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裕王親自開口了,誰還敢再說話?碧落院此時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百里墨言,等待他的指示。
而百里墨言目光,在祝梓楓戴著幃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閃過一抹不悅。顯然是對她這次的表現很不滿意。
「這位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他看了眼張之柔,淡笑著說道,「現在沒有證據,一切就都是推測。」
「本王聽說,七哥已經差人去驗屍了。稍後,等驗屍文書一出來,是與不是,自有分曉。」
這話得到了百姓們的贊同。兩個王爺都說驗屍文書能夠證明是不是醫師娘子殺的人,那他們就再等等!
「南裕王殿下說的對,一會等驗屍文書一出來,查清了死因,這真相定能大白!」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
李子維站在人群之前,倒是有著不同的看法,「殿下,真相固然重要,但有人犯了錯,是不是也理所當然地要接受懲罰?」
百里墨言嘴角的笑容,不著痕跡地僵了一下,「什麼意思?你覺得要懲罰什麼人?」
「回稟殿下,那祝家小姐的婢女,在情況不明之際,挑撥京都貴女,愚弄我北鎩城百姓,這番唯恐天下不亂的行為,難道不該受罰嗎?」
紫英捏著拳頭,微垂著的眼眸里,時不時地露出狠厲的精芒。
她的目光從李子維的臉上划過,仿佛要將他的臉,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腦海里。
「這……」
百里墨言臉上露出一抹為難,「這祝家的婢女,到底是祝家的人,我雖貴為王爺,但也不好越俎代庖不是……」
張之柔聽後,冷哼道,「是啊!連殿下這樣尊貴的人都知道『越俎代庖』這幾個字,可身為京都貴女的婢女,卻連這個詞都不懂,我看,受罰的不應該是婢女!」
她的聲音一落,李子維立即問道,「那應該是誰?」
「管教不嚴,自然是主子的錯!」
李子維臉上露出笑意,「張小姐說得有理!」
祝梓楓聽著那兩人一唱一和的,恨得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紫英更是臉上慘白,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安。
若小姐真的因她受罰,那,她後面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就在百姓們低聲議論的時候,一直不曾說話的百里墨卿開口了。
「既如此,那便主僕一起罰吧!」
百里墨言詫異地轉頭看去,顯然是有些沒想到他會連祝梓楓一起罰。不是說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情愫的嗎?
「七哥,這,不好吧?梓楓到底曾經跟你有過一段……」
「住口!」
百里墨卿迅速出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隨後,目光從舒禾身上迅速划過。見她面上沒有半點異樣,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有什麼不好的?」百里墨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碧落院的人,可容不得一個下等的婢女來欺辱!」
百里墨言又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問道,「那,這懲罰,該如何定?」
「北將軍和張將軍回來了!」
此時,院外傳來一道高呼聲。
不一會,就見一身血氣的北及和張之儀,帶著兩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走了進來。
北及走到百里墨卿的面前,卻意外發現了百里墨言出現在院中。
他神色微變,對百里墨言行了一禮,「見過南裕王殿下!」
「王爺,驗屍文書拿回來了!」
百里墨卿點頭,正要伸手去接,就見舒禾一臉緊張地上前。
「你怎麼受傷了?」
北及拉住她要去查看傷口的手,對她輕輕搖頭,低聲道,「我沒什麼事,一會再說,先把面前的事解決。」
百里墨卿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眉間輕輕皺起,聲音都降了好幾度,「發生什麼事了?」
「回稟王爺,屬下接張太醫去北大營的路上,正好碰見有人搶屍體。」
北及說完,張之儀也開口了,「王爺,那些人好像不想讓那些屍體進行屍檢!不僅連屍體要毀,甚至還想殺張太醫!」
張瓊聞言也上前回稟,「多虧北將軍以身相護,下官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他臉上毫無血色,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百里墨言聽了這話,心裡疑竇叢生。
他確實有讓人去搶屍體,想做兩手準備,不過,他沒讓人殺太醫啊!
這怎麼回事?
「人沒事就好。」百里墨卿又問道,「屍體可保下了?」
北及道:「屍體沒事,張太醫和許軍醫共同屍檢,已經查出了死者的死亡原因。」
「哦?致死源查到了?是什麼?」
祝梓楓幃帽下的目光死死盯著張瓊,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南裕王已經給張太醫打過招呼了,胭脂紅的事,應該不會被爆出來吧?
百里墨言面色沒什麼變化,因為他十分自信。
他已經讓人給張瓊打過招呼了,胭脂紅的事,他絕對不敢亂說!
見祝梓楓緊張的渾身都是緊繃著的,百里墨言給她送去一個「安心」的眼神。
祝梓楓收到了,心裡的不安剛剛放下,就聽見張瓊道,「是宮中秘藥,胭脂紅!」
聽了這話,百里墨言臉上的笑直接原地消失,一雙精緻的桃花眼中,隱隱跳躍著幾分憤怒。
這張瓊,竟然敢陽奉陰違!!好大的膽子!
然而,在場的人大多數人的表情都是疑惑的,只有紫英的臉上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胭脂紅,那可是後宮中處死犯下大錯的宮人專用的藥,怎麼會流進了民間?」百里墨卿知道很多人對胭脂紅有疑惑,便主動解釋。
舒禾注意到紫英的臉色,勾著嘴角問道,「紫英姑娘,你怎麼嚇得臉色慘白啊?你這是緊張了?還是害怕了?」
「我,我沒……沒緊張……」
紫英被點名,瞬間慌亂,不經意間對上了百里墨卿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冷若寒冰的眼睛,更是慌不擇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胭脂紅,是宮中禁藥,外面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會有的。這只能有一個解釋……」
百里墨卿的視線落在帶著幃帽的祝梓楓身上,「祝小姐,你能解釋一下嗎?」
「梓楓不懂王爺的意思,為何要我解釋?」
祝梓楓微微轉頭,內心慌亂一團,卻只能咬著牙硬逼著自己冷靜。
「解釋什麼?」張之柔氣笑了,一雙略帶嫵媚的眸子寫滿了嘲諷,「這胭脂紅既然是宮中秘藥,那便代表著是從宮中流出來的。」
「這偌大的北鎩城,可只有你和長公主一行人是從宮中來的!再加上你家婢女的所作所為,祝梓楓,你還想狡辯嗎?」
此時,人群中有人驚呼,「我想起來了!是她!」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不解地看著那個大喊大叫的男人。
南起見狀,上前詢問,「什麼她?」
那人指著紫英,臉上又驚又恐,「將軍,是那個女人!昨日義診結束後,是那個女人叫住了三哥他們,說府中修繕院子,需要幾個抬木頭的工人,還說幫忙的,有三吊錢可以拿!三哥他們就去了。」
「錢?」
他前面的婦人眼中精光一閃,從懷中掏出了三弔文錢。
「大人,有!我男人昨天下午回來,確實帶了三吊錢!他還說,給長公主府幹活,不僅有飯吃,還有錢拿,還說長公主是個大好人呢!」
「原來……原來那是他的斷頭飯啊!!」
「天哪!老天爺啊!你怎麼這麼殘忍啊?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已經這麼艱難了,為什麼還要讓那些權貴之家玩弄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