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視野再次被抽離出了外太空。
他的呼吸急促著,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可他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他的視野便再一次一花,眼前的景象便再一次轉變,這一次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來到了一片虛無的外太空。
無數的戰艦的殘骸遍布在外太空的軌道之上,這裡顯然在不久之前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爭。
「鑄造者,核子之神,萬機之神墜落之後的又一科技神明,於兩千年前達到古神的力量階位,為主宇宙防線的建立提供了所有科技意義上的支持,這裡是他的母星,他和他的聯盟所派來的支援部隊,都已經在不久之前的戰爭中被殲滅。」
一艘破損的小型戰艦的內部。
一個身形矮小,全身上下大部分血肉都已經被機械替代的人影靠在一個夾層當中,整個走廊之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那些污染者的大軍。
他身形重創,而在這艘戰艦的外太空,漂浮著一個幾乎有月球般大小的污染者古神的屍體。
在這場戰役之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艱難地伸出手,擦拭去了透明玻璃上的灰塵,爬了起來向著外面的星空望去。
密密麻麻的污染者大軍已經衝破了他們的防線,向著整個星球的各個區域,展開了全面地入侵,甚至你在外太空都能夠清晰地看到星球之上不斷爆發的戰火。
他的眼裡帶著一絲絕望,又帶著一絲釋然。
就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他拖著崩壞的身體,喘息著,迅速地伸出手,在面前的三維立體圖景之上操作著,上面的圖景展現著他自己身體內部的圖景,他調整著,將自己的內部能源匯聚在了胸腔的最中央,而這次爆炸所能引發的當量,足夠在外太空近軌上,形成一道湮滅性質的毀滅長虹。
而他所在的這艘戰艦,也在他的細微干涉之下,慢慢地向著污染者大軍的路徑之上漂浮。
他要引爆自己。
以一個古神的爆炸當量,調整好方向和軌跡,足以將這一波的污染者全部湮滅於外太空,他已經向著聯盟發出了求援信號,在他做出這個決定之後,聯盟將有最後24個天文時間,來轉移星球內部他大部分的人民。
走廊中。
再一次傳來了那污染者嘈雜而瘋狂的聲音。
他慘然地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那顆鑄造星球,終於巨大的戰艦的殘骸飄到了預定的軌道。
沒有任何猶豫。
他猛地啟動了自己體內的爆炸裝置。
嗡————
可怕的聚變裝置瞬間在他的胸腔當中啟動,而外界的無數污染者也立刻感應到這裡的力量波動,猛地轉向,向著這艘破壞的戰艦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他閉上了眼睛。
可是也就是在下一刻。
嘩啦啦啦啦——
地獄裂隙的開啟,無數鎖鏈的出現,讓他猛地睜開了雙眼,瞳孔劇烈地收縮。
他意識到了什麼。
「不……不!!!」
他絕望而蒼涼的長嘯聲,響徹了整個破損的戰艦,他想要引爆自己,可已經無能為力,巨大的鎖鏈拖拽著他,讓他無法再完成這最後的一躍。
嗡——
林恩的眼前再次一花,他的意識伴隨著初誕者之力,出現在另外一個自然的世界。
「魔法世界,元素之神,在七千年前飛升成神,在數個星區都建立了自己的宗教世界。」
林恩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熊熊燃燒的世界。
不斷倒塌的神像。
悽厲慘叫的神職人員。
遍地的屍體。
那個傷痕累累的女神從廢墟當中睜開眼,元素的精靈在她的身邊絕望的悲泣,熊熊燃燒的烈焰當中, 三個巨大的被污染的古神一步一步地向著她走著來,而在他們的身後,已經是一片淪陷的殺戮的廢土。
她舉起法杖。
想要做最後的一搏。
可那一刻,地獄的召喚來臨,讓她再無法感應周圍的元素。
……
一個又一個。
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時間裡,林恩的視野跟隨著那初誕者之力,不斷地輾轉於那完全不同的各個世界,親眼目睹著那個女孩將一個又一個神靈拖入地獄。
而甚至即便是林恩,在看到那一幕又一幕戰爭最後的可怕景象之後,都是心靈動搖,滿眼血絲。
他的腦海當中。
突然浮現出了曾經主母他們向他講過的那一幕幕。
一個人擋在整個星球前的艾雯爵士。
目睹了自己的子民所乘坐的方舟在熊熊燃燒的大火當中,被擊落時的欲望母樹。
在戰爭當中親眼看著自己無數的姊妹隕落的主母。
目睹了自己的家人和女兒被斬掉了頭顱的泰坦大哥。
這一樁樁,一幕幕。
不斷地和他眼前所看到的那些景象所重合。
「這不可能不恨的。」
因為他們都早已抱有死志,他們都已經決定在這生命的最後,和那些敵人同歸於盡,為保護自己身後的世界奉獻出自己最後的力量。
而有時候。
當你被拖入地獄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你身後的母星陷落,你無數的人民將要被屠戮殆盡。
但那個女孩的臉上只有木然和平靜。
她只是做著這一切。
將每一個瀕死者,拖入地獄。
「他們會將所有的恨意都轉移到地獄,會轉移到你的身上!」
林恩的雙目血紅。
那個女孩平靜道:
「我不在意。」
林恩緊咬牙關,可是他根本反駁不了。
那個女孩抬頭道:
「如果是你站在我的這個位置上做這一切,你又會做出什麼決定?讓他們戰死,讓他們死得其所,還是在最後一刻將他們拖入地獄,讓他們會恨死你,你會怎麼選呢?」
她轉頭,目光靜靜地望向林恩的臉頰。
很多很多的事情。
當你不在那個位置的時候,你就沒有辦法進行評價。
在這樣一個即將邁入終焉的世界當中,只有絕對的理智才能夠讓你走到最後,縱然你知道,拉下來一個神靈,可能立刻就會導致幾百個世界因為缺少了他們的助力而分崩離析,讓數以億萬萬的生靈死難。
但讓他們留在那裡呢?
也只不過是用他們的死,暫時延緩了毀滅的到來罷了。
當你知道這樣一個結局的時候。
你就必須做出了決定了,你該怎麼安排他們的命運。
「你可以心懷激烈,也可以感情用事。」
那個女孩抬頭道。
「但我不能,因為你要守護的是特定的幾個人,而我要監護的是整個主宇宙的延續,這就是我們現在的不同,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