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就在舒禾猶豫著要不要去把蘇蘭芝追回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吐血聲。
她臉色巨變,一回頭,便見百里墨卿吐著鮮紅的血液,身子軟倒在旁邊的凳子上。
「百里墨卿!」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百里墨卿要激怒蘇蘭芝了。
他身上像是著了火一樣,渾身都是火熱的氣息。原本白皙如玉的臉上,已是一片通紅。
她扶住他的身體,一股熱浪襲來,燙得她差點撒手。
手指扣上他的手腕,還未來得及查探,忽然,一股冰冷之意襲來,凍得她手針扎一般的疼。而他的身體,也由熱轉冷,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凍住。
冷熱交替。
這是地心芽根的熱氣和無汲寒毒的寒氣打破平衡了。
她將他平放在地上,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將他全身各大死穴全部封住,還有身體三十六路脈絡,也全部堵死,這才讓他體內那兩股狂暴的氣息被分散壓制,逐漸平靜下來。
「百里墨卿?你醒醒。」
她輕輕拍打著他的臉,他臉上,刻滿痛苦,劍鋒一般的雙眉更是擠到了一起,朝她傾訴著他此時承受的痛苦。
百里墨卿聽見聲音,睜開了眼。
他看見了一雙慌亂又擔心的眸子,那如水一般柔美的眼睛,仿佛生出一隻鉤子,緊緊地將他眼睛扯住。
「地心芽根,你帶了嗎?」她問她,聲音都發著顫,心裡無比緊張害怕。
他毒已經壓制不住了,加上地心芽根的火毒,他這身子根本沒法再折騰了!
若是帶了地心芽根,還能撐一下,若是沒帶,他,怕是活不了……
他意識清醒了些,手動了動,可那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無法控制。
舒禾察覺到這一幕,她迅速伸手在他身上身下一頓摸索,終於,她在他腰間摸到異常,發現了一個小盒子。
那是上好白玉製成的盒子,能隔絕外界氣息,是極好的儲存藥材的容器。
「是地心芽根!」舒禾緊繃的弦猛然鬆了下來。
她臉上揚起了笑,卻不經意間發現了自己眼淚落在他的臉頰上。
他纖長的睫毛微顫,略顯無力的眼睛裡閃過了什麼東西。
他沒抓住,舒禾也沒看到。
有了地心芽根,再配合先前採到的天辰草,配合其他一些輔助藥材,便能暫時控制住他體內的寒氣和火毒。
但即便如此,這樣也撐不了多久的時間,必須要在兩天內將他體內所有的毒素全部拔除,不然,他還是必死無疑。
「好點沒有?」
收了針,舒禾問他。
百里墨卿渾身都被汗水打濕,那寒冰與烈火交錯的折磨,只怕是這世上什麼酷刑,都比不了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這樣說,也完全不能表達出他所承受的痛苦於萬一。
「沒事。」
他聲音透著一抹虛弱,暗啞低沉的音色,仿佛一根生滿綿軟絨毛的撣子,在人心口來回撩撥,叫人不知不覺地深陷沉淪。
舒禾身體微顫,內心深處再次觸動,有種情愫在瘋狂蔓延。
她將他無力的身子抱緊了些。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就為了要找回她嗎?
她目光有些呆滯,散漫而沒有焦點。
不知怎麼,她還是問出了這句憋了很久的話。
她期待他的答案,卻又害怕他給的答案。忐忑不安的心,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我答應了依兒,一定會把她的娘親,帶回去……」
他靠在她身上,第一次,內心對女人沒有產生排斥的感覺。
他的腦海里,一雙如秋水般傷感動人的眸子,在來回閃現。
果然。
聽了這話,她瞳孔收縮,一如她的心臟一樣,收緊得厲害。胸口那裡,仿佛要透不過來氣了……
她真是想太多了。
他怎麼可能會是因為她而來的?!
怎麼可能會是因為擔心她,才來的?
一切,不過是對小依兒的偏愛,才愛屋及烏罷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心裡的情緒壓下,抱著他的手,也鬆了些。
「有人嗎?」
舒禾收拾了心情,朝著外面喊道。
先前守門的人聽見聲音便進來了,看著坐在地上的兩人,他目光露出不解,問道,「何事?」
「我需要一張床榻,讓我朋友休息。」舒禾道。
「沒有!」那人聽後,直接不耐煩地拒絕。
舒禾也不氣,又道,「你去告訴你們少族主,就說,我是個醫師。」
「你是醫師?」那人皺起眉,明顯的不信,「醫師又怎麼了?沒有就是沒有!」
舒禾沉下了聲,心中升起了一抹不悅,「醫師,或許可以救你們族主的命!」
那人聞言,臉上表情頓時複雜起來。
不相信,卻又害怕是真的。他猶豫了一下,扔下一下句「等著。」便朝廳外跑去。
此時,厲自如正跪在父親厲初正的床前泣不成聲。屋內,除了費七之外,再無旁人。
屋外,藍迪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那屋內命懸一線的人,是她的父親一般。
「阿如……」
床上的人聲音微弱,氣若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
「爹!」
厲自如握著他的手,淚水沾滿了他的臉。
「你長大了,族內的擔子,要擔起來了。爹爹對不住你,沒能讓你提前準備起來,如今,只能強制你挑起重擔……」
「阿如,你,咳咳咳,你不要怪爹爹……」
厲自如內心慌亂又悲痛。他想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還沒有能力撐得起一族之力,可此時此刻,他這些話,怎麼說得出口?
他總不能讓爹爹死不瞑目啊!
「爹爹放心,孩兒已經長大,能夠接得住爹爹身上的擔子。而且,有七叔在,孩兒一定能做得更好的!」
厲自如逼著自己揚起笑,他想安慰厲初正,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笑有多苦,多難看。
「是啊,初正,阿如長大了,今日,他的表現已經能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族主了。」
費七站在一旁,臉上也寫滿了傷感和不舍,「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好好照顧阿如,好好照顧族人,定不會讓御獸族出半點事!」
厲初正臉色黑紫,一看就是中了劇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聽費七這樣說,他確實欣慰了不少。如此,他也放心了,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阿如啊,爹爹多想看著你成親生子啊!可是,爹爹等不到了……」
「爹!」
厲自如心碎不已。
厲初正老早就催他成婚了,可他總覺得自己還小,還沒準備好,想再等等。
沒想到,他一次次的任性,會造成父親一生的遺憾……
此時,屋外響起一道焦急的呼喚聲。
「少族主!」
「少族主!」
厲自如恍若未聞。此刻的他,只想陪父親走過最後一段路。
那族人在外面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可屋內好半天都沒有半點動靜。他有些發怵了,他要不要再喊兩聲?
「你做什麼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少族主在陪族主嗎?」
藍迪見有人來,哭聲收了些,語氣再次恢復高高在上。
「藍迪小姐,我,我有急事啊!」
「再急的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擾族主和少族主!」
屋內的厲自如又聽見了藍迪囂張跋扈的聲音,可此時他已無力去管。
「是,是醫師!那個女人說,她是醫師!」
「醫師?」
藍迪臉上疑竇叢生,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女人」「醫師」是什麼意思,屋門便被猛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