上翩翩起舞。力量和與柔和層次遞進,身形變化之迅速,腳步下位之靈動,真真體現出了什麼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的劍招美麗又複雜,身姿飛舞間,看似一位柔美的舞者,可實際上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在最後時刻迸發出冷厲的殺機。
月珍站在後方,即便沒有被特別針對,卻也被時而襲來的殺氣,嚇得不斷倒退。
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像是看見了一朵獨立綻放於雲端的青色花,怒放張揚,將天下所有名貴的花朵,都比得一文不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籬親王會對她低眉折腰,異於常人了。
這樣颯爽明媚的女子,便是同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心生崇拜愛慕。
這可比王爺養著的那些舞姬們,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舞,可好看太多了!
舒禾練得十分入神,腦海迸出了很多劍招畫面。那些招式,她沒見過,是忽然而來的,她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些招式全部復現出來。
可這時,空氣中忽然一陣波動,一道凌厲的氣流直奔她身後而來。
她以為是偷襲,一個翻身便朝著來人攻了過去。
因為兩人速度太快,她只能看清來人一身白衣。
不過,她很清楚,這個白衣男子,絕不是那個喜歡穿白色系衣服的百里墨卿。
他手裡先是拿著摺扇與舒禾交鋒,完全憑藉內力與舒禾的長劍相撞。可顯然,他有些小看了這個青衣女子。
手中的摺扇在十招之後,便直接被舒禾的長劍以及迸發的內力震碎。
男子只覺得虎口一麻,後退兩步,停了下來。
他望著同時停下的女子,眼中滿是驚喜和疑惑。
他上前,朝舒禾拱手,行了一個淺禮,「姑娘好身手,是在下唐突了!」
舒禾收劍,對面前這個看似禮貌文雅的男人沒一點好感。
若是真覺得唐突,他是不會貿然衝過來的。
見她打量著他,他背著手,嘴角掛著自以為很親和的微笑,「不知姑娘貴姓?」
舒禾沒說話,因為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心生反感。
儒雅文質的男人她不是沒見過,北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真正溫文爾雅,是溫潤如玉的,是懂分寸,是自然相處間,會讓人覺得舒服自在的。
而眼前這個人,溫和的面容之下帶著明顯的虛偽。即便全身貴氣,容貌上佳,也並不會為他增添多少好感。
身後的月珍看清來人,連忙跪下行禮,「參見八皇子!」
百里墨淇瞥了一眼月珍,眼中明顯生出不滿。
本來還想隱藏身份交個朋友,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小丫鬟戳破了!
舒禾得知來人身份,心中有些訝異。
他就是八皇子百里墨淇?這氣質怎麼與她聽說的,有些對不上號呢?
面上的冷意並沒有消散多少。
剛剛,她差一點就把腦子裡的劍招全部復現出來了。可惜,被人打斷,差了幾招,現在怎麼都想不出來了。
見她毫不客氣地轉身離開,百里墨淇臉色微變,眼中的趣味更深了。
月珍見八皇子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連忙福身行禮,隨後跟著舒禾一起走了。
下山的路上,舒禾見月珍臉色煞白,不由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緊張?」
月珍欲言又止,兩隻手都絞在了一起,「姑娘,那是八皇子,您怎麼……」
八皇子問話,她竟然連答都不答一句,這,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即便她是籬親王的人,但畢竟無名無份,身份與高高在上的皇子有著天壤之別啊!
「我又沒怎麼樣,你這麼害怕幹什麼?」
打斷她悟劍招,沒給他兩巴掌已經是看在他的皇子身份上了!
「你放心吧,不管八皇子怎麼不開心,都不會遷怒到你的。」
下了山,舒禾就看見那一身白衣的百里墨淇站在水榭對面,遙遙地望著她。
舒禾很討厭這樣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侵略和冒犯,讓人很不舒服。
看來,這老八挺討厭的!
或許等張之柔回來,她們可以約著一起,將這貨蒙著頭狠揍一頓!
百里墨淇臉上掛笑,目光緊緊鎖著那個青衣女子,半空中舞劍的青色之花,仿佛開在了他的心頭,烙進了腦海里,無論怎麼驅散,卻始終揮之不去。
「八皇子,您在這裡幹什麼?」
身後忽然響起蒼老的聲音,讓百里墨淇的視線瞬間收了回來。
他轉頭,眉間藏著幾分不悅,「德叔啊,你怎麼在這?」
德叔垂下眸子,微微彎著腰,回道,「王爺見您久不回席,擔心您迷了路,便差老奴來找您。」
他輕笑一聲,「皇叔府上,本皇子已經來了很多次了,怎麼可能會迷路?」
「只不過是席間酒香醉人,我出來透透氣罷了。」誰知,一個意外之舉,讓他有了意外收穫。
說完,他目光再向舒禾的方向看來,卻發現那裡已經沒了伊人身影。
「德叔,剛剛那個穿天青色長裙的女子,是什麼人?」
不等德叔回答,他半開玩笑道,「如此傾國之色,該不會是皇叔瞞著外人,金屋藏起來的小嬌嬌吧?」
白德臉色微變,眼中生出幾分不悅,「八皇子莫要亂言!那是籬親王托我們家王爺代為照顧的女子,乃是籬親王的人!」
「七哥?」
百里墨淇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垮下來的,那樣驚才絕艷的女人,竟然是七哥的人!
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她叫什麼名字?」百里墨淇陰著臉,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問出來的話。
「老奴不知。」白德側了側身,道,「王爺還在酒席上等著八皇子,八皇子,請吧!」
百里墨淇察覺到白德語氣里的不耐煩和不尊重,他眼中升起陰鷙,怒甩衣袖離開。
等他走開,白德才抬起頭,眼中一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