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被前車拖行了不下十幾分鐘,宋喜正飛快想著脫身的辦法,忽然右側一輛黑色奧迪R8急速掠過,跟前方橙紅色跑車保持並行,峇里島是左側通行,副駕車窗降下,裡面的男人用英文跟外國男人說停車。
從宋喜的角度,她根本看不見R8駕駛席上的人是誰,但她認出喬治笙的聲音,哪怕是並不多聽的英文。
這一刻,宋喜忽然有些想哭,在最危險的時刻,是他趕來救她。
然而橙紅色跑車上的男人是瘋子,非但不停,反而對黑色車子中的人比了個罵人的手勢,隨後挑釁性的將車子開的更快。
宋喜把剎車踩死,拖緩速度,輪胎不轉,車子在柏油馬路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整體車速減慢,但卻不是對方忽然靠邊停車的原因,好在宋喜及時轉了方向盤,車子繞開前車車尾,兩輛車沒有發生碰撞。
她有些余驚未退,卻更驚訝是什麼原因讓瘋狂的前車停下,直到她看見黑色R8駕駛席車門打開,熟悉的男人陰沉著一張俊美面孔走出來,他繞過車頭,手裡赫然提著一把黑色手槍。
幾步來到橙紅色跑車門口,喬治笙『咔嚓』一聲開了保險,黑洞洞的槍口直接頂在男人頭頂,男人嚇壞了,縮著脖子,雙手舉起,宋喜眼睛一瞪,更是嚇壞了,連忙解開安全帶從車中出去。
耳邊全是兩個陌生男人道歉和求饒的聲音,宋喜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前,把喬治笙手中的槍口移開,這是宋喜第一次摸槍,冰冷的金屬,帶著死亡和危險的氣息。
她將手槍一把奪過,喬治笙看都沒看她一眼,抓著外國男人的頭髮,將他的臉往方向盤上狠狠一撞,剎那間,空氣中似乎漂浮著鼻骨碎裂,血肉模糊的聲音。
男人剛開始還呼喊著,然而猛地一撞之後,只有悶哼聲,喬治笙卻沒停,抓著他的頭髮,同一個動作,機械性的重複,方向盤上很快印下血跡,副駕處的男人剛開始怕開槍而不敢逃,此刻瞥見喬治笙瘋子般的行為,再也克制不住恐懼,推開車門就要往外跑。
喬治笙鬆開駕駛席的男人,男人馬上往一旁栽倒,臉是垂著的,看不見,唯有方向盤上觸目驚心的斑駁血跡。
副駕處的男人也是嚇懵了,哪裡不好跑,偏偏往前跑,還腿腳踉蹌,自己絆了自己一個跟頭,喬治笙邁開長腿走過去,同時抽開腰間皮帶,可憐男人還沒等自己站起來,忽然脖頸處被什麼東西一繞,緊接著一瞬間的窒息感,他被人拖著脖子往後走。
宋喜親眼目睹所有經過,整個人愣在原地,發不出聲音,也邁不動腳步,眼睜睜看著喬治笙將個大活人像拖貨物一樣拖到車尾處,他單手解開掛在車上的繩子,竟是想用繩子將男人拖起來。
宋喜定睛一瞧,男人已是面如紫茄,半睜的眼睛中布滿紅血絲,她沒看過瀕死的模樣,可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想著,她終於強迫自己動起來,衝上前去拉喬治笙的手,「治笙,放開…放開他……」
喬治笙不理宋喜,渾身上下充斥著死神的肅殺,這事兒過後很久,宋喜才明白他『活閻王』的外號,真的不是浪得虛名,這人狠起來,是會要人命的。
可眼下宋喜想不到這裡,她只是不能看著喬治笙殺人,他不聽她的,她就把手擋在男人脖頸處,如果喬治笙想纏繩子,只能把她一塊兒纏了。
喬治笙見狀,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卻仍舊不看她一眼,勒著男人脖子,將他的頭往車尾上撞,男人很快就閉了眼,完全陷入昏迷,宋喜上前死死的拽著喬治笙,把他往後拖,「別打了!喬治笙,我讓你別打了!」
喬治笙鬆了手,宋喜以為他會氣得頭也不回的走掉,要麼是跟她大發雷霆,結果都不是,他扣著她的手腕,來到R8車門邊,打開副駕將她塞進去,她渾身發軟,手腳都是顫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敢出,安靜的坐進去。
等到他上車之後,安全帶都沒系,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比她之前開的不知道快了多少。
原本宋喜心裡難過,只想出來透透氣,眼下事情變成這樣,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此刻坐在飛馳的車中,心情沒有因為速度而平復,反而更加難過,眼淚不知何時掉下來,她低聲說了句:「停車。」
喬治笙不為所動,宋喜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由得提高聲音道:「停車,開這麼快想死嗎?」
此時此刻,她只是擔心他的安全。
喬治笙充耳不聞,宋喜眼淚掉的太多,只好抬手去擦,他餘光瞥見,眉心微不可見的一蹙,不多時,他減速,車子靠邊停下。
宋喜垂著視線,喬治笙似是賭氣,又似是不忍看,所以側頭看向另一邊,過了一會兒,宋喜推開車門下車,邁步往前走,喬治笙見狀,緊隨其後,兩人往前走了百米,再往前就是海邊了,喬治笙快走兩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還往哪兒走?」
宋喜一個字都沒說,忽然把頭低得很深,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
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宋喜的哭聲被他滾熱的胸口撞破,終於從無聲變成有聲,喬治笙抱著她,明明眼底是不舍好心疼,嘴上卻狠厲的道:「你知不知一個人跑出來有多危險?這是國外,不是夜城,你是小孩子嗎?如果酒店的車沒有定位,我上哪兒找你?!」
如果找不到她,他該怎麼辦?
如果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把那些人弄死又抵得了什麼?
宋喜哭得特別委屈,像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了,喬治笙向來不動聲色的面孔,此時充斥著糾結,喉結微動,他撫著她的後腦,低聲道:「照片我看到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
宋喜閉上眼睛,很想克制住自己的哭聲,好像哭了就是認輸了,覺得自己不如盛淺予,所以只能在異國他鄉撒野,還拖累喬治笙出來找她。
她從未覺得如此挫敗,有些人早早的站在了勝利的終點,嘲笑她的努力和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