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血淋淋的寂靜當中,林恩也是轉過了頭,臉上就仿佛一下子再次露出了和之前一樣的那哀傷般笑容,就像是帶著某種期待一樣道:
「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你真的不把我當成是一個怪物嗎?你真的……不怕我嗎?」
就像是一種捫心自問。
又像是直指靈魂深處的拷問。
他用這樣一種希冀的語氣,向她那般委婉地提出了這本質的問題。
她無神地張了張嘴,望著面前的那個支離破碎的笑臉,那仿佛就像是一面鏡子,在那樣扭曲的形體之下,哀傷卻又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地向她渴求那個答案。
不斷地試圖偽裝出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一味地將那些害怕藏在心底,卻又那麼希冀地想要得到認可。
就像……
就像是……
一瞬間,就像是一股巨大的酸楚在心裡瘋狂地翻攪,不斷地逼扼著你,讓你的眼眶通紅。
但她還是用力地壓抑著,龐大而畸形的身軀無助地發著顫。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她還是想要說……
就像是那個她一直都想要得到的那個希冀的答案。
「我不怕你!我又不是不……不了解你,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就算外表變成什麼樣子,你又不是真的變得很壞,我……我為什麼要害怕你!」
她壓抑著幾乎是帶著哭腔一般地,強忍著但眼淚卻依然是不住地奪眶而出,
「我為什麼要怕你呀!」
那一聲幾乎就像是崩潰地發泄一般的語調,也是讓她幾乎是瞬間便再也無法忍耐地大叫了出來。
悲慟的忍不住的放聲的大哭。
那擠壓地幾乎占據了整個異度空間的扭曲的形體,都仿佛在訴說著那一直以來潛藏著的壓抑。
而林恩的臉上臉上也終於是再次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看著她慟哭的扭曲的模樣。
他柔和地向著她伸出了支離破碎的手,道:
「是啊,你都說了,我為什麼要怕你呢?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你又沒有變得很壞,那我憑什麼要嘲笑你,憑什麼就不把你當朋友呢?」
「你都沒有因為我變成這副可怕的模樣而用異樣的眼神我,那你憑什麼就覺得我會那樣看你呢?」
「你不都已經寫下了成為我「女盆友」的字據,那我難道就會因為你變成其他的樣子,就不認嗎?你說呢?」
就像是直擊內心。
她壓抑的就像是小獸一樣地哽咽著,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就像是一個蘿莉。
脆弱的仿佛只要風稍微大一點就會破碎一樣。
林恩閉上了眼睛,然後艱難地支撐起支離破碎的扭曲的身體,伸出幾乎見骨的雙臂,沒有任何芥蒂一般地伸出手,擁抱住了面前那畸形而扭曲的龐大的肉塊。
就算是粘稠的漿液流淌下來,就算是無數的血肉的突觸和散發著異味的惡臭的囊腫。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你不怕我,那我們就還是好朋友,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因為我的心腸沒有變壞,以前和你說話的那隻貓咪是我,現在的這個怪物也是我,只要你不厭惡我,我就依然會喜歡你,因為不管我變成什麼樣,我都沒有騙過你。」
他閉著眼睛,平和地擁抱著她,和她說著。
安靜的曠大的黑暗當中。
那扭曲而畸形的血肉組織和肉塊中,明明恐怖到了極點 ,卻又那把祥和地擁抱著。
而也終於。
伴隨著一聲崩潰的哭泣的聲音。
那畸形而扭曲的血肉組織也終於是用力地抽泣地死死地將林恩抱緊,就仿佛是要將所有的委屈和崩潰都發泄出來,都要向他傾述出來一樣。
可到了嘴邊,最後剩下的卻只有那小獸一般的嗚咽。
久久地迴蕩著。
因為就和他說的一樣,我也從來沒有騙過你,我也從來沒有變得很壞,所以只要你不討厭我,你不嘲笑我,你不害怕我,我也依然……
會喜歡你。
許久。
許久。
一直相擁著直到那啜泣的聲音愈來愈低。
林恩這才睜開眼睛,柔和地鬆開雙臂,微笑地扶了扶單片眼鏡,望著面前那依舊龐大而顫動著的畸形的肉塊眼道:
「好點了嗎?那現在,是不是還要可惡地驅逐我呢,我可是被你接連趕出去了好幾次了!」
林恩嚴肅地戳了戳她。
擺出一份很生氣地要指責她的模樣。
那副模樣真的是想要讓人忍不住地破涕為笑的那種。
但她還是努力地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低聲道:
「我……我可沒有讓你過來……是你自己一直想要闖進來,我……我這才把你趕出去的,因為你就是一個可惡而煩人的傢伙,哼。」
就像是想要推卸責任一樣, 林恩瞬間搖頭晃腦,擺出了一副極為懊惱的樣子。
「啊……這樣啊,那我下去闖進來的時候先敲門的話,那是不是就不算闖了?你是不是也就不會趕我走了?」
那個聲音哽咽地用力地「哼」了一聲。
「不一定,誰知道。」
林恩咧開了嘴,臉上露出了活潑而陽光的笑容,雖然破碎的臉頰依然顯得是那麼血腥而恐怖,卻是意外地陽光。
他艱難地盤膝坐了下來。
托著已經並不存在了的腮,眨了眨眼望著她,道:
「所以,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比如反噬,比如本來想要轉嫁到我的身上,結果不小心把自己栽進去這種事?想說嗎?」
那龐大而畸形的血肉沉默了下來。
她並沒有接他的話。
而就像是還想要再一次得到某種確認一般,她低聲地問道:
「你就……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嗎……你應該很害怕吧,你一直幻想中的那個作家姐姐,其實是這副扭曲而災厄的樣子……」
林恩依舊是托著腮,笑意綿綿道:
「不,不好奇,也不怕。」
「為……為什麼……」
她的聲音就像是沒有底氣一般越來越低。
林恩呼了一口氣,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結果身體就像是散架了一樣,內臟再也繃不住地嘩啦啦地流淌了出來。
「不需要有任何的原因啊,而且我不是早就已經說過了嗎?」
他的笑眼格外的迷人。
「不管你是羽毛筆,還是漂亮的小姐姐,亦或者是比蒙巨獸,還是某些更加可怕的東西,在我這裡,你都是曾經幫助我的非常好的朋友……嗯,抱歉, 稍微糾正一下。」
他從系統空間當中摸出了她之前親手寫下的那個字據,認真而嚴肅道:
「是女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