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六十二層打開,喬艾雯邁步往前走,凌岳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
喬艾雯提了一口氣,緩緩轉頭,本想發作的,可話到嘴邊,反而特別理智,她說:「是誰跟你有關係嗎?你跟我又是什麼關係?」
說罷,不待凌岳回應,喬艾雯又說:「讓你跟了我兩天,是給我嫂子面子,你要是樂意在美國待,我包吃包住包玩兒,你要是不樂意,隨時坐飛機回去,別耽誤你工作,跟我這種人在一起混時間,不值當的。」
喬艾雯句句剜心,凌岳心如刀絞,一眨不眨的睨著她,薄唇開啟:「非要這麼說話嗎?」
喬艾雯心想,不然呢?當初他隔著手機罵她是黑社會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自己是怎麼說話的。
兩人對視數秒,喬艾雯率先道:「放手,我昨晚沒睡好,沒力氣跟你吵架。」
她實話實說,凌岳卻忽然點了火的炮仗一般,當即炸了,不僅沒鬆手,反而扣得更緊,眉頭一蹙,沉聲道:「你昨晚跟誰在一起?」
喬艾雯幾個朋友昨晚在夜店裡面跟人打架,雙方都喝多了,打得還挺嚴重,被帶到警察局,她跟著去辦理保釋,又去醫院縫針,各種屁事兒一直忙到中午……可看凌岳這目光,倒像是她跟誰,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兒。
墨鏡背後的眸子陡然一冷,喬艾雯本可以解釋,可怒極反道:「凌岳我覺得你真可笑,你是我的誰?你憑什麼管我跟誰在一起?」
凌岳腦子嗡的一聲,剛想說我是你男朋友,可話到嘴邊,陡然想到,原來這麼久,他都沒跟她確立關係。
他的語塞是一把雙刃劍,同樣戳傷了喬艾雯,她紅了眼眶,嗤聲道:「你自己都說不出來,我們算什麼?朋友?朋友的朋友?還是我只是一個你不好甩掉的粘人精?」
話音落下,她硬是把手臂從他掌心中抽出,咬著牙道:「沒勁!」
真是沒勁,從前一腔熱血飛蛾撲火都不怕,那是沒嘗過被打臉的滋味兒,如今嘗過了,方知老人說的都是真理,女追男是隔層紗,可這層紗就是霧裡看花,鬧到現在,她跟凌岳之間連個像樣的關係都沒有,如今讓喬艾雯傷心的已經不單單是白倩的從中作梗,也不是凌岳的誤打誤撞,而是太多太多的東西積壓在一起,忽然讓人覺得……很累。
戀人之間可以因為別人插足而吵架,他們呢?細究之下,連個拿得出手的理由都沒有。
喬艾雯說完,轉身就走,身後忽然傳來凌岳的聲音:「我從來沒動搖過,人,心,從始至終都站在你這邊,對白倩,我沒有抱怨更不會再想念,跟她接觸是出於醫生的職責,我問心無愧。」
喬艾雯停下腳步,慢半拍轉回身,唇瓣開啟,聲音平靜的說:「你是問心無愧,你從來都對得起自己的心,只是沒想過我會不會開心,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多心。」
他可能從來就沒把她劃入到在乎的範圍之內。
事兒剛出的時候,喬艾雯一怒之下跑來美國,她以為她氣的是凌岳幫白倩說話,埋怨她,後來她以為自己氣的是這麼久以來,他還沒給她一個身份,再後來,每晚輾轉難眠之際,喬艾雯恍然大悟,哦,原來她只是力氣用光了,很失望罷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努力邁進,他從前躲著,後來站在原地,一副高不可攀,有她沒她都行的樣子,也許外人眼裡,她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現在忽然想明白,愛情是兩情相悅,不是一廂情願。
凌岳不是善表達的人,更習慣在心裡想,剛才那話已經費了好大的力氣,如今聽到喬艾雯這麼說,他在心裡反駁,不是,沒有,他很在乎她的感受。
可還沒等說出口,喬艾雯已經無力的嘆了口氣,道:「算了,我說這話一不是想跟你吵架,二不是為了讓你愧疚,更沒想讓你改變,只是自己想通了。」
凌岳心底咯噔一沉,下面是萬丈深淵,他來不及把心找回來,只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你想通什麼了?」
喬艾雯墨鏡背後的眼圈通紅,一口氣吊起,強忍著眼淚,出聲回道:「我不追你了,你自由了,以前我媽總說,找個喜歡自己的比上趕著別人強,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已經沉底的心,竟然還能掙扎著散發出撕心裂肺的信號,凌岳如鯁在喉,當真是萬箭穿心,在他的愛還沒等說出口,喬艾雯那邊已經放棄了。
不用看也猜得到,兩人臉色都很是難看,皆是熬了一夜未睡,面色不是好的白。
他看了她數秒,薄唇輕啟:「誰是那個喜歡你的?昨晚那男的嗎?」
凌岳的醋意特別明顯,明顯到喬艾雯沒辦法忽略,可這會兒心已經疼到不會高興,她麻木的說:「他有名字,周政。」
凌岳妒火攻心,表白的話不會講,插刀子的話張口就來:「你就這麼喜歡大你很多的男人?」
喬艾雯本來心如死水,誰想到凌岳突然投下一枚炸彈,她瞬間瞳孔縮小,耳邊出現嗡鳴聲響,想反擊,可唇瓣發抖,竟是沒有說出話來。
凌岳看不見她眼中神情,唯有一雙反光的墨鏡片,定睛瞧著她,他臉上沒有露出受傷的表情,淡漠的偽裝近乎完美。
喬艾雯攥著拳頭,好半晌才找回聲音:「滾,回你的夜城,別再讓我看見你。」
凌岳親眼看見,她在微微發抖,控制不住的抖,神情一變,輕聲道:「小雯…」
他作勢上前,喬艾雯猛地往後一閃,與此同時,咬著牙,發狠的說道:「我是喜歡周政,我就喜歡年紀大的,之前追你也不過是一時無聊圖個樂呵,現在周政來了,你算老幾?」
凌岳腳步戛然而止,整個人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
喬艾雯控制不了發抖,抖就抖吧,什麼傷心丟臉,什麼要死要活,今天這一遭過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凌岳,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年輕又漂亮,要什麼有什麼,我不是非你不可,你在我這兒……也沒想像的那麼不可取代。」
說完,喬艾雯故作灑脫的轉身回了房,凌岳的房間在她正對面,十幾分鐘後,她聽到隔壁房門被人打開,不多時,行李箱拖在地面的沉悶聲,她靠在門上,伸手捂著嘴,眼淚頃刻間模糊了視線。
他走了。